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醫院後戚相思的生活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回來的後的第三天,陸太醫找她和溫太醫前去首領廳,談及讓戚相思去安樂堂的事。
“入秋天燥,皇太后的身子也不大好,安樂堂那兒只有何太醫,人手不足,那些醫女難當重任,我等思量之下,決定讓她過去,留在安樂堂內。”陸太醫說罷把調過去的文書拿了出來,上面不僅有太醫院的印章,還有宮中內務的印章。
溫太醫看了戚相思一眼,問到了重點:“既然是留在安樂堂內,是以何身份。”
陸太醫眉頭一皺:“安樂堂裡自然是醫女身份。”
聽陸太醫沒有猶豫這麼說,平日裡性格溫和儒雅的溫良直接怒了:“陸大人,當初她與其他學生一起考覈進來,又以優異名次進到內教習,將來可是要當太醫的,要是隻是個醫女,當初何必大費周章,直接送去那邊學個一年半載就可以了,我何必收她爲徒!”
陸太醫年長溫太醫許多,當初溫太醫進太醫院時陸太醫還算他半個老師,所以也深知他脾氣:“醫者救人,不論是醫女還是太醫不都一樣,她學的多以後在安樂堂裡的用處就多,雖說是同樣是醫女,還是會待她不同。”
“這怎麼能一樣!”光是太醫和醫女的身份就區別甚大,要是隻有太醫院的印章就罷了,還有內務的,那豈不是把她當宮女看待,溫太醫沉下臉反對,“我不答應。”
“你不答應她也得去。”被溫太醫這樣頂撞,陸太醫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你當這裡是誰做主。”
“老師,難道你就不覺得可惜了,當初她來時你還嫌棄了她的身份,但這幾年下來,她可有遜色於其他人?”溫良怎麼都覺得安樂堂缺人這一理由過於牽強,安樂堂內何時不缺人,爲何偏偏要在現在把一個天賦不錯的學生送過去。
陸太醫看着他,溫和沒脾氣也是犟驢一頭:“她去安樂堂比留在太醫院內好。”
“那也得看什麼身份留着,安樂堂缺人暫借可以,但明年她得回來入秋考覈。”維護自己學生這事兒,溫太醫絕不退讓,“她是我們太醫院的人,蓋什麼內務的章,要就這麼白費了一個好苗子,我親自去求太后娘娘,讓她允了此事。”
“你!”陸太醫被他氣的不行,啪一聲把那文書拍在了桌子上,瞥了這師徒倆一眼,最後眼一瞪,“下去!”
兩個人離開了首領廳,走在回東藥房的路上,戚相思看着走在前面的溫太醫:“老師。”
溫太醫腳步慢了些:“你是想要留在太醫院裡,還是去安樂堂。”
“我想留在太醫院。”
“那就好好準備明年的入秋考覈。”溫良多少能猜到一些對這的安排,別說是太醫院內,就是那送她進來的齊太醫,恐怕當初也是懷着別的心思,但他溫良只管收學生,不管這些,“安樂堂不比太醫院,那何太醫也不常在,你有什麼問題就回來問。”
“謝謝老師。”這太醫院裡,溫太醫是唯一那個沒有因爲她女兒身而對她另眼相看的人。
溫良微嘆:“你和傅容都是我的學生,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回去收拾收拾。”
“是。”走到了院舍戚相思目送溫太醫的身影,站在那兒久未動,安樂堂她不得不去,溫太醫爲她爭取的明年入秋考覈,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參加。
......
兩天後安樂堂來了兩個宮女,說是來接她去安樂堂,其中一個戚相思上次送東西去安樂堂時見過,叫茱萸,另一個叫沉香。
戚相思的東西並不多,來喜叫了個混的熟的小太監過來一起已經替她把箱子擡過去,這邊茱萸和沉香帶着戚相思前往安樂堂,一路前去,和戚相思說了不少話。
“你過來可真是太好了,我聽太醫院的醫侍說,你是先進的外教習再去內教習的,還是溫太醫的學生,那學的不比他們少啊。”茱萸沒有認出戚相思來,笑着提起安樂堂的事,“安樂堂裡一直只有何太醫一個人,他又不常在,有你在啊,能幫我們不少忙。”
“爲什麼不添人手?”
“我也不清楚,我們這些醫女也是爲了各宮主子行方便。”進了安樂堂後茱萸帶她到了後面的小院,“這兒都是我們住的地方,單獨給你安排了一間,你看怎麼樣?”
一個院子裡七八間屋子,安樂堂內算上何太醫也就二十來個人,人手確實不多,戚相思不介意住的如何:“很不錯。”
“那你先收拾,一個時辰後我讓沉香來叫你。”茱萸招呼沉香去前面忙,來喜從屋裡出來,朝着院子四周打量了下,“那我先回去了,怕公公找我,你可千萬記得鎖門,別看你太醫院裡人多,這內宮人更多。”
“好,改天再找你。”戚相思擺手讓他趕緊回去,走進屋子看了圈,捲起袖子開始幹活。
等把箱子內所有的書放到架子上,戚相思從裡面捧出匣子。
擦了擦蓋子,戚相思打量着屋子四周,放在書架上太過於顯眼,要不和衣物一起放到櫃子中去。
正想着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戚相思放下匣子轉過頭去,兩個醫女打扮的姑娘站在門口,朝着屋裡看過來,眼神略有不善。
“你是新來的?”
