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靜坐,觀視夜空,各懷心思地淺嘗着晴悠所泡的茶。
“這裡的夜空好美,每顆星都看得很清晰,夜裡的空氣顯得更加的悅人,那裡的夜空,跟這裡無法相比。”從未如此專注地觀看過這裡的夜空的時晴悠,不由得感慨而道。
司徒昭抿了口香茶,淡淡地應道:“恩,星空裡蘊藏着無窮無心的力量,能看透星辰之變之人,可是機緣之人,因爲很多人會經受不住星辰的誘惑而迷失了自我,而我……也曾迷失過。”
“爹……”轉動着手中茶杯,思考了良久該如何開口的晴悠,最終還是說了,“對於我,你瞭解多少?從星象中,你能看出有關我的何事?”
“變幻難測……”司徒昭緩緩而道,隨即轉向晴悠,看着她的側臉,沉思了片刻,“也許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晴悠沒能聽懂,但是心裡卻有了猜測,垂眸,看着杯中淡黃色的茶水,徽微勾起了脣角,像是自嘲,又像是覺得自己有些多心了。
“你願意讓我帶瑾瑜走嗎?”晴悠一口將茶飲盡,一鼓作氣吐道。
沒有迴應,院子裡一般寂靜,就連風,也似乎靜止了下來。
“非我願不願意,這可在於你,”司徒昭好一會方道:“在我作出要救你的決定的時候,我已沒有資格再成爲龍騰國的國師了,司徒家,也會因我而失去了該有的氣勢……”
“師父曾對我說過,當我在星辰中迷失之時,將會是我修道之途的一個轉折,”司徒昭深深吁了口氣,似感嘆自己的人生,又似在懷念跟隨張真人修道的點點滴滴。“如今爲父再也不會涉足於國事,也許是上天給我暗示,是時候放下了。”
放下。二字,在晴悠聽來。如千斤重擔,爲了家族,爲了家人,也許司徒昭真的放棄了很多修道的機會,否則張真人也不會對其苦口婆心,一直對其不棄,甚至還容忍了其做下了這樣的一個決定。
“爹……”晴悠帶着女兒撒嬌的溫婉之聲。從心底裡,以其這一具來自異時代的靈魂,帶着無比盼望的眼神看着其父,“謝謝你。同時女兒還要向你說一聲對不起,很多很多,甚至還有一些是女兒無法告之的事,女兒希望您能原諒和包容。”
“呵……”司徒昭用着那溺愛地眼神看着晴悠,這是晴悠曾經所渴望過的。父親的形象是宏偉的,永遠都是兒女心中的保護盾,如現今這般,讓人安心,讓人滿足的。
“明日之後。爲父便會遊遍大江南北,修習師父所教,專心修道了,你……”司徒昭伸出了手,第一次在晴悠清醒的時候撫過了她的頭,也許這是可是其最後一次與晴悠如此親密地接觸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避並不能讓問題了結,”這些日子以來,司徒昭日觀天象,似乎看到了什麼,但是這一次,他決定不會插手其中,可又不忍心看到女兒受傷,免不了給其建議,“人生在世,人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是如果至死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未能放下,便會輪迴至下世,何必呢?”
晴悠一頓,對於其父所言,似曾相識的樣子,感覺在哪裡聽過,但是一時間又沒能想起。
“當然,你亦可選擇自來之,則安之,抱着如此心態,得過且過,任其避之,任其過之……”
次日,天空異常的光亮,像是在告示其今日天氣晴朗,日照溫和,適宜出門遠行。
從牀上起來,已日過三竿了,晴悠擰緊了雙眉,似記憶裡有些混亂,對於自己怎麼會在牀上的記憶,腦子裡一片空白。
起牀,卻見瑾瑜在院子裡練着拳,廳的四方桌上放着一張紙,紙上滿滿寫的是書籍之名。
字跡是司徒昭的,可是轉了一圈,晴悠卻未見其父,於是便到院子裡,打斷了瑾瑜的練武。
“瑾瑜,你外公呢?”晴悠小心翼翼地拿着紙,站在門邊上,問道。
瑾瑜搖着頭,一臉不樂地樣子,“外公真壞,自己到外面去練功了也不叫我,我都在院子裡等了外公好久了,但是還沒見其回來,娘,我餓了,什麼時候可以吃早飯啊?”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晴悠立即衝進了其父之房,被子疊得很整齊,櫃子裡的衣物都在,可是摸到牀褥上之時,卻是沒有殘留的溫度。
