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看着在一旁哭泣的梅梅,實在不忍心,讓這麼小的孩子接受成年人世界的殘忍。
她說,“慕西瑞,你放過這個孩子,只要你放過這個孩子,你讓我做什麼都好。”
坐在沙發上,慕西瑞點了一支菸,他說,“那好吧,陳嘉禾,姜時汕和這孩子之間要是隻能選一個,你選誰?”
“慕西瑞,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還是我替你選吧。”他說,“陳嘉禾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這孩子還有你都絕對會安全的。”
“有什麼就衝我來,何必傷害我姐姐和這個孩子。”
“姐妹情深?”
慕西瑞不屑的笑了,“你以爲你姐姐現在還記得誰,你對她這麼好,她怕是連記都記不起你來了。”
嘉禾還沒有再見姜時汕,慕西瑞說得話她全然不相信。
現在她唯獨的信念就是要讓梅梅平安,自己更不能淪爲慕西瑞爲難姜時汕的工具。
眼看梅梅被陸蔓帶離開,嘉禾眼淚狂涌,“慕西瑞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別傷孩子,別傷她。”
梅梅見嘉禾哭,自己也開始哭泣。
4、5歲的女童,柔弱,哭起來更是讓人既心疼,又心焦。
母女連心,更何況雙生姐妹,嘉禾的臉和梅梅的養母時汕那麼相像。
梅梅看到流淚的嘉禾,會覺得害怕。
陸蔓見孩子哭得厲害,一向的做慕西瑞助理的女強人倒是有些爲難了。
見她不再帶孩子向外走,慕西瑞情緒不善,“發生麼愣,把孩子帶出去。”
“是。”
陸蔓恢復了往常的面無表情,強制將梅梅帶離開了山莊的客房。
“慕西瑞,你想對這個孩子做什麼?”
慕西瑞陰冷的笑,“陳小姐,大可放心,你姐姐的孩子我會替你們好好照顧的,日後只要你肯聽話就好。”
陳嘉禾蒼白的脣被咬出了血,她淒厲的笑,“慕西瑞,你以爲這是姜時汕的女兒嗎?不,她不是的,這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一眼就可以認得出來,想拿她做威脅姜時汕的籌碼,你算錯了,算錯了。”
“陳嘉禾你瘋了,怎麼滿嘴胡言亂語。”慕西瑞皺眉,看着眼前這個近似神情崩潰的女人。
而後他又冷笑,“連你姐姐都不知道四年前發生了什麼,所以這個孩子只要你不說,誰能知道她的真是身份呢。”
“慕西瑞,你卑鄙!”
“陳小姐過獎,雖然我對你沒有好感,可你這張臉和阿漁可真像。”
慕西瑞就要伸手碰觸嘉禾,卻被她直接躲開。
他也不介意,只說,“陳小姐,我留一個晚上,讓你考慮要不要跟我合作,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嘉禾看着自背後緩緩關上的黑色漆木雕花門,簡直像是地獄的大門‘砰’地一聲,在她面前關上了,而她今天徹底淪陷深夜黑暗,找不到方向。
——嘉漁,如若是你,迷失深夜,又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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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0號,時汕自‘新合’藥企忙碌完一整天的工作後,想起前些天在F大校外的薔薇苑的出租房。
這麼久以來,她只將shriffe和簡單的行李送回慕家後,完全沒來得及辦理停租房手續。
週末的加班,時汕不愛慕家有人來接。
作爲新晉藥劑師,她忙;慕郗城也忙,爲的是最近的‘慕威森’近在咫尺的週年慶。
時汕自己乘出租車抵達f大外後,步行走過薔薇苑的老街,手續還沒有辦。
路遇一樣銀色的賓利。
車窗搖下來,時汕竟然在這裡再次看到了陸時逸。
禁不住,有些出神。
“怎麼會在這裡?”時汕問。
巧合?
陸時逸搖頭,並非巧合,他說,“阿汕,我前兩天過來過的,聽你的房東說你已經很久都沒有住在這裡了。”
至於她住在哪裡,他心知肚明,所以不提。
時汕說,“我回家了。”
回家的意義非凡,陸時逸懂,只是他問,“阿汕關於過去,你現在能記起多少?”
時汕對他搖頭。
“慢慢來,不急的阿汕,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你這種情況不是病。心理壓力而已。你看,過去那麼多的困難都能度過,現在這點又算什麼呢?”
