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
克拉德手中的長劍閃爍着奇特的魔法光芒,身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黃光。幾乎所有的武器命中那層黃光的時候,都會有如同砍中水面的那種感覺,完全無法掌控速度和力量。
因爲原本是打算去支援城牆防禦的,萊姆達的手下還有三分之一拿着弓箭和弩一類的遠程武器,再加上運送火yao和炮彈的,剩下的近戰隊員實在不多。而克拉德早已準備好,麾下士兵幾乎都是近戰裝備,就連火槍手也攜帶了短刀……這場遭遇戰的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見到主帥衝先在前,每個士兵都盡他們的能力向着政變軍的陣容中突擊。措手不及的萊姆達軍士兵們如同遇到了鐮刀的雜草一般倒下,隊形立刻混亂不堪。
“怎……怎麼會這樣呢……”
迪考·萊姆達的手指顫抖着停留在空中,還試圖下達更多的命令。然而,失敗的局面看起來已經不可避免了。
“閣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名參謀在旁邊進言。
“是了!”迪考恍然大悟。“我們還有最後的手段!克拉德·洛佩斯……就算我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也要你永遠痛苦下去!更何況,第10師正在向這裡趕來!”
“閣下!已經沒有時間了!4連已經潰敗,5連也快要撐不住了!”
“讓五連抵抗到底!剩下的部隊,跟我來!”
同樣的命令,達成了不同的效果。克拉德的部隊如同鋒矢一般突破着敵人可憐的防禦線,而萊姆達的部隊卻隨着指揮官的撤退陷入了混亂。5連連長努力試圖保持抵抗,然而部下面對兩倍以上的敵人毫無鬥志。僅僅過了10分鐘,這個連就死的死傷的傷,還有整整一個排倒戈加入了追擊者的行列。
“全軍突擊!”見到敵人的主隊已經開始敗退,克拉德決定全速追擊。可就算克拉德的部隊全速前進,他們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撤退的速度永遠比追擊快。克拉德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目標地,卻被一批又一批的政變軍散兵所阻礙。儘管每場戰鬥都很快結束,累計起來,也是一個很大的時間差。唯一能讓心急如焚的將軍滿意的事實是:敵軍真的已經失去指揮了。道路上隨處都可見政變軍的散兵遊勇,原本封鎖道路的那些戒嚴兵力先是被友軍衝亂,然後又被自己的鎮壓部隊消滅或者制服。至少在自己這一方面,敵人已經不足爲懼。
“希望來得及……”即將成爲拯救民主英雄的他喃喃自語道。“早知道,我就帶騎兵連來了。”
“天啊……”
索萊頓在佛蒂拉大教堂的前面怔住了。那是怎樣的景象啊。
往日莊嚴肅穆的教堂完全變了另外一個樣子,裡面到處都坐滿了人。抱着小孩的母親,斷了胳膊的士兵,行將就木的老者,小心翼翼抱着包裹的商人……人們互相扶持着,把附近所有能夠被送來的傷員都被送了過來,教堂裡面到處都是鮮血的氣味。僅有的幾個牧師和修女忙得滿頭是汗,就算如此,還是時不時有傷者斷氣。
“……牧師!牧師!”幾聲驚慌的喊叫吸引了少年的注意,他向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牧師暈過去了!”
修女和修士們手忙腳亂,周圍的傷者中也掀起了一陣陣的騷亂。
“牧師大人他神力消耗過度了!”
“這樣的話……就不可能療傷了。”
“我……我們其他的人怎麼辦?怎麼辦啊!治療藥水早就用完了……”
“偉大的佛蒂拉啊……請諭示我們這些現在得不到你眷顧的人……究竟應該怎麼辦?”
其中一名修士走到神像前,虔誠祈禱後,將手伸進了女神像前的聖水之中。聖水掀起了一陣波紋,那修士目不轉睛盯着看。索萊頓感到很好奇,他從未見過佛蒂拉的牧師祈求神諭,也湊到近前去看。
還沒看清水裡映出什麼,那名修士突然回頭,嚇了他一跳。
“……有……有神諭了!”他顯得十分興奮。“我也得到神諭了!我也能得到了!”
“是什麼?是什麼?”所有人都露出充滿希望的眼神。
“……靜靜等待。”
“什麼?神諭就是這個?!”旁人紛紛泄了氣。“要等到什麼時候?!這裡還有幾百傷員啊!難道要等到大家都死掉不可嗎?”
“這……這裡有人快死了!夫人!夫人!振作啊!混蛋……要是能止血……”
少年循聲望去,是一名貴婦人捂着斷臂躺在地上呻吟。她的左手被整個砍掉——大概是亂軍想要她手上的戒指。索萊頓於心不忍,走了過去,從懷中掏出了藍色瓶子的治療藥水,低聲問道:“夫人,要用嗎?”
旁邊管家打扮的人眼睛一亮,立刻接了過去。“太……太感謝了!夫人,快喝下去!”
魔法藥水的效力非常明顯,血瞬間就止住了。雖然不能治療斷臂,但至少可以免除性命之憂。管家立刻站起身來,給索萊頓行了個極爲恭敬的禮。“太感謝了……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的那瓶治療藥水啊!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回報!”
聽到“治療藥水”這個詞,幾乎是整個教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索萊頓的身上。索萊頓覺得時機成熟了,從口袋裡面拿出了全部的5瓶。不等衆人發出驚歎之聲,他笑着開口了。
“這些藥水,大特價,500鎊一瓶,現金支票均可。”
全場大譁。不少人竊竊私語,也有些人大聲的抗議。“這不是趁人之危嗎?”“怎麼這麼年輕就掉進錢眼裡面了!”“教堂的藥水都是免費的!”