心裡咯噔了一下,透過窗,瞟向蔚藍的天空,像是在讓自己回憶什麼,而後自言自語地道:“爹……您老保重了。”
早已將東西整理好了的晴悠,便進入到廚房裡準備拿些乾糧和食物就與瑾瑜一同離去。
誰知,一進廚房,便見一包袱在鍋蓋上。
打開一看,卻見有幾根紅薯和一些乾糧在裡頭,而鍋裡還是微熱的,掀開,便見鬆軟的白饅頭在內。
快速的將東西都收拾好之後,晴悠便帶着瑾瑜下山了。
邊走,不時還回望着這對晴悠充滿了美好回憶的醜廬。
在這裡,她跟毅相遇、相扶;在這裡,她跟其父冰釋、坦誠;在這裡,她跟兒子生活得很快樂,很自由。
也許離開這裡,很多回憶會在年幼的瑾瑜腦中慢慢地淡去,但是對晴悠來說卻會變得更爲了深刻,因爲,這裡有她此生最美好的回憶在此。
醜下山,晴悠僞裝成一名農婦,而瑾瑜在晴悠的再三叮囑下,答應了晴悠不提在山上之事。
山下茶棚裡,晴悠點了壺茶,取出乾糧給瑾瑜吃着。
但是晴悠的心思卻是在這茶棚裡的茶客身上,看着這既有年邁的老翁,又有四肢粗壯的壯士,其中最讓晴悠想不到的,還有帶着刀的江湖人氏。
“我呸,真是黴氣,”只見那四腳粗壯的一桌,三個大漢湊着,其中一名粗俗的吐了口口沫,昂頭一灌,重重地將杯子呯回到桌上,憤怒地道:“老子都在這山上轉了十天了,毛都沒有,還說什麼神醫啊。”
老翁還有陪着其一同前來的青年男子立即拍了拍其父的手,示意其勿急,“爹,沒事的,一定能找到的,別擔心。”
“切……”大漢不屑地潑着這孝順的兒子的冷水,“兄弟,別說大哥我不仗義,你就帶着你那走都困難的爹,別說是找神醫了,就怕你人還沒找到,你爹就不行了,我勸你還是到城上請個大夫看看就算了,這山頭,老子可是走遍了,還沒能尋到這醜廬在何方位,更加說你們了。”
斜角的一桌帶着刀的兩名江湖人氏,重拍了一下桌子,引得桌上的大刀晃着鏘鏘作響,不認同地道:“你找不到,並不代表這裡頭就沒有,說不定是神醫不想醫你們呢,所謂百孝爲先,這位兄弟,如果不嫌棄,可以與我們同行,如此山上也有個照應。”
青年男子正欲答應之時,老翁卻奪了兒子之言,拒絕道:“這位大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怕是路途難行,老夫我體力難支,拖了大俠的行程便不好了。”
青年凝視其父,像是在詢問爲何拒絕,卻見老翁搖頭,示意其勿要插話。
這帶刀的江湖人氏受拒,似面子有些掛不住,丟下一兩銀子,便執刀離去,“哼,不識好歹……” шшш●TTkan●c○
不一會,那粗壯的大漢向着城裡的方向而去,獨留這對父子和晴悠兩桌之人。
“娘……”這些人都走了之後,瑾瑜向後,又往前看過這離去兩桌的人方向後道:“我不喜歡他們,他們都說謊,那三人大漢只不過是在半山裡轉呆了三天而已,還有那個拿着刀的,他的眼神有可怕。”
瑾瑜每天都跟司徒昭在山上練武,所以山裡的地形還有位置二人都很熟,當然對於愛好醫學的晴悠來說,爲了採集更多的藥材,對於醜山上的每株草藥的位置,相必沒能瞞過晴悠的。
因此,瑾瑜纔會說那三個大漢說謊了,至於那兩名帶刀上山的江湖之人,那眼神,明顯藏着什麼,也難怪他會如此說了。
老翁與晴悠桌子相鄰,似乎聽到了瑾瑜的話,看向自己老來所得的兒子,雖然很孝順,但是卻是過於單純了,就連一個幾歲的孩子都看出來的東西,卻在這已雙十的兒子眼中沒能看出端倪來,心裡不由得感嘆起來。
晴悠沒有回答兒子的話,將乾糧收了起來,再給兒子倒了杯茶道:“恩,娘知道了,再喝口茶,再不走,天黑了,就找不到地方落腳的了。”
茶棚裡的老闆像正收拾着已走了的那兩桌,正好聽到晴悠要找客棧的話,便插道:“這位夫人,你如果是想要投宿的話,怕要過了兩個鎮才能找到客棧了,這醜山下方圓百里的客棧都已乎住滿了。”
“老闆,此話怎講?”晴悠不解問道。
老闆還沒言,指向老翁一桌道:“這兩位客棧昨夜可是在我這茶棚裡睡了一宿呢,問他們就最清楚了。”
青年點了點頭,道:“是的,這位夫人,昨日我們便到了山下最近的一個鎮的了,誰知那裡已客棧可投宿,便想一直往前總能問到一家的,誰在到這山下了,依舊未有,唯有求得老闆,留宿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