陸醫生懂心理學,又是當年她的救命恩人,時汕雖然對於自己真的能恢復記憶裡的信念不足,但是陸醫生說會的,就一定會的。
“我會再嘗試一些,別的辦法的。”
“但凡記憶這些東西恢復,總要過程。”說了這麼多,完全是陸時逸坐在車裡,時汕與他隔着車窗說話的。
陸時逸淺笑着說,“阿汕,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時汕似乎再遇他,已經瞭解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對的,阿汕我是來道別的。道別前,再看一看你,我也就安心了。”
“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下午的。”
“好,我送你。”
“送什麼?不用的。”陸時逸下車,陪着時汕走入了老街薔薇苑的出租房。
只聽時汕說,“看了過去的日記,我們大概還算不錯的朋友。”
陸時逸背脊一僵,這才明白她的意思。
時汕說,“朋友一場,於情於理,自然會送。”
陸時逸嘆了一口氣,後來又釋然,他說,“是,是,我們自然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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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現在也是。
和他有婚約的人,從來都不是陳嘉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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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苑的143號。
時汕用鑰匙打開門後,讓陸時逸隨意坐。
她說,“回家很久,已經不整理這裡了,陸醫生可別介意。”
見她動手自己的整理房間,清掃,陸時逸有些訝然,他說,“這麼久,不見阿汕果真變得聽話又懂事的多。”
“人,總是會長大,抱歉在你身邊法國那麼多年,給你添麻煩還那麼任性。”
“阿汕,你這是要折煞我呀,我們之間何必這麼魏晉分明,即便你不是我未婚妻,是我錯認了人,我們一起四年,不做情人,朋友也算得上的,這麼客氣生疏,豈不是要傷透我的心。”
“抱歉,是我過分了。”
“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沒有認清楚人。”
從自己的隨身攜帶的書包裡,取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給他,時汕問,“和陸醫生有婚約的,實際上一直是我妹妹。”
“阿汕,關於你妹妹,你知道多少?”
“如果不是查我自己,我也沒想到會是換了她的身份,活了這四年,在法國目前爲止,沒有嘉禾的下落。而且,我不確定她是否真的還活在這個世上。關於她的身份下落,沒有一絲一毫的進展。”
“別太累,到了法國我會在我們賣了的老太太以前的故居多留心,多問一些人,給你提供一些線索。”
“你也要找她?”時汕問,“因爲,她是你的未婚妻?”
陸時逸搖頭,只感嘆一句,“傻丫頭,什麼未婚妻。”
他要找陳嘉禾,不過是爲了她。
所謂的未婚妻,更是無稽之談。
但是,他不會說得,自他真的確認了阿汕的身份就更不會爲難她。
一廂情願,從來就沒有必要吐露。
“阿汕我要走了,很久很久都不會回來,算是徹底的再見了,當然如果你要是有需要幫忙的,我會盡力幫你做到。”
很久很久有多久?
像是綿延無盡頭的時光,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他這麼跟她告別。
時汕坐着,他站着,剛清理好的房間裡一片沉寂,誰都沒有出聲。
“我大概很久不會再回國,你歸國後留在陸家很多書,我幫你整理出來了,你把他們帶回到你家去吧。”
“好。”
那些回國後,爲了麻煩都沒有送至姜家的書。
時汕已經近似遺忘。
她明白,要告別,也要分的清明。
不留任何念想,所以答應的很乾脆。
陸時逸跟時汕去交停租手續,而後再帶她到陸家將原本屬於這丫頭的東西物歸原主。
時汕自薔薇苑143號出來,上了陸時逸的車。
兩人無話,都是沉默的。
直到後來,聽到手機的震動聲。
是慕郗城的。
“阿汕,要回家了嗎?現在在哪兒,需要我去接你麼?”
“不必,我自己打車回去。”
“那好,阿汕要注意安全,不然,以後只能我當你的專職司機了。”
聽他在電話裡說笑,時汕知道大致他的心情還不錯。
“只說,我會晚點回去的。”
“晚飯阿汕,要吃什麼?”
“由你來決定就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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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勞斯萊斯,湮沒在樹下稀稀疏疏的暗影裡。
章遠看慕郗城打電話,簡直要渾身出冷汗。
明明情緒那麼差,但是和太太通電話的時候他能笑,能開玩笑。
手機掛斷的瞬間,剎那變臉,臉色陰沉到極致。
只因爲,他們所在的位置不過也是薔薇苑老街14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