索萊頓聽得不厭其煩,大聲說道:“這些藥水是我的!我不是英雄,不是勇者,我的藥水也不是街上撿來的,送給你們也不會回贈我東西,沒有利益,憑什麼免費贈送?現在這裡受傷的人這麼多,這麼幾瓶藥水,怎麼分?憑什麼標準分?所以只能開高價!誰買得起,誰就買!誰吝嗇不想買,誰就繼續忍受痛苦!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整個教堂一下靜了下來。片刻後,響起了幾個微弱的聲音:“500鎊,我出。”“不就是500鎊嗎?我認了。”“換條命,值得了……”
索萊頓的表情再度變成微笑。“這幾位是明白最大利益道理的。這裡是藥水,請各位趕緊籤支票或者拿出現金吧。”
片刻後,他拿着藥水給支付了錢的人一一送去,然後把那些金錢塞進魔法錢包裡面——這東西可是愛財者的必須品,否則帶着那麼多金幣怎麼走路。他對衆人的低聲詛咒充耳不聞——反正這裡也不會有法師——有法師怎麼會受傷呢?他們的詛咒也絕對不會生效。
在他開始出售最後一瓶藥水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背後傳來。
“哥哥!能把那瓶藥水給我媽媽嗎……?”
索萊頓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大概六、七歲的孩子。他俯下身,拍了拍那個男孩子的腦袋。
“你媽媽怎麼了?她受了什麼傷?”
“她背上被砍了三刀……”
“這樣啊……那麼你媽媽付得出500鎊嗎?如果付得出,那麼我可以把這藥水賣給你。”
男孩搖了搖頭。索萊頓想了想,回答:
“那可不行……或者,你媽媽能不能給我些道具什麼的?或者有重要的任務等着我去完成?”
男孩又搖了搖頭。“她只是快死了啊……哥哥,你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錢嗎……那麼抱歉了。這瓶藥水要給那面那位付了錢的叔叔。”索萊頓站起身來。
男孩愣了愣,扭頭哭着跑開了。索萊頓目視着他在一箇中年平民婦人的身邊停下,才扭頭走向自己的主顧。見到他把所有的藥水都高價賣出了,整個教堂的人們都開始嘆息。索萊頓拍了拍手,把所有的錢和支票收了起來。
這時,在神壇邊上,因爲使用治療魔法過度而昏倒的老牧師醒來了。
“啊,尊敬的牧師,您終於醒了!我們終於可以不用受那個傢伙訛詐了!”一個修女發現了,急忙上前道。
“抱歉……我還是用不了治療魔法,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牧師啊。偏偏所有的高階牧師今天都不在……對了,那個傢伙是……?”老牧師眯起了眼。
“就是那個少年。年紀輕輕就知道趁人之危,高價敲詐傷者,簡直沒有一點同情心。”修女不屑地說。
“哦……?這樣啊……那我去勸勸他。在佛蒂拉的面前,怎麼能這樣呢?”老牧師顫抖着站起身來。“那個少年在哪裡?”
“啊……在……那邊的角落,那對母子的旁邊。”修女找了一會,回答。
老牧師走到近前,剛好見到索萊頓在吟唱咒語。“……CreateMaterial!”一條長長的白布在他的手中出現。
“……居然是個法師?法師這麼唯利是圖……唉,算了。反正法師一般都是沒有信仰的,他們都不受道德制約。”老牧師這麼想着。“看看他接下來還想幹什麼?”
索萊頓撕下一條白布,把剩下的白布小心翼翼搭在椅背上後,走到了那個孩子的旁邊,低聲說:
“小弟弟,把你母親的上衣脫下來。哥哥要給你母親止血。”
男孩望着索萊頓,不知所以。少年急了:“我要給你母親止血啊!算了……我自己來!”他麻利地脫下那中年婦人的衣服,開始包紮。老牧師驚訝地看着他。
白色的暗淡光芒在那少年的手上聚集,牧師辨識出那是小治療術。他一邊集聚着小治療術的力量,一邊給那孩子的母親包紮,手法麻利而果斷。牧師親眼見到,那傷口在魔力的作用下慢慢變小凝固了。
索萊頓又拍了拍那孩子的頭:“這樣就能止血了,你的母親不會死的。”男孩睜着眼睛,不明所以。他知道喝下那藥水就能治療傷勢,也知道牧師爺爺用白光也能治療傷勢,卻不知道這些白布有什麼用處。
少年見男孩不明白,無奈地笑笑,站起來轉過身,剛好見到老牧師盯着他。
“你……是法師?”牧師低聲問。“還會用治療魔法?”
索萊頓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麼要用那些白布?那不是醫生的工作嗎?”牧師奇怪地問。“我們牧師,從來都不相信那一套,我們相信信仰的力量。似乎法師也都是那樣……爲什麼你卻用醫生的方法配合着牧師的方法給她治療?而且……你這個法師還會用治療魔法?”
索萊頓嘴角輕輕上揚。“我不想用太多的治療魔法……這樣我也遲早會像你一樣累倒的。我的魔法價值很高,至少也要掙夠成本。用醫生的方法,我們可以救最多的人。剛纔那個女人,是因爲傷實在太重,我才試着用書上記載的混合治療方法幫助她。”
“還有……你爲什麼要救那個女人?”老牧師心中的疑惑還沒有解除。“爲什麼你管那些人要那麼多錢,卻用這麼多魔力幫一個不能給你回報的人治療?”
“啊,那是因爲我畢竟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少年啊。”索萊頓笑道。“還有,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不想給這些人用魔法治療,那樣我的工作價值就會降低……哦,對了。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牧師先生?”
“當然可以。請說吧。”
“讓這裡的人都動員起來,給那些傷者治療吧!剛纔我用‘材料創造’魔法造出來的乾淨白布還有很多。讓這裡的修士、修女們用聖水給那些傷者洗傷口(註釋1),然後用白布包紮,大多數人就可以免除死亡的威脅。哦,還有,這些當然是不要錢的。”
老牧師也笑了。他明白了面前的這個少年真實的一面。
“放心吧。在生命面前,我不會保留我作爲魔法使用者那點可憐的矜持的。我會用你的方法治療他們。”他轉身離開了索萊頓,向着聖壇的方向喊道:“你們幾個!快去,給傷患洗傷口!然後過來拿這些白布給他們包紮!不能因爲沒有神力了,就不治療他們啊!”
