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把齊老夫人都給驚動了,由林媽媽攙扶着來了前院,戚相思到的時候顧氏已經在了,兩個侍衛在廳中,比膝蓋高的箱子就放在他們身旁。
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屬下,兩個侍衛看起來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箱子內東西一目瞭然,兩個侍衛還順帶了王爺交代的話。
織錦雲紗是賠給她的,膏藥不用說,而那一匣子的金錠,是謝禮,至於賠什麼謝什麼,兩個侍衛隻字未提。
東西都是送給齊家五姑娘的,戚相思從他們手裡接過禮帖後來兩個侍衛半句話都沒多說離開了齊府,留下廳中一衆人。
原本齊老夫人犯不着親自過來看看,可那是小王爺,皇上最寵愛的兒子,最關鍵的是誰也不能理解送東西過來的緣由是什麼。
“敏鶯啊。”齊老夫人望了眼箱子,“馬車出事之後,小王爺沒與你說過什麼?”
她扯了自己的紗裙給那侍衛包紮傷口,於是他就命人送了好幾匹上好的錦緞雲紗過來,至於謝禮,大約是謝她救治了侍衛。
戚相思擡頭看齊老夫人,輕輕搖頭:“祖母,小王爺不苟言笑的,話都沒幾句。”
齊老夫人和顧氏對看了眼,這倒是那位的脾氣。
“娘,敏鶯回來的時候衣服都弄髒了,裙子都勾破了好幾處,這次的事敏鶯也是被牽連受累,興許正是因爲這個送過來的。”顧氏想了想,覺得這可能性最大,畢竟那日馬車這麼奔過後街上一團亂,累及別人跟着翻下山去,算是補償也不爲過。
齊老夫人點了點頭,要說小王爺脾氣古怪這事兒,好像什麼都說得通了。
身份懸殊太大就說不上是結交,不過王爺的禮不是人人都有的收,齊老夫人想的遠,吩咐顧氏:“拿我的鑰匙隨林媽媽去庫房看看,取幾樣東西給王府送回去。”
顧氏意會:“哎。”
“這些東西既然是給五丫頭的,擡到怡蓉軒去。”齊老夫人慈愛的看着戚相思,“等老二他們回來了,讓你二伯孃帶你去一趟大佛寺。”
接下來就沒戚相思什麼事了,給王府回禮她也操不上什麼心,箱子擡回怡蓉軒後,戚相思讓玉石把幾匹布分開來,送去各房。
“姑娘您自己不留?”算到了後面就剩下一匹雲紗,這也做不成一身衣裳。
“留這一半就行了。”戚相思對這些不在意,吸引她的是那匣子內的金錠,二十兩的金錠,足足四錠,整整齊齊的放在匣子內,底下還刻着寶印。
“算扯平了。”戚相思心裡琢磨着這些銀子的用處,幾日來還沒消散乾淨的痠痛這會兒都消失了,一把蓮子草加上舍命陪半日,八百兩銀子,也值!
......
出過這麼一回事後齊老夫人不讓戚相思單獨出府去了,只帶個丫鬟出門太不安全。在家養了幾日後眼看着那邊該回來了,戚相思這兒不便出去,於是讓玉石出去了一趟,看看動靜。
回來後得知,寄東西的那鋪子還沒訊,盧掌櫃的鋪子倒是開了,雖然沒見着盧掌櫃,但鋪子裡裡外外忙碌的,開了應該有兩日。
“你堂哥上回寄信說到哪兒了?”
“上次說還得十來天,如今怎麼也得五六日。”
戚相思低頭想了想,如今已經十八了,再由七八日二伯他們也該回來了。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動靜,戚相思擡頭看去,窗外的廊下一道黃影子飛快竄過,緊接着響起了丁香氣急敗壞的聲音:“又是臭野貓,這都第幾回了。”
戚相思起身走出去,丁香和蓮心蹲在廊下,面前是兩盆摔倒散了一地泥的盆栽。
兩株五色梅散在泥裡,頂上的花苞被貓爪踩踏過後懨扁着,丁香心疼極了,這可是她悉心照顧好兩個月的花,如今正開的好,還沒來得及看幾天呢,全讓那野貓給毀了。
戚相思擡頭看向屋檐,一直通體黃毛的貓趴在上面,慵懶的朝着她們打了個哈欠,那小眼神,挑釁極了。
“再過一個月,府裡都有小貓了,去年外院就抓了不少扔出去。”玉石也看到那貓了,再細看有些眼熟,不禁笑了,“這隻去年也來過。”
“沒抓着?”
丁香把泥都捧回花盆中,讓蓮心去拿剪子來,把踩壞的剪掉,餘下幾個花苞還好好的,又種了回去:“姑娘,這些野貓也精着呢,扔了食都不上當。”
戚相思看它起身在屋頂踱步,嘴角一咧:“我有辦法,你去廚房要些魚乾來,最好是剛曬好的,越香越好。”
丁香去了廚房問媽媽討了幾條魚乾,傍晚的時候,戚相思讓她把魚乾放在花盆邊上:“好了。”
丁香看了看四周:“姑娘,沒有籠子啊。”
戚相思搖頭:“我又沒說要抓它,你每天這個時辰在這兒放魚乾,別多放,它要是來吃了也別趕它。”
“姑娘您要養它?”
