082 強娶蘇紫衣(2)
蘇紫衣將大紅的蓋頭拽在手裡,身子倚在轎壁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眸子裡的冷然中隱隱有着一絲焦急,心裡默默的算計着宏緖皇帝會來劫持的時間,應該在接近五皇子府的時候,將進門又未進門,那個時候是最有爭議的時間段。
這個時機段被劫持失了名節,汾陽王府和五皇子府都會將自己當燙手的山芋--丟之而後快!
在那之後,只要治好藍月儀,自己就帶着陸府一家子離開京城,至於藍月儀,全憑她自己選擇,無論是跟自己離開還是留下,自己都會竭盡所能幫她。
“紫衣--,紫衣--”
耳畔突然傳來蘇譽冉的呼喊聲,那聲似乎帶着撕心裂肺的疼呼,讓蘇紫衣聽着有些心酸,自己上次被劫持回來後,蘇譽冉出完林芝蘭的葬禮就被汾陽王帶走了,回來時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自己難以看懂的痛楚,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就失蹤了,今日突然出現,是爲了參加自己的婚禮嗎?
蘇紫衣撇了撇嘴,可惜沒什麼可參加的,親眼看着自己被劫持反而不是件好事,蘇紫衣側身對着花轎外說道:“花嬤嬤,童茵來了沒有,想辦法讓世子回去!”
“童茵還沒回來,老奴這就去!”花轎外傳來花嬤嬤的聲音,比平時的音調多了些輕快。
此時若是蘇紫衣掀開帷幔就會發現,其實答話的‘花嬤嬤’,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那嘴上的口技惟妙惟肖。
蘇紫衣擰了擰眉頭,沒聽到花嬤嬤離去的腳步聲,只不過片刻後蘇譽冉的喊聲真就沒了,寬心的同時,心裡不由的擔心起童茵來,想必是那個碧荷太過難纏,否則童茵不會到現在還沒出現,也不知會不會受傷,如果莫蘭不是傷的太重,就該帶着一起來,也好多個保障。
花嬤嬤久未回來,外面的嘈雜顯得花轎內有種異樣的安靜,不知爲何,蘇紫衣總覺得有些不對,花轎的顫動讓蘇紫衣這份不安越來越大,擡手輕輕撩起側面的轎簾,入眼便是一個陌生的小丫鬟侍候在花轎旁。
礙於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衆多,蘇紫衣只撩開很微小的一條縫隙,可侍候在花轎旁的小丫鬟仍是在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側頭眉目含笑,脆生生的對蘇紫衣道:“郡主,花嬤嬤去找世子了,郡主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蘇紫衣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這樣嘈雜的環境,自己只撩開一丁點轎簾,這麼輕微的動作她都能發現,巧合嗎?!
“奴婢懇請郡主蓋上擡頭,這樣不吉利,奴婢也會挨罰的!”小丫鬟笑的極爲討喜。
蘇紫衣淡然一笑,剛要放下轎簾,眼角餘光看到前面的衚衕口,花嬤嬤正和蘇譽冉在說着什麼,而花嬤嬤的視線始終擔憂的看向前方,似乎對蘇譽冉這樣的主子都忘了該有的尊敬,蘇紫衣詫異的蹙眉,那樣心不在焉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花嬤嬤那樣精明幹練的人身上纔對!
花轎依舊前行,蘇紫衣不便將轎簾整個撩開查看,放下轎簾,心中卻納悶,剛纔蘇譽冉的聲音明明是在後面,怎麼這麼一會兒,反倒跑到前面去了,蘇譽冉既然是來找自己的,跑到前面去幹嗎?
前面?!蘇紫衣眼前靈光一閃,仔細的聽着周圍的鑼鼓和吹打聲,隨即將蓋頭狠狠的摔在地上,猛然站了起來!
自己是郡主,段寒扉是五皇子,迎親的隊伍明顯應該走在段凜澈迎親隊的前面,何以自己的花轎前面會傳來另一個頻率的鑼鼓喧天聲?
以段寒扉的野心和德行,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的迎親隊伍走在段凜澈後面的,唯一一種可能就是,自己現在是在後面的花轎上,也就是自己和蘇玲玉上錯了花轎!
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錯誤?
是了!那場鞭炮,那場炸在人羣裡的鞭炮,是掩人耳目還是另有所爲?