“可……我們是神的使者……”
“那有什麼關係!就因此,我們纔要盡最大努力救治別人啊!”老牧師又恢復了活力。索萊頓笑笑,也扶起了一名傷者,走向聖壇。
二
“哈……哈……哈……!”
矮人坐在中廳門附近的地上喘着粗氣。僅僅在他身邊,就躺了足足17具屍體,有自己人的,也有敵人的。從中廳到正門的路上,燒焦的、電焦的,被砍殺、射殺的屍體更是不計其數。多數的入侵者都是在魔法作用下失去作戰能力後被斬殺的,現在不是講什麼仁慈的時候。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敵人看起來已經不大敢進攻了。
“打得真爽!”
“還說呢。沒有兩個法師的魔法支援,怎麼可能讓你們這麼輕鬆……”扎爾特已經步伐不穩了。剛纔的連續戰鬥中,他至少又用了七、八個魔法,現在已經感覺到魔力衰竭的症狀。
“耐門老師,沒事吧?”黛妮卡上前扶住他。
“……你倒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啊。”扎爾特看着黛妮卡輕盈的步伐感嘆道。她剛纔明明用了至少十幾個魔法……“難道我已經老了嗎?”
“不如進去,讓薇倫阿姨照顧你吧?”
“誰是阿姨?!黛妮卡!別炫耀自己的年輕了!我也有過18歲的時候啊!”薇倫蒂娜走了過來,從黛妮卡手中接過了扎爾特的手臂。“耐門……你沒事吧?”
“大概吧。不過,要從身上壓榨更多的魔法出來,大概是力不從心了。畢竟,對方人太多了……嗚!”
“啊……?你受傷了?”薇倫蒂娜藉着蠟燭微弱的光發現,自己的手上沾到了鮮血。
“一點箭傷,不礙事……嗚!”被觸到了傷口,法師又哼了一聲。
“還在逞強。以你的體格中了一箭,可不比慣於戰鬥的矮人啊。……CureCriticalWounds!”修女用麻利的動作拔除了箭,施展了比索萊頓或者扎爾特所會的治療魔法高級得多的治療神術。“我好歹也是個正牌的牧師!”
“……你還真的會用神術啊,薇倫。”扎爾特的語氣中帶着微微的驚訝。
“你以爲我是欺世盜名的嗎,啊?”薇倫蒂娜不滿的回答。“堂堂治療和守護之女神的牧師,怎麼能不會治療神術?不過……看來你真的不能繼續戰鬥了,居然連自己用魔法處理傷口的力量都沒有。”
“應該……應該還不至於吧。黛妮卡一個人在這裡,我實在不放心……”
“不用擔心我的,本小姐好歹也是你的高徒啊!只要誰敢上來,我定然用魔法把他們轟回家!”黛妮卡打斷了老師的擔憂。“薇倫阿姨,帶他到後面去吧!這裡就交給我好了!混蛋的部下們,給我盯緊外面的情況!”
“混……混蛋的部下?老子……”圖格似乎想說髒話,又想起了面前的人的身份,只得悻悻閉上了嘴。
“走吧,耐門。”薇倫把扎爾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持着他走向中廳後面的禮拜室。
“他們還真是像長久以來互相扶持的夥伴啊,在關鍵時刻互相信賴……”黛妮卡在心底暗歎。“老師也真是的,現在還不表白,等什麼呢?”
兩人互相扶持着走進禮拜廳,在後排相鄰的位置坐下。
“還疼嗎?”修女關切地問。
扎爾特解開衣襟,看了看剛纔箭傷的位置。薇倫蒂娜的治療神術效果非常顯著,血已經不再流了,一層淡淡的白色光芒籠罩在傷口上,讓它不再疼痛。“已經沒事了,”他用輕鬆的語氣回答。
“那就好。”薇倫笑了。她才二十九歲而已,笑起來還是很好看——扎爾特想。哦,當然,他是熟知薇倫的生日的——別問他怎麼知道的就好了。
“其實……我有一件東西想要你收下。”法師鼓起勇氣,說。
“哦?是什麼?”從薇倫蒂娜的表情上,看不出她的心情。
扎爾特沒有答話,從內袋裡面取出了一個紅色的盒子,遞了過去。這盒子原本就在他傷口的位置,原本紅色的絨布被他的鮮血染得更加鮮紅。
薇倫見到那盒子,笑了笑,接了過來。“我想……我現在已經可以接受了。我已經等了很久了,不過,只有在我見到你受傷的那一刻,我才能確定,你對我比信仰對我更加重要。”
“這麼說……你接受了?”扎爾特壓抑着興奮問道。
薇倫蒂娜臉頰微紅,點了點頭。
“嗨呀!成功了!”法師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卻因爲牽動了傷口而跌回椅子上。
“耐門!別這樣,傷口會推遲癒合的!”薇倫斥責的語調中帶着一絲溫情——這種語調,扎爾特已經很熟悉了。那便是她的象徵。
“其實,薇倫,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有兩句話想要告訴你。”法師做了一個深呼吸,用發自心底的聲音說道:“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但你每次都拒絕我,我沒有機會說。”
“還有一句呢?”
“其實……我的名字並不是耐門·洛佩斯。我的名字是扎爾特·佛蘭,叛逆法師扎爾特·佛蘭。從現在開始,可以這樣稱呼我嗎?”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扎爾特?”薇倫的表情變得狡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一直在騙我。但你每次都欺騙我,我也沒有機會揭穿……那就算我們扯平了吧。”
“哈哈哈……!”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哦,對了,薇倫。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能讓我親手給你戴上戒指嗎?我想抓緊現在的時間……”
“你在說什麼啊?訂婚戒指不是要在儀式上才應該給我戴的嗎?現在你着什麼急?不要說得我們好像沒有機會舉辦結婚儀式一樣!你休想現在給我戴……我們還沒有取得勝利啊!”薇倫突然生起氣來,猛然站起身走向牆邊。“你不能保護我嗎?你沒有保護我們將來生活的決心嗎?!”
