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暗中注意小豆丁的方黎，最先發現小孩的異樣，只見他躺在四肢蜷縮，渾身開始不自然的顫抖。白嫩小臉上的甜笑不復存在，變爲難受的蹙眉和扁嘴。
小嘴張開，發出細弱蚊蠅的抽泣聲，惹得人心不忍。
反應最快的莫屬曹穎雪，在小豆丁犯病的瞬間，她走到呼叫器旁按下按鈕，對着話筒說道：“201病人又犯病了，快把藥拿來。”
方黎從未應對過這樣的情況，在小豆丁痛苦的注視中，手足無措的站在牀邊不知該做些什麼。顧心艾心疼孩子，連忙繞過他將小豆丁抱起，摟在懷裡細聲安撫。
可小孩就跟上了發條似得，哭嚎不斷，身上的抽搐也不曾間斷。她和赫連池輪番上場，都沒能起任何作用，只能抱着孩子來回走動心裡乾着急。
小豆丁的哭聲越發的大，幾乎充斥整個房間。
方黎走到小孩的面前，看着他因哭泣而憋紅的小臉，心裡跟針扎似的，猛地一顫。
他摸着小孩的臉蛋，問道：“他平時犯病都這樣嗎？”
顧心艾頭也顧不上擡，只專注的望着懷裡哭鬧不止的孩子，一邊抱着他搖晃，一邊說道：“嗯，如果不頻繁還好，如果連夜犯病的話，大人和小孩都不能睡個安穩覺。”
在藥物的控制下，這段時間小豆丁的病情安穩了一些，但也僅限於安穩而已。犯病率並沒有之前那麼高，動不動就整夜渾身抽搐不眠，弄得病房燈火通明徹夜難安。
最初那段不能安睡的日子，比起現在的情況，簡直像噩夢一般。
聞言，方黎的眼眸微微一沉，伸出手，輕輕捏了捏豆丁柔軟的臉頰。
豆丁的哭聲停頓一瞬，擡起頭，懵懵懂懂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撇過頭，哭嚎的聲音大了幾分。
方黎的手指僵硬住，指尖還殘留小孩肌膚的觸感。
“護士來了，快讓開。”身後，曹穎雪一把將他推開，似嗔似怨道：“瞧你毛手毛腳的，把小孩嚇得哭得更兇了。”
方黎束手無措的站在一旁，看着護士給小孩喂藥，神情有幾分羞赧。
曹穎雪心覺有趣，就多看了幾眼，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小孩都是認生的，或許他只是第一次見你不太習慣而已。”
方黎薄脣微啓，想說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一年前小孩還吐了他一身奶，但望着豆丁滿是陌生的眼神，他最終打消解釋的念頭。
跟一個孩子較什麼勁呢？
他當年那麼小，哪會記得他？
吃完藥的小豆丁，渾身抽搐的症狀減弱不少，只是四肢微微有些顫抖，護士建議先打一瓶點滴。
“行，你放下吧，我來給他打就好。”曹穎雪從她手中接過托盤，示意她先出去，畢竟人犯病的時候內心防備最重，她怕人太多，會怕小豆丁給嚇着。
聞言，護士小姐放心的把任務交給她，帶上門離開。
顧心艾抱着小豆丁又哄了一會，覺得他情緒安穩不少，才把他放在。躺在的小豆丁打了個滾，正巧翻到方黎的手旁。
望着那團軟糯糯的肉糰子，方黎又有點蠢蠢欲動，他試探性的伸出手，不死心的摸上小孩粉嘟嘟的臉頰，拇指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
柔軟的肌膚像最上等的綢緞，嫩滑而帶有不讓人奪走的架勢。
方黎硬朗的臉上有幾分無辜，說道：“我就是摸了一下他的臉……”
顧心艾以爲小豆丁犯熊，想也沒想就去掰他的手，小聲呵斥道：“豆丁放手，叔叔還有工作在身呢，他待會就要離開了。”
“咿呀！不，不……”小豆子執着的握緊小柔爪，一點鬆開的意思也沒有，白嫩的臉上還掛着淚痕，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珠越發黑亮，盯得他們心都快化了。
顧心艾搖了搖頭，努力堅定自己的立場，對方黎說道：“你別急，我馬上想辦法讓他鬆開。”
“沒事，要是這樣能讓他好受一點，被抓着也沒關係。”方黎謝絕她的好意，不以爲然的說道。說話間，還有閒心低頭逗弄小豆丁，神態一點也沒有之前急躁的樣子。
小豆丁因手掌小的緣故，一隻手牢牢握緊，也只能堪堪抓住他的拇指。溫熱的體溫從指間傳來，讓他心裡感到一絲微妙。
“那你下午的工作怎麼辦？警局應該有很多事需要你吧？”顧心艾看着他身上的警服，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看他這樣子，應該是剛工作完就衝了過來吧？
站在茶几旁，正給小豆丁調配藥劑的曹穎雪，一直在留意這邊的動靜，聽她這麼問就想幫方黎回答，卻被他搶先一步。
“沒關係，交給別人就好。”方黎輕描淡寫的說道。
曹穎雪愣住，不可思議的看着對方，就連針管刺入自己手中也毫無所覺。
他的表情那樣認真，又那樣安之若素，好似不能上班對他而言，只是一件習俗平常的事情。
這還是那個嗜工作如命，整天把自己埋在警察局裡的工作狂嗎？
她想起那些，他曾以工作爲由徹夜不歸的夜晚，只一通電話打來，就讓她守着孤枕到天明；想起那些，他曾因緊急工作而推掉的約會，留着精心打扮的她，在人潮擁擠的街巷裡茫然徘徊。
因爲工作，他拒絕過自己那麼多次，卻從來沒有想過，把工作延期來遷就她……
被針管扎破的肌膚，沁出一滴鮮豔的血珠，順着她的指尖往下流。
注意到這一幕的赫連池，問道：“你沒事吧？”
猛然驚醒的曹穎雪迅速轉身，用紗布捂住傷口，佯裝淡定道：“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人人都說五指連心，她心都滴血了怎麼可能沒事……
聽見聲音的方黎回過頭，望着她的背影問道：“穎雪，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