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巧合,如果是花嬤嬤揹着自己上錯了花轎?那花嬤嬤錯了,難道背蘇玲玉的嬤嬤也錯了?
是蘇玲玉嗎?
不會!她有何能力操縱花嬤嬤?她如果有這個能力,在儲秀宮就不會吃那麼大的憋了!
蘇紫衣視線轉向轎簾,剛纔那個小丫鬟叫自己郡主?!這說明她知道轎子裡坐的是誰,很有可能這整個迎親隊伍,所有的人都知道,坐在花轎裡的不是蘇玲玉,而是自己--茹婉郡主蘇紫衣!
耳畔再次傳來前方搶親的吆喝和騷亂聲,而自己周圍的吹打聲一絲未亂!
蘇紫衣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坐回座位上,許久才緩了緩心頭狂竄的怒氣,眼裡的陰狠中夾雜着瀕臨爆發的憤怒--
段凜澈--!你何以處處和我做對?!難道天生我們就犯衝?!
擡手憤怒的撩起轎簾,轎簾悲催的發出輕微的撕裂聲,轎外的小丫鬟快速的趴過來,蘇紫衣陰冷的視線依舊落在腳邊的紅蓋頭上,聲音清冽中透着絲絲寒氣:“叫段凜澈過來見我!”
說完直接放下轎簾,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容小丫鬟開口。
小丫鬟盯着垂落的轎簾臉色變了三變,原本喜氣洋洋的小臉上瞬間變的慘白,前前後後想想也沒覺得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然而剛纔郡主的表情和言語裡的肯定,顯然是什麼都知道了!
只低頭想了片刻,小丫鬟轉身跑向前面,駐足在段凜澈的馬側。
見小丫鬟跑過來,段凜澈眉頭一挑,鳳眸裡閃過一絲無奈,低頭俯瞰着小丫鬟臉上的驚慌,沉聲問道:“發現了?”
身後的居然和皓月異口同聲的道:“怎麼可能?!”
爲了今天這一遭,這半個多月都在細緻的佈置這件事,每一個細節都想了各種應對,這還沒迎進門就被發現了?
“怎麼可能?!”皓月再次詫異的吼了一句,轉頭看向小丫鬟:“你露餡了?”
“六皇子明察,郡主撩開轎簾還好好的,放下轎簾一會兒的功夫,就……”小丫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郡主獨自在花轎裡呆了一會兒就發現不對了?小丫鬟仰頭看向段凜澈:“郡主請六皇子去一趟!”
“請?!”段凜澈嘴角勾了勾,輕聲嘆笑:“那丫頭可不會這麼客氣!”說完翻身下馬,大紅色的衣袂在刺眼的陽光下劃出一道瀲灩的弧度,鳳眸微眯,轉身走向花轎。
身後,皓月盯着小丫鬟不停的追問道:“把剛纔的事細細的說給小爺聽,小爺分析分析差在哪了?”
段凜澈抿起嘴角,一身大紅色的登科服,頭上束着鑲着紅寶石的銀色發冠,鳳眸微眯染着無奈,嘴角掛着一貫的輕笑,那樣尊貴絕倫的風華,只一個轉身下馬就已經引來了圍觀百姓的無數抽氣和讚歎。
走到花轎側,段凜澈隨着花轎前行,猶豫了片刻纔開口道:“紫衣--”只喚了聲她的名字,那原本預計的說辭便卡在了嗓子裡。
蘇紫衣冰冷的聲音自轎簾內穿透而出,冷硬的語調裡夾雜着明顯的憤怒:“爲什麼這麼做?!我不欠你的,你何以處處和我作對?!”
“我……”段凜澈挑了挑眉,該怎麼解釋,這樣無奈卻又無可奈何的算計:“我總不至於讓你嫁給段寒扉吧!”
“我根本就不會嫁給段寒扉!何況我嫁不嫁與你無關!”蘇紫衣氣急敗壞的怒喝,這個時候,這個情況下,再好的脾性也壓抑不住心中沸騰的怒火。
根本就不會嫁給段寒扉!這麼肯定?!原來--,原來你從沒想過嫁給段寒扉!段凜澈心頭一喜,堵在胸口這麼久的鬱結,這一刻瞬間敞開,嘴角不由的就勾了起來:“父皇的搶親,原來是你策劃的!”
段凜澈語調裡突兀的雀躍,讓蘇紫衣原本就翻騰的怒火此刻更是張口欲噴:“段凜澈,你現在最好設計個搶親,放我離開!”