扎爾特臉上一紅。“抱歉……薇倫。是我不對。”他站起身來,走到修女的背後,輕輕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說得對,幸福不必着急。等到我們結婚以後,從這裡搬出去,在南區買上一棟不大的房子……我有足夠的積蓄。我們雖然還沒有兒女,但是我們有比兒女更好的孩子們。”
“好的……到時候,我們要把這裡的花都移種過去。還有,要在房子裡面擺上伊羅娜的神像。”薇倫蒂娜輕輕轉過身,兩人的目光深情交接。
“當然。我知道你喜歡什麼……”扎爾特回答。“還有……我愛你,薇倫。”
“我也愛你,扎爾特。很抱歉以前都拒絕了你……我現在才明白,我多麼習慣於依賴你。”
“不用說那些過去的事情了……只要我們現在幸福就好了,不是嗎?”
她和他都閉上了眼睛,臉龐輕輕靠近……
月光投射在伊羅娜女神的神像上。在月光下,女神似乎在平靜中淡淡微笑着。
可平靜並沒有保持很長時間,很快,從外面又傳來法術吟唱聲和刀劍相擊聲。兩人相視一笑,一起走了出去。
“該死……洛佩斯家該死的全是雜種!”迪考·萊姆達少將氣喘吁吁的罵道,他環視四周,身邊的親兵只有50來人了。他完全不知道,身爲高級指揮官的自己,怎麼會落魄到這種境地。30分鐘之前,他還擁有2個連,後面的防區裡面還有2個連的兵力分散守備着要道,那時候的他堅信政變一定會成功。僅僅過了半個小時,自己就帶着親兵在城市裡面像沒頭蒼蠅般亂竄。
議會大樓的方向火光熊熊,看起來巷戰正激烈——或者說掠奪正激烈。既然已經到了以兵力決勝負的巷戰階段,他不得不承認,政變已經沒有什麼希望成功了。自從和該死的克拉德·洛佩斯正面接戰以後,自己的部下轉瞬間土崩瓦解。越逃跑,手下的人數越少。有的人是被敵人追擊到之後在戰鬥中身亡的;有的人是因爲跟不上逃命的速度掉隊的;更多的人是失散在倫尼複雜的大街小巷之中,或者乾脆投奔了敵人。炮兵輸了也就罷了,可步兵居然也輸了……
“不管怎樣……如果能到那裡……我就能活命……”
此時,追擊者同樣在抱怨。
“怎麼……跑了這麼久,一路上全是小卒子?敵人主力,未免也跑得太快了吧!”克拉德聽到有士兵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也只能報以苦笑。但是,越跑,他的心裡就越不安。他似乎覺得,附近的街道自己越來越熟悉了。難道……
巫師之眼緊緊追在敵人大隊之後,克拉德的這個魔法可以最遠追擊到300米。在隱形的追蹤者拐過一個彎之後,它主人的預感應驗了。
的確是福利院。門口……還有另外的三、四十個叛軍。少將並沒有按照他預計的那樣去增援軍方大樓、議會大樓之類的要地,而是爲了保全自身,到了這個對克拉德而言最重要的地方……
又一條大街,距離福利院不到300米了。大約20多個敵人,橫在克拉德的部隊和目標之間。
“將軍有命令,一定要死守!死守!決不能讓敵人通過!”
克拉德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那個該死傢伙拋棄自己一半近衛隊的意圖。“全軍突擊!給你們10分鐘!10分鐘要是拿不下,你們兩個連長我軍法過問!”
混蛋……在那裡可是有北牆守軍幾乎所有的火yao啊!早知如此,就不把那些火yao悄悄隱藏在這裡……克拉德痛斥自己大意。
此時,迪考·萊姆達終於到達了自己的目標地。
“司……司令閣下!”
在福利院門口保存實力的連長看到自己的最高長官氣喘吁吁帶着30多個衛兵衝過來,以爲是自己磨洋工的事情被發現了,額頭上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拿……拿下了嗎?”迪考忙問。
“還……還沒有……”
“哼……!我不追究你,馬上組織全軍突擊!慢一點唯你是問!”迪考絕望的大嚎,卻被連長理解爲憤怒的咆哮。
“是……!是!馬上!”連長點頭如搗蒜。“攻擊!攻擊!”
這次沒有分梯隊投入或者保存實力了……70多名士兵一下子涌進了福利院裡面。
圖格·艾恩塔克臉色煞白,敵人的數量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而且,對手中還有很多的生力軍,而他的士兵都已經精疲力竭了。
士兵們僅僅有機會射擊兩輪,如潮水般的敵人就涌入了院子之中。不同於剛纔的謹慎小心,這次的攻擊是迪考最後的賭博,他壓上了自己所有的籌碼。人們扔下了火槍,拔出了刀劍,鮮血很快就開始流淌。前排的隊員扔出了燃燒瓶,原本早已放置好的火yao桶爆炸,一片敵人倒下了;但更多的人隨即跟上。就連迪考本人都跟隨着大隊衝了進來……
防線開始退縮,中廳眼看就要失守。無論何時,以少勝多,都不過是個神話罷了。
“……快不行了。”看到自己的部下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之中,圖格喃喃自語道。“真是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但是,老子不會變成艾恩塔克之恥辱的!我來爭取時間,你們趕緊往後退吧!”矮人緊緊握住手中的秘銀戰斧,正打算衝出去,黛妮卡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拖了回來。幸好對手已經完全進入了近戰隊形,否則他必定會被射成馬蜂窩。
“該死……怎麼一下子敵人攻勢這麼猛烈?”魔力耗費殆盡的扎爾特已經操起了魔杖。魔杖雖然不用發愁魔力,但作爲法師最重要的魔法組合使用完全派不上用場。拿着魔法飛彈杖的自己,不過是個“遠程攻擊的戰士”罷了……面對以“十”作爲基礎單位的敵人,實在使不上力。他在戰鬥之餘看去,黛妮卡努力用魔法迷惑着敵人的大隊,用蛛網魔法拖慢着敵人的速度,可這樣很快就會魔力不足的……
“Firewall!”又是火牆。黛妮卡用了和自己一樣的手法,不過也不足以阻礙敵人的前進。
這時,他注意到了那個扎眼的敵人——他可以確定,那就是敵人的指揮官。迪考·萊姆達實在是太扎眼了。銀光閃亮的胸甲,還有那淡淡的靈光,外加上肩膀上的金星……怎麼看也不會是小卒或者連長、排長一類的傢伙。
“看來是個大官呢……居然到這裡來了啊。走投無路了嗎?打算來這裡用黛妮卡當人質嗎?”扎爾特的思維急速轉動着。“那麼,把他幹掉,應該就可以阻止敵人了吧!很好,那麼……”在這一瞬間,曾經身經百戰的他已經擬定好了策略。
“薇倫!給我加神力術!”他回頭對薇倫蒂娜喊道。
“好的,扎爾特!……Strength!”2段神術的效力立刻顯現。扎爾特藉助臨時得到的強大力量,一把將魔法飛彈杖頂端的綠色寶石掰了下來。
“……將蘊藏在寶石之中的魔法,化爲我自己的力量!”他把寶石放在手心中,另外一隻手在上面劃了個符號。一瞬間,綠寶石花爲了粉末。“這樣就好了……真沒想到,當初所學的這個技巧(註釋2),居然還能派上用場。雖然這柄魔杖值3000金幣,也顧不得太多了。黛妮卡!再加兩個蛛網!薇倫!用定身!剩下的人後退到禮拜堂!馬上!”
