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羨服下解毒藥劑,腹中疼痛緩解很多,此刻睜眼瞧見了皇上,心中不免也是驚訝。
她略略欠身,柔柔地喚了一聲:“皇上……”緊接着又道:“每次臣妾受難,睜開眼瞧見的總是皇上……”
皇上聽聞樂羨此語,心頭也是一軟,不免覺得這段時間冷落了她是自己錯了,便軟了聲道:“你覺得如何了?”
樂羨嘴角露出一絲笑,這笑在她蒼白的面頰之上看着格外惹人憐惜,“嬪妾好多了,皇上……不必擔心。”
皇上握着樂羨的手不免緊了緊,隨後轉頭對李玉道:“去查,早上容貴人的粥裡怎麼會有牽牛子!”
淑浣蹙眉思索,“皇上這牽牛子也不是平日裡用的東西,只要查查誰去太醫院領了不就成了?”
妙旋此刻插話道:“嘉貴妃妹妹說得在理,這事蹊蹺,指不定是有人要害容貴人呢!”
樂羨看着淑浣和妙旋,心頭冷冷一笑,這兩個釘子,來這裡壓根就沒安好心!
很快李玉便拿了太醫院的記檔來,“回皇上,太醫院記檔上標註前日承乾宮遣人來太醫院領過三兩牽牛子,說是容貴人脹閉不出,故領了三兩回來煎湯服用。”
淑浣笑道:“喲,看來還真讓純貴妃姐姐給說中了,是容貴人自己亂用藥呢!可是這哪裡不舒服該找太醫問診開方纔是,自己用過了量惹了一遭痛,怕是想讓皇上來心疼呢!”
妙旋恨不得拱火,道:“借病爭寵,實在是不成體統,若是後宮人人如此,豈不是亂套了?”
茹仙當即道:“我們從未去太醫院拿過這藥!怎麼會有記載!”
西林也跪下道:“諸位娘娘慎言,我家小主縱使一心傾慕皇上,也斷不會以病爭寵的!”
西林的話就比茹仙說得要巧妙很多,樂羨讚許地看了西林一眼,轉而拉着皇上的手說道:“皇上,嬪妾沒有命人去太醫院領過牽牛子,在此之前嬪妾根本就不知道牽牛子爲何物,怎麼會想着用它來使自己病痛引皇上注目呢?”
玲玉一旁連連點頭,“是啊皇上,剛纔嬪妾瞧着容貴人幾乎疼死過去了,誰會對自己這麼狠心,喝下那等毒物呢!”
李玉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皇上瞧見了李玉的樣子便道:“你還有什麼話沒說,一起說出來吧。”
“回皇上,奴才還查得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李玉似有若無地看了妝影一眼。
妝影的手在袖中握緊,隱隱冰涼起來。
“說!”皇上下了命令。
李玉彎着身子恭敬道:“奴才查得,黃太醫給舒妃娘娘開的方子裡,也有牽牛子,只是分量不多,只做配藥。”
衆人聞得便都向妝影看去,妝影一張臉本就帶着病氣,現下更是白得嚇人,急聲道:“皇上,臣妾喝的藥是什麼方子,臣妾自己都沒看過!”
淑浣冷聲道:“舒妃這話,我卻是不信了,哪有自己喝藥連藥方都不瞧的呢?”
妙旋冷眼瞧着妝影,又恨恨地剜了一眼樂羨,“容貴人,看來你在這承乾宮住了這麼久也是不容易啊!”
妝影憤憤道:“純貴妃娘娘,嘉貴妃娘娘,你們是認爲是臣妾要謀害容貴人嗎?臣妾若是要謀害,何必用這什麼牽牛子?一碗鶴頂紅豈不是更好?”
淑浣嘖了一聲,“舒妃妹妹怕不是一下子說了實話吧?只是這鶴頂紅不易得,又顯眼,故而才退而求其次吧?”
妝影一張慘白的臉又漲的通紅,“嘉貴妃娘娘!你無憑據,僅憑一個藥方怎麼能污衊臣妾!”
此刻樂羨瞧着皇上的面色,只見他的眼中涌現了不耐煩的神色,但是同時又在思索着什麼,嘴角還時不時有些笑意,很是奇怪。
皇上覺察到樂羨在看他,斂了神色,說道:“好了!這件事就交給嘉貴妃去調查吧!”
淑浣連忙起身施禮,“是,皇上,臣妾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還容貴人一個公道!”
皇上掖了掖樂羨的被角,“你好好休息,過幾日朕再來看你。”
此話說完,皇上便是要走了。
西林拉着茹仙跪在地上,“奴婢們替小主多謝皇上!”
皇上掃了兩人一眼,“嗯”了一聲,便領着玲玉走了。
妝影極其不捨地看着皇上離去,“皇上……”
她晨起精心的打扮,並沒有讓皇上在她的面前多停留一步。
淑浣嫵媚妖嬈,“舒妃妹妹,你放心,本宮一定會查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言畢,淑浣與妙旋二人也揚長而去。
妝影頹然立在樂羨的房中,一時間雙目空空,只覺得天旋地轉,幸而紫玉攙扶住了她。
樂羨已經轉過了身子,面朝牀裡,佯裝睡去,她此刻並不願意與妝影多說什麼,只等自己身子好些之後自會找她詳談。
皇上由玲玉陪着回了養心殿,一路上他都悶悶的。
玲玉大氣兒也不敢喘,只小心陪在一旁。
“玲玉,今日之事,你怎麼看?”皇上靠着軟枕坐在了炕上,他端起一杯茶,似乎是很無心的一問。
玲玉一愣,隨即道:“臣妾只覺得害怕,真是太險了,若是容貴人吃多了那牽牛子,豈非丟了性命?”她緊緊地捏着自己手中的星月菩提手串,唸了一句佛。
皇上伸手,將玲玉拉到了身邊坐下,“滿宮中的女子,便是你最沒心思了。”
玲玉臉紅了起來,“臣妾有心思,臣妾的心思就是讓皇上高興。”
皇上笑了笑,拍着玲玉的手,幽幽道:“雖然你不是她,但你也很讓朕舒心。”
玲玉不解皇上的意思,但卻不敢多問,只盡心在一旁服侍着。
第二日,樂羨的身子便好了很多,她因病也免去了給皇后請安,這讓她很開心。
吃罷了早飯,樂羨又飲了太醫開的解毒湯劑,身子便更好了,只渾然如同沒事兒人一般。
樂羨挑了一身較爲素雅的月白色常服穿了,簪上一支銀鑲玉石的蝴蝶簪子,便前去拜見與她同住一宮的妝影。
春日的光透過雙交四菱花扇窗進入了屋中,給屋子裡添了一絲春日的氣息,妝影的面色卻與這春日的朝氣蓬勃大相徑庭,她恍若秋日頹敗的花朵一般,失了光彩。
樂羨進入屋中,向妝影施禮,隨後將一包紅花丟在了妝影面前的方桌上,“娘娘要的,是嬪妾永不能生育!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