“不可能!”斬釘截鐵!
“那我就決不下轎,你以爲婚禮能成?”蘇紫衣怒視着轎簾,眼裡的怒火似要將轎簾點燃般,這一刻哪有多餘的心思去想段凜澈何以會大張旗鼓的算計她。
段凜澈到嘴的威脅咬在脣齒間,用陸府威脅她固然管用,可她對陸府的情義顯然是她不容碰觸的底線,如若如此,可以預見她日後會對今日做出如何激烈的反彈,更重要的是,自己不想讓她用那種敵對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不惜失去名節以換取今日的自由,你若攔我,休怪我拉着你一起丟盡你皇室顏面!”蘇紫衣冰冷的聲音似在牙齒間摩擦而出,透過轎簾一字一句的穿了出來。
自由?!段凜澈眸光一轉,菱脣勾起了一絲舒緩的弧度,順着轎子邊走邊低聲道:“紫衣,我一直覺得對你有所虧欠,此番如此,不過是想對你有所補償,卻不知你已然早有準備,但是--,你舍了名節,用天下人的恥笑換來的自由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的自損之舉,不若你我做個交易如何?”
段凜澈摒着氣,見轎簾內沒什麼反應便接着道:“你嫁給我,以一年爲限,一年後你若想走,我隨時送上一份‘和離’還你自由,這一年之內,我絕不逼你做任何事,如何?”
“爲什麼?”蘇紫衣忍不住問道。
段凜澈鳳眸裡挑了一絲怒意,這三個字比罵他一頓都讓他難受,在她眼裡,他永遠是那個處處和她作對的人:“別想那麼多爲什麼,只管考慮是否合你心思就行!”
時間似在這一刻靜止,鮮紅的轎簾內外,一個屏氣靜候,一個蹙眉凝思
似過了許久,又或者只是須臾,蘇紫衣沉靜的聲音自簾內而出:“和離書,現在先給我!”
“好!”段凜澈心裡發堵,卻仍爽快的應聲道,隨即叫來居然,吩咐了下去。
片刻功夫,居然便拿來了文房四寶,段凜澈直接在居然躬着的後背上,在耳畔鑼鼓喧天的迎親曲中,在周圍仍在前行的迎親隊伍裡,寫了份落了款的和離書。
簡單吹了吹墨跡,段凜澈追前幾步,將和離書塞進了轎簾內,見轎簾內半天沒有反應,段凜澈轉身對居然道:“你守在這裡,聽本皇子妃的吩咐!”音調挑高,帶着刻意的試探,眼見轎內依舊沒有反應,段凜澈這才轉身走向白馬,翻身上馬直奔六皇子府。
民間就有搶親的風俗,雖很少出現在皇室,但也未引起多大的轟動。
顯然搶親的人是衝着段寒扉的新娘去的,打鬥也就維持了一個多時辰,在段寒扉和段凜澈的護衛聯手,再加上後期不知何處來的一夥人,三方攻擊下,那幫搶親的人隨即便遁走了。
一場虛驚,讓迎親的隊伍明顯加快了步伐,段寒扉的迎親隊伍先一步到達了五皇子府,在周圍百官的恭賀聲中,段寒扉下馬抱拳,妖魅的臉上一掃剛纔搶親的陰鬱,轉而笑逐顏開的抱拳迎禮,隨即在禮儀官的引領下,轉身走到花轎前,擡腳踢轎簾,將手中的紅綢另一頭遞進了花轎裡。
蓋頭下,蘇玲玉下脣被貝齒咬的鮮血直流,體內一波強似一波的暈眩感直衝腦門。
自蘇譽冉趴在轎簾前叫‘紫衣’時,蘇玲玉便心裡暗驚,一股不敢置信的驚喜在心裡翻涌,只因蘇譽冉趴在自己轎簾前叫紫衣,周圍的人都是聽到了,卻顯然沒有一個反駁的,而接下來拽走蘇譽冉的嬤嬤的聲音,分明就是花嬤嬤的聲音,童茵又在轎簾外說着‘郡主,我回來了’,這些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只說明瞭一件事,自己和蘇紫衣上錯花轎了!
無論這個錯誤是誰謀劃的,對蘇玲玉而言,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巨大的餡餅,砸的她頭昏腦漲,巨大的驚喜幾乎不能用語言來表達。
誰知還沒高興上片刻,外面就傳來的搶親的打鬥聲?!