“好的,老師!”“放心吧!”“後退!別忘了再給他們兩槍!”
上一個蛛網術的效果還沒有完全消失,衝進中廳的20多士兵中至少有一半行動不便。剩下的人試圖前進,卻又被薇倫的定身術定住。黛妮卡及時補上的第二發蛛網術,幾乎讓政變軍士兵全體不能繼續前進。跟在後面的士兵仍然在突入,在踏入房子的同時就全被憑空產生的絲線纏住。
“很好……就是這樣。”扎爾特在心底默唸。他開始計算,從自己的位置到敵人首腦的距離。“5段魔法……呵。我終於要用到這個段位的魔法了……我的極限,到此爲止了。”他開始吟唱自己所會的最強魔法。“……綠色的煙霧會帶來死亡,凝滯在空氣之中……CloudKill!”
方向確定……距離確定……
迪考意識到了對方可能要用範圍殺傷魔法,急忙下令:“退!快退!”
“已經來不及了啊。”在手中綠色氣團徑直飛向中廳的同時,一絲微笑從扎爾特的嘴角流出。他把目光轉向黛妮卡,打算讓她給門口補一道力場牆,以便阻礙敵人可能的入侵,以及毒霧的擴散。
“……ForceWall!”還沒等扎爾特開口,黛妮卡的魔法已經出手。扎爾特突然發現,他的女弟子已經掌握了身爲法師的戰鬥之道,行動比他的命令還要快。和計算的一模一樣……他總算鬆了口氣:
“魔法該開始生效了……我們贏了。”
三
佛蒂拉大教堂內終於暫時恢復了平靜,血腥味和聖水淡淡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讓這個神聖之地的感覺稍稍恢復了。
“呼……終於告一段落了。還有傷者嗎?”老牧師問道。
“似乎是沒有了。”累得氣喘吁吁的一名修士回答。“身爲修士,居然要用醫生那些下賤的手段治療……”他用不忿的目光瞪了索萊頓一眼,索萊頓熟視無睹。
“注意你的口氣!連我這個牧師都在幹,你想怎樣?”老牧師冷冷橫了他一眼,走到少年身邊。“抱歉……他們的態度不是太好,我對此表示歉意。”
“沒關係的。”索萊頓的表情很輕鬆,“我知道一定會有這樣的迴應。反正慷慨是統治者們和英雄們的任務,我可沒機會成爲那麼偉大的人。啊,牧師先生,那裡又有人來了。”他指了指門口,一羣人影正在向這裡走來。
“那……我就先失陪了。”牧師轉身走向教堂的門口。走到半路上,他的腳步頓住了——因爲來人已經開口了。
“我說怎麼這附近都空無一人了,原來全到這裡來了。把你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說話的人肩膀上的軍銜有一條豎線和兩顆銀星,背景是藍色的。是個僱傭軍中尉,看來是個連長等級的軍官。在他的身邊,跟着十多個同樣有藍色肩章,穿着鎖甲或者混織鐵甲的士兵——估計是他的警衛班。這些人原本應該攜帶的長矛早都丟棄了,頭盔也只有一、兩個人還帶着,手裡拿着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各式各樣的武器。
老牧師見勢不妙,急忙迎了上去。
“幾位,這裡是神聖的領域……”
“少放屁,臭老頭!快把你那不值錢神像上的寶石都拿出來,還有這裡的香火錢!我們都不信你的破神!”
“這……這是瀆神啊!你……你們會遭天譴的!”
“老子不怕你的天譴!”那個首領冷笑道。“我們是害怕浪費時間,所以纔好言好語,既然你們不打算老實交出來,我們只好動手殺了!反正把你們都殺掉以後,我們也一樣能夠得到財物!”
“你……你們!……啊!!!”還沒等牧師說完,中尉上前一刀砍中他的胸膛。如果他還有剩餘的神力,眼前的這幾個士兵也許還奈何他不得;可惜,他的神力已經被治療神術消耗光了。“動手!你們誰趕緊交出財物來,饒你不死!”
“……十多個人啊!以我的力量……大概……”索萊頓臉上陰晴不定。“如果選擇戰鬥,沒準會賠上性命……不值得啊。最大利益還是把錢交出去,反正我這個打扮,交幾個銀幣出去,他們也不會有疑心……”
整個教堂的人們也幾乎都是這般想法。人們紛紛把手伸進口袋裡面,拿出自己僅有的金錢……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你們這些壞人!你們殺了牧師爺爺!別過來!我要保護我的媽媽!”
“……該死!”索萊頓的手按上額頭。“小孩子怎麼那麼不知輕重……”
中尉旁邊的一名親兵獰笑着走向那個孩子。“小鬼!你活膩了是吧?”