戚相思笑了:“沒錯。”
“姑娘要是喜歡,讓外院的管事給您去買一隻回來就行了,京都之中許多小姐們都喜歡養波斯貓,又漂亮又乖巧,這個太野了,萬一傷着您怎麼辦。”丁香說起來就對府裡這些野貓來氣,可趕也趕不盡。
“太乖了有什麼意思。”戚相思輕拍了拍她的額頭,“你照我的話去辦就行了。”
......
接連的幾日,戚相思在等待中度過,五月二十一這天下午,鋪子那兒送東西的人回來了。
這回不能讓玉石出去,戚相思得親自去一趟,和顧氏稟明之後,戚相思帶了個護衛一同出府。
傍晚時戚相思還沒回來,跟着戚相思一同出去的外院小廝回來了,沒多久,秀荷園這兒盧姨娘得到了稟報。
“跟丟了?”
正在喝着銀耳湯的盧姨娘把碗重重一放,臉色很難看:“怎麼會跟丟的,不是讓他看緊了,齊府的馬車怎麼會跟丟!”
雲夏讓丫鬟過來擦桌子,把碗放到了一旁安撫:“您別生氣,原本是跟對的,快到祥安街的時候馬車掉轉進了巷子裡了,再出來就沒瞧見去向。”
“蠢貨!”盧姨娘厲聲,“那是故意要甩掉他,跟了這麼多回怎麼還不長腦子,讓他去祥安街的幾家鋪子看看。”
“剛剛他來稟報的時候我已經讓他去了。”雲夏端了茶給她,笑着撫她的背,“您彆氣壞了身子,盧掌櫃就快回來了,不會有事的。”
盧掌櫃去了惠州那麼多天是有大收穫的,他不僅找到了當年埋孩子的地方,還爲盧姨娘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
按着盧姨娘的意思,那屍骨自然是不能帶回來,要處置趕緊利索,讓齊家的人絕沒有找到的可能性。
原本盧姨娘得知這幾件事後心是徹底的放下了,可這邊那死丫頭時不時的動靜讓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又見夫人派人去惠州,她又有些不安。
“老爺昨日還來看過您呢,六少爺也只惦記着您,不用多久老爺就會把六少爺給您送回來的。”雲夏扶她靠下,替她按起了肩膀,“雖然夫人減了您的用度,但老爺還是心疼您的。”
盧姨娘眯了眯眼,對她的話倍感滿意:“那日你去鎮水寺,那丫頭也去了,你們沒遇見?”
雲夏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見盧姨娘眯着眼沒發現,雲夏笑的越發溫和:“沒呢,按着您的吩咐,燒了東西后我很快就回來了。”
“那就好。”盧姨娘被她按的舒服,昨夜又侍奉了半宿,慢慢的生出些睏意來,“等她們回來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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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了那尾巴,戚相思到了鋪子裡,掌櫃的看到她滿是笑臉:“姑娘您來啦。”
一手交錢,一手交消息,掌櫃的深知道理,讓夥計把跑腿去的人叫來:“姑娘,按着原先說的,他還在惠州多留了兩日。”
派去的人快馬加鞭到了惠州,很快就找到了齊府附近的廟,比起戚相思說的還要破舊,幾乎是沒什麼香火,那人把東西埋在了廟外的林子裡,在那兒守株待兔的等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一撥十來人出現了。
本來看着他們把東西挖出來之後他就該回來的,但那時就隔了半天都不到的功夫,又出現了一撥人。
送東西過去的人並不知道那兩撥人是什麼身份,就看着第二波人挖到了東西,然後第一波人上去搶,並且把第二波那爲數不多的三個人給拿下了。
本着僱主給的銀兩豐厚,那人多留了兩日,直到啓程回來前,那第二波人還在第一波人手中。
戚相思張了張嘴,心情無法言喻,見那掌櫃的和跑腿的都看着她,戚相思把錢袋子拿出來,笑道:“這是餘下的二十兩銀子。”
掌櫃的把銀子清點後給了戚相思原先押着的紙,錢貨兩清,他還是很歡迎這樣的大僱主多來來。
“對了這位大哥。”出門前戚相思回頭看那個跑腿的大哥,“你去的那幾日,有沒有聽說過有人在惠州城裡到處打聽找地方的。”
“打聽地方的沒有,不過在茶攤子裡倒是聽人說起找前些年被拆的幾處宅子,就在您說的齊府附近。”
戚相思點了點頭走出鋪子,外面天色微暗,天上的雲朵都顯了幾分暗沉,隱隱約約中還透着些被遮住的光亮,戚相思忽然想到了那麼一句話:守得雲開,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