周圍的驚呼聲和打鬥聲將蘇玲玉一下子從天堂拽了下來,巨大的驚喜和恐慌衝撞,差點讓蘇玲玉摔的粉身碎骨。
蘇玲玉咬牙咒罵着,蘇紫衣這麼全身上下無一點優點的人,竟然還有人來搶親,真是無端的可笑!
花轎‘啪!’的一聲落了地,蘇玲玉的頭重重的撞在花轎壁上,四周傳來轎伕驚嚇的逃跑聲,無盡的恐慌下,蘇玲玉仍緊緊的拽着頭上的蓋頭,包住臉不讓它滑落。
“郡主--,我帶你離開!”童茵掀開花轎,急切的說道,小臉煞白的看着花轎內的紅色身影:“搶親的怕是有變故,來搶親的人,已經不是對手了!”童茵說完,伸手就要拉人。
花嬤嬤衝了過來,一把抱住童茵,有些慌亂的看着花轎內蓋着紅蓋頭的新娘子,張口快速的說道:“嫁給‘五皇子’,是多好的事,你怎麼能拉着郡主離開?”
蘇玲玉聽出了花嬤嬤話裡的意思,自己這個花轎就是要擡入五皇子府的,蘇玲玉沒有心思去想花嬤嬤爲什麼這麼做,又是誰策劃的,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婚禮沒成前,繼續讓所有的人都當她是蘇紫衣。
蘇玲玉衝童茵開口的方向搖了搖頭,隨即揮手,示意童茵離去。
花嬤嬤暗自鬆了口氣,順勢挽住童茵道:“老奴不打擾郡主了!”
說着就要拉童茵離去,童茵一把甩開花嬤嬤,重傷的身子晃了晃,轉頭看向花轎內火紅的身影:“郡主,再不走真就來不及了!郡主--,真的不走嗎?”
蘇玲玉重重的點了點頭,將身子直了直,端坐在花轎內!
花嬤嬤將童茵挽入懷裡,擡手放下轎簾,對着轎簾道:“老奴會守着花轎入五皇子府。”說罷,拉着童茵站在了花轎旁,無輪搶親的人和護衛打鬥的如何混亂,花嬤嬤和童茵一老一小始終站在花轎旁,抱着以肉身相搏的信念,阻止任何人靠近花轎。
好在搶親的人並不想傷人,段寒扉的護衛在段凜澈的護衛相助下,將搶親的人阻擋在花轎兩丈之外,等到另一波人相助後,沒用多久搶親的人便被迫遁走了。
似乎過了許久,花轎纔再次擡了起來,蘇玲玉沒有預期的送口氣,而是因爲體內的毒開始發作,而全身戰慄、臉色慘白。
如果說此刻呆在六皇子的花轎上,蘇玲玉情願毒發,被六皇子棄如敝履的軟禁,也好過被六皇子發現自己非完璧之身而賜死。
可現在,一會兒的婚禮上,自己要嫁的人是段寒扉,自己朝朝暮暮思念的情郎,站在他身側,自己就該是端莊優雅的蘇玲玉,不能瘋癲,也不需自己瘋癲,自己期盼的這麼些年的典禮,絕不允許有瑕疵。
蘇玲玉手指甲深深的現在掌心,牙齒將下脣咬破,甚至拔下發髻上的頭釵,用力的扎自己的手臂,可在段寒扉踢開轎簾,遞過來紅綢的那一刻--
蘇玲玉盯着段寒扉遞過來紅綢的大手,眼前似有無數雙手拿着紅綢在旋轉,就像一張血盆大口,似要將她吞噬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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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ylp夜(是少了)、劉淇淇(深層潛水的吧?)、軒城(新來的,歡迎)的月票支持
好多親都說現在字數少,存稿星幾木不敢發,上個月吞了7天存稿(四天有事、三天卡文),這個月呢?世事難料呀!
我也想多更字數,改版了,全然是碼字機(碼字超快的作者)的天下,更新字數越多推薦越多,她們能最高每小時8000字(聽着我都暈),星幾木寫的最順的時候就是1200字,還要上班、家裡事不斷,所以每次我都說,可能各位都覺得是星幾木矯情,可作爲兼職作者來說,這是真心話,因爲更新字數少,即便我的訂閱還行,推薦也不給力,如今支持我的都是你們這些一直跟過來的人,我能寫下去,動力真的只是來源與你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