“別……別傷害我的孩子!”那個母親急忙上前,試圖用自己受傷的身軀保護自己的孩子。索萊頓注意到,那便是被自己用治療魔法和繃帶救回來的母子。孩子和母親努力互相保護着……
“如此母子情深,不如就一起去死吧!哈,還有個戒指……不錯,不錯!”那士兵舉起了刀。
他們和我無關……如果我出手,可能會丟掉性命……哼。算了,就這樣吧。索萊頓想着,做出了抉擇。
在那刀劈下的同時,魔法咒語響起。“……MagicMissile!”
3發魔法飛彈準確命中了那個士兵的要害。那士兵手中刀一抖,掉在地上,他的身軀也隨即倒下,看來是活不成了。
“誰?!誰幹的?!”那個中尉緊張地說道。就算他是白癡,也能認出,那是魔法。對他們而言,魔法始終是一種恐怖。
“佛蒂拉意志的執行者。”索萊頓從後面走了上來。“神要我審判你們。”雖然說着大氣的臺詞,索萊頓心中實在七上八下。如果能夠把他們嚇走幾個,那就再好不過。否則,對付十幾個人,根本毫無勝算。
“哥哥!”是那個男孩的聲音。索萊頓把頭轉向他,對他說道:“要好好珍惜你的母親。你還有母親在,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你……你這個傢伙!”在中尉的心中也有一絲動搖。對方可是法師啊……
索萊頓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心靈的空隙。“哼……你們想要體驗命運女神的憤怒嗎?……Fear!”恐懼術是個高達4段的魔法……他還沒有辦法完美使用。因此,他所用的恐懼術效果,實際上只能籠罩4、5個人。不過,之前他的表演已經給對手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因此恐懼的效果出奇的好。
“啊……啊……啊!好可怕……!好……好可怕!長、長官,我……我不幹了!”幾個在後排的列兵抱着頭跑出了教堂。那個爲首的中尉雖然也在恐懼術的效果範圍之中,但他堅定的意志強制自己不和部下一起逃走。“你……你這個混賬法師!”他非但沒有逃走,反而上前了一步。
“真是膽大啊!居然不害怕神的懲罰!我現在的力量,可是有神在背後支撐!”索萊頓繼續說着虛張聲勢的臺詞,瞅準機會,又用了一個魔法。“……Web!”
蛛網術是他和黛妮卡都會的魔法,兩人在這個魔法的造詣上不分高下。
周圍的人們都睜大了眼睛,他們多數從來沒有見過魔法。無數的絲線憑空從地底冒了出來,將剩下的7個士兵都纏住了。有的人在努力掙脫,有的人乾脆就放棄了抵抗,跪在絲線中開始祈禱。
“開……開玩笑!如果我這麼就輸掉,以後我怎麼混下去?!!!!!”中尉猛喝道,腿一發力,硬是從絲的纏繞中脫身了。見到那個少年還在吟唱下一個魔法,他一個箭步,飛身上前,舉起劍來,向着索萊頓砍下。
周圍的衆人一片驚呼。索萊頓微一側身,劍刃擊中了他的左臂。
“哈!終於砍到你了!神在哪裡?”中尉狂笑道。
“……就在這裡……HoldPerson!”索萊頓忍着劇痛,低聲完成了這個魔法。“在這裡站一個小時吧……”他的右手輕輕貼上了中尉的身體。
“什……什麼?”那僱傭兵中尉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我被定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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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現在還不能倒下……Sleep!”少年竭盡全力,把睡眠術扔進了敵羣之中。蛛網術的效果時間很短,睡眠術剛好插進這個空當,讓那羣士兵紛紛倒地。
見到衆人應該已經安全,精神力和體力全都耗竭的他終於支持不住,慢慢軟倒在地上。他努力想把右手伸向腰間的手槍,卻已經使不上力。
從教堂外面傳來打鬥聲,幾個身影閃了進來。
“這些該死的士兵!又在這裡殺戮平民了!”
索萊頓在朦朦朧朧中似乎看到有幾個人進來把那些士兵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幹掉了。他辨認出,是曾經和自己一起在店裡吃過飯的冒險者們。
“到此爲止了嗎……?總算也是成功了……可以小睡片刻了。”他鬆了口氣,昏了過去。
人羣發出一片歡呼。
穿着閃亮鎧甲的英俊騎士,和旁邊的黑髮美女用着神術和刀劍轉瞬間就把地上睡着的士兵打倒,那個魁梧的戰神牧師一戰錘就把呆立在那裡的中尉腦袋打成了碎片。
“各位!沒有事情嗎?我們看到這裡有亂兵,便趕來幫助!有傷者嗎?”爲首的騎士問。
人們紛紛搖頭。只有那個孩子,上前指了指地上的索萊頓。“這位哥哥受傷了。”
黑髮的穆絲卡女牧師走到索萊頓的身邊。“……很重的刀傷啊。怎麼會這麼重?……CureSeriousWound!”
“有問題嗎?”戰神的牧師問她。
“大概沒關係。可能是因爲過於疲勞而倒地的。”黑髮美人回答。
“可惜,我們沒能救到那個老牧師。”騎士嘆了口氣。“還有,爲什麼這裡的亂兵都那麼奇怪?外面的士兵顯得那樣恐懼,而裡面的士兵不是睡着,就是被定住了?”
“不知道……大概是佛蒂拉顯現神威了嗎?”黑髮美女笑道。“總之,我們總算又救了很多人。”
“是啊……只要救人就好了。”騎士也笑了。
這時,那個之前祈求神恩的修士走了上來。“幾位勇士,實在感謝你們的大恩大德!之前我祈求過佛蒂拉的神諭,知道會來救我們的一定是你們!我們該怎麼感謝你們呢……?”
“不用感謝了。”騎士笑着回答。“我們不過是恰巧路過罷了,這是我們所應該做的。”
“這……請務必留下休息片刻!讓我們也報答一下幾位勇士吧!”