戚相思取出箱子最底下的鍼灸盒子放到書架上:“請問你是?”
兩個醫女氣勢不小:“沒規矩,我先問你話的。”
“也沒規定我先要回答你的話啊。”戚相思偏不吃這一套,笑眯眯的走到門口,拉住兩側,“不好意思,我這兒要換衣服了,恕不招待。”
看着合上的門,外面兩個醫女氣得不行:“哪裡送過來這麼沒規矩的人。”
“就是啊,憑什麼她這兒一人一間,你看那屋子裡,準備的好些東西,看她那副目中無。”
兩個人越說越氣,奉命過來請戚相思過去的沉香見她們站在門口:“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爐子都空了?”
“沉香姐,安樂堂裡不是有規矩麼,咱們都是兩三人一間屋子,怎麼新來的一人一個屋,還這麼沒規矩。”朱銀看着那緊閉的門就來氣,一點規矩都沒有,她們可是安樂堂裡的前輩。
“什麼新來的。”沉香拉開她們,“這可是太醫院內溫太醫的學生。”
“學生怎麼了,又不是太醫。”朱銀梗着脖子很不屑,“除了何太醫咱們不都一樣。”
沉香懶得和她多解釋:“你們倆不是看爐子的,怎麼,藥都煎完了?”
另一個醫女拉了下朱銀:“沉香姐姐,我們和紅柳她們對調了下,回來拿點東西,這就過去。”說罷拉着另外一個醫女離開了。
這時關着的門纔打開,戚相思換好衣服走了出來,沉香衝她笑了笑:“齊姑娘別太在意,她們就是說話直了些,沒什麼壞心。”
戚相思笑着搖頭:“沉香姑娘,我這兒的安排,是誰與你們提的,方便告訴我嗎?”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可以問問茱萸,應該是太醫院那兒吩咐的。”沉香帶她朝安樂堂的各個屋走去,一面介紹,“這兒是配藥的,走廊過去那邊幾個煎藥的屋子,前面是曬藥的地方,這邊過去是藥庫。”
“何太醫不在?”
“何太醫這兩日有事出宮,太醫院那兒陸太醫每天都回來一趟給太后娘娘看診。”沉香領她進配藥的屋子,靠着牆一整面都是放藥材的抽屜,和她之前來時看到的一樣,前面的櫃檯旁書依舊是亂放的,這些醫女似乎也都習慣了,並沒有收拾。
六個醫女在配藥,兩個取藥,兩個看藥方,其餘兩個把配好的裝起來寫上名字,這裡有些是太醫開出來由這兒配了直接送去各位主子宮裡的,還有的就是替太后娘娘所配的藥。
“齊姑娘您來了。”茱萸從櫃子後起來,手裡抱着一包破了袋的草藥包,起身後還不斷從袋子裡往下漏,戚相思上前幫忙,先幫她托住草藥包放到櫃檯上,再把掉在地上的撿起來放了一堆。
“真是不好意思。”茱萸叫沉香一起把撿起來的挑揀一下,“這些何太醫放在這兒的,沒想到是用破袋子裝的。”
“我幫你。”戚相思把櫃檯下還有幾袋拿出來,東漏西漏的,還真符合何太醫的形象。
“就兩天沒注意,誰想放這兒了。”茱萸和戚相思一起把袋子裡的草藥拿出去擡去外面晾曬,“天一涼,八皇子的咳嗽症又犯了,幸虧你來,否則真忙不過來。”
“太醫院內還有不少醫女,怎麼安樂堂內的人這麼少?”戚相思沒記錯的話,光是今年那一批也有十來個人。
“有些來了沒多久就讓何太醫給退了,也不是什麼好差事,還沒各司各局裡頭輕鬆呢,有時太后娘娘那兒的藥都是十二個時辰連着煎的,半刻都鬆懈不得。”
“八皇子是皇子,怎麼他的藥也在這兒煎?”曬好藥後茱萸帶她去藥庫,笑着解釋,“八皇子可是太后娘娘最疼的皇孫。”
“我們這兒的藥材都得從太醫院那兒拿,別等快用完了再派人去,西藥房那兒不一定給及時,一般還剩下這些的時候就得去了。”茱萸攀上梯子從上面取下幾樣交給她,戚相思點點頭,太醫院和安樂堂一向不太和,她一早就聽說過。
“好,我記住了。”
“對了,傍晚得去八皇子宮裡送藥,我這兒走不開,不如你去吧。”茱萸遞給她幾包拿着一塊兒回配藥房,衝着她笑了笑,“別人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