“不必了。”騎士帶着同伴們轉身離開。“我們還要趕路呢。”
“至少也留下姓名……”
黑髮美女用她動人的聲線回答:“叫我們正義的夥伴就好了。”
所有的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們消失。這些人用閃電般的速度消滅了亂軍,還不求報酬……
“那是真正的勇士啊。”
“太了不起了……”
“難道那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正義騎士?”
“一定是了吧!回去以後,我們一定要把他們的事蹟告訴報紙……”
整個教堂又恢復了活力。只有老牧師的屍體,和精疲力竭的索萊頓,靜靜地躺在教堂的中央。
這時,在北城門。
第10師的部隊終於到達了城下。
“已經交戰過了嗎?”爲首的團長問道。他注意到城門處已經坍塌了。
“不過,城下居然沒什麼屍體……難道克拉德也投降了?那我們不就白這麼辛苦了?戈瓦爾閣下也不會獎賞我們的……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另一個團長回答。“不管怎樣,我們先進城吧!有支援,他們總不會……”
突然,炮聲大作。所有的胸牆炮一起開火,把他們隊伍前面的土地炸翻了一遍。
“喂!喂!我們是友軍啊!第10師的友軍!不要亂炸!”
從城牆上傳下了聲音。“友軍?那麼馬上放下武器!否則,我們就開炮了,這次可不會是攻擊空地了!”
“……爲、爲什麼!”
“啊……是不是我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赫爾·特德伍德少校。獨立第三炮兵團的首席參謀。如何,明白了嗎?”
兩個團長愣住了。然後,他們無奈的扔下了武器。
“很好……就在那裡一直休息吧!”
赫爾轉過頭,開始處理部下的報告。
“報告少校,我們的輕步兵部隊已經以最快速度佔領了其他三個城門。”
“很好。讓他們嚴密監視,不要讓一個軍人逃出去。尤其是僱傭兵。”
“重步兵已經解放了議會大樓和警察總部,正在攻打環堡。戈瓦爾元帥就在環堡內,目前戰況處於膠着。”
“這樣啊……那麼我親自去吧。如果第10師有什麼異動,就毫不猶豫消滅他們。”
赫爾少校說着走下城頭。“警衛連,跟我來。目標是軍方大樓……環堡。”
四
薇倫蒂娜用憐憫的目光看着中廳。就算是敵人,這種殺戮法也太慘烈了。
那些政變軍士兵們紛紛捂着口鼻在地下打滾,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死雲的效力是如此的強烈,那些體格差一些的人可以說是立斃。雖然在綠色的霧中,看不清確切的情況,但仍然可以清晰地聽到呻吟聲。
“沒有問題嗎,老師?”黛妮卡擔心地問。“這個魔法……”
“應該沒問題的,這個魔法可是我最後的殺手鐗了。”扎爾特坐在椅子上,呼吸非常粗重。就算是補充過一次精神力,他的力量也已經透支了。
綠色的濃霧逐漸開始散開,自然的消失在空氣中,終歸於無形。
“結束了。”扎爾特說道。從中廳裡面,已經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力場牆的效果也應該到了。我們去看看吧。”
矮人第一個站了起來,在他的身邊,已經一個同伴都沒有了。“讓我先去吧。”他率先走了出去。
很快,從中廳就傳來了他欣喜的聲音。“長官,已經全都死了!地面上全是屍體!我們真的贏了!”
“是嗎?”法師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來。“讓我看看。”
2個、3個、5個、10個……扎爾特站在中廳中,暗暗計算周圍屍體的數目。的確看起來像是全死了的樣子,雖然無法計算準確數目,但看到一層摞一層的屍體,扎爾特也能確定這一點。
等等。他突然發現,其中最重要的一具屍體不在當中。那個穿着銀色鎧甲的指揮官……沒有。哪裡也沒有。
爲什麼?這麼說,我是不是漏了什麼?
那件鎧甲是魔法效果的……這麼說,如果他有別的魔法道具的話……
太大意了。
扎爾特意識到這一點,急忙跑回禮拜堂。剛一衝進來,一個陌生而刺耳的聲音響起。
“站住,不要動。耐門·洛佩斯先生,沒想到吧。”
迪考·萊姆達手中的佩劍貼在黛妮卡的脖子上。
“兩個法師,居然被我一個不會魔法的人用隱形戒耍了。哦……還有,薇倫,好多年不見了啊。還記得我嗎?”
修女一驚:“你……到底是誰?”
“迪考。迪考·萊姆達少校啊,8年前的迪考少校——現在是少將了。”
“迪考少校……?”修女臉上顯示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忘記了嗎?那時候有個年輕的軍人,經常到伊羅娜大教堂去懺悔。每週都會去,然後每週會給你送一束花。”萊姆達似乎沉浸入了回憶之中,但手中的劍絲毫沒有放鬆。“你殘忍的拒絕了他,所以他爲了尋求更高的地位,到野戰部隊去了。在那裡,他認識了戈瓦爾元帥,在他的幫助下,這個年輕軍人提升飛速。他以爲成爲將軍以後,能夠得到你的青睞……”
“但當他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另一個該死的男人和她住在一起。”萊姆達臉上出現了落寞的神色。“他受到了沉重打擊,但是也得到了意外的禮物。他發現,那個克拉德·洛佩斯的女兒和兄弟,居然都在這裡。一個是有用的工具,一個是徹底的敵人……所以,我現在纔會在這裡!哈哈哈哈……”
扎爾特和薇倫蒂娜的眼色相交。兩人都微微點了點頭,達成了共識。面前的人已經瘋了。
“薇倫!你應該是教會的雪蓮,冰冷而不近人,你應該一直和任何男人保持距離!爲什麼?爲什麼你會看上這種男人?”他手部的肌肉緊了一緊,劍刃在黛妮卡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血痕。“還有你,克拉德的小雜種!你不用想做什麼動作!我都明白!如果你再敢試一次,我就割斷你的喉嚨!”
黛妮卡頹喪的把手中剛開始集中的魔力放掉。無論怎樣快速的施法,都不會有對方的劍快。雖然她不像索萊頓那樣把“利益”掛在嘴邊,但也明白現在不是反擊的時候。她的老師也給她狂打眼色,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望着已經陷入瘋狂的少將,薇倫蒂娜暗暗捏緊了拳頭。不管怎樣,現在一定要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否則已經陷入絕境的人一緊張就可能鋌而走險。
“迪考……你聽我說。其實我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不過是黛妮卡的監護人之一罷了。你也知道,他是克拉德·洛佩斯的弟弟啊。”她小心地說着,目光始終不離萊姆達手中的劍。幸好,自己和扎爾特之前沒有任何過分行爲,應該能夠瞞騙過去吧。
“是嗎……?真的是這樣嗎?”迪考的目光慢慢開始迷惑。
“其實,我一直喜歡的,是你啊。我在這裡這麼多年,一直在等你。”薇倫蒂娜的語氣逼真得不像在演戲,扎爾特心頭忽然感到一陣無名的嫉妒——就算知道那是演戲也一樣。
“真的嗎……”迪考手中的劍尖微微下垂,劍刃離開了黛妮卡的咽喉。
“就是現在!”薇倫暗想。“我有一句話,一直等着告訴你……”
迪考·萊姆達屏住了呼吸。
“黛妮卡,握住戒指,在心中想要去安全的地方!”她突然改變了語氣。
還沒等萊姆達反應過來,這句話已經完整地傳進了黛妮卡的耳中。“該死……!”在他手上用力收回劍的同時,劍刃下的目標消失在了空氣中。他臉色一變:“你……騙了我,薇倫!”說完,他一閃身,從後門衝出了禮拜堂。
“太棒了,薇倫!”扎爾特高興得跳了起來。“圖格!跟我來!追上去!”
“對了……你不介意我把戒指借給黛妮卡了吧?”薇倫問道。
“怎麼會呢。”扎爾特笑了。“能夠發揮它應有的作用,我當然不會介意。還有……在借給她之前,你戴過了吧?”
薇倫蒂娜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那就好!走吧,我們一定要抓住那個傢伙!”
“哈……哈……終於要走投無路了嗎……?”
迪考·萊姆達喘着粗氣。他衝進了後院,卻發現四面八方逃走的道路都被木桶填滿。他打開木桶一看,裡面全都裝滿了黑色的……火yao。
“看起來……上天是要我死在這裡啊。哈哈哈……!”
追擊者們轉瞬即至。
“你要幹什麼!”薇倫蒂娜第一個看到了站在火yao桶邊上的迪考,在他的手中,拿着一條已經點燃的絨布——那是點燃火繩槍用的,他自然也常常帶着。
“哈哈哈哈哈……!”他的狂笑還沒有停止。“抱歉,戈瓦爾元帥!今生不能報答你的恩情了……來生再見吧!”
“壞了!馬上出去!他想要引爆火yao自殺!”扎爾特迅速判斷出了他的意圖。
“哈哈哈!都別動!誰動,我就馬上把這個扔下去!大家一起死!”萊姆達狂笑。“不管怎樣,能和我愛的人死在一起,算是諸神最後給我的禮物吧!”
“你……!”扎爾特的憤怒到了極點。“你這個人渣!你也配說愛字?”
“哈哈哈!不錯,不錯,我是人渣!徹頭徹尾的人渣!我這個人渣只知道去追尋名利,想用名利換回愛情和幸福的生活!我也有過理想,我也爲了理想不惜一切!最後呢……最後呢……我是個人渣!人渣!”萊姆達的眼睛中充滿了紅色的血絲。“你!你!你們兩個男的,給我出去!這裡是我和薇倫愛的終點,你們兩個污穢的傢伙不要在這裡污染!”
“……出去吧,圖格。”扎爾特淡淡地下令。
“長官!”
“出去!這是命令!就當我代替克拉德下令好了。”在他目光的威逼下,圖格不情願的退了出去。
“你也要出去!”萊姆達喝道。“你也要!”
“好的,好的。”
扎爾特·佛蘭轉過身。在轉身的一剎那,他的目光和薇倫的目光相交。
無需語言,他們也能互相理解。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保護你。你能夠相信我嗎?”
“當然。我當然相信你。不用顧慮我,放手去做吧。你一定能拯救我。”
“一旦失敗的話……”
“不要說失敗!……就算失敗了,我也會坦然面對。畢竟,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好的。那麼,我會用我最後一個魔法阻止他。……我現在是多麼希望,我的魔法能力能再強一點啊。”
“不用擔心,小說中,無論多麼困難的事情,最後都會成功的。我們已經接觸過幸福。就算只能到此爲止……我也無怨無悔。”
“我要動手了,薇倫。”
“開始吧,扎爾特。”
兩人同時發出會心的微笑。
迪考·萊姆達吼道:“你們在幹什麼!趕緊滾,那個叫耐門·洛佩斯的傢伙!”
扎爾特轉了回來。“我的名字叫扎爾特·佛蘭,記住。……RayofFrost!”
迪考大驚,手中的火焰自然的下落。
空氣中的水凝結了。一道冰霜構成的射線從扎爾特的手指中飛出,飛翔在空中,晶瑩而透明。
冬夜的月光靜靜地撒在那道射線上,反射出了最絢麗的光芒。
那是淡淡的殘光。
(註釋1:後來的醫學家們發現,聖水可以起到殺菌的作用,可以說是神恩的消毒劑。當然,在這個時代,大家都還不知道細菌的概念,但卻知道用聖水洗過傷口後包紮,傷口不易化膿。)
(註釋2:寶石是精神力儲存的介質,這是古代法師們發現的。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可以說類似於後來工業時代的蓄電池。因此,魔法物品上面那些富麗堂皇的寶石其實並不是用來裝飾的,而是用來貯存精神力,用以激發“源”的力量。通過某些特定的儀式,法師可以緊急取出儲存在寶石內部的力量爲己用。在這個世界上,“魔力藥水”一類的東西純屬笑談。畢竟,喝了藥水,使用魔法的能力就會恢復,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