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高落塵暗自嘆了口氣,擡頭看着炎鋒:“九少爺,煙雨小姐的事情,是本人考慮不周,既然九少爺想替煙雨小姐討回公道,那還請九少爺言明,究竟想這麼樣?”
炎鋒深深看了高落塵一眼,他是來替妹妹施煙雨討回公道的,但究竟怎麼做,他自己也不知道,畢竟高落塵不是敵人,就算他再心疼妹妹,也沒辦法對高落塵下重手。
沉默了許久,炎鋒終於開口了:“我跟大哥是親兄弟,你爲了大哥考慮,不管怎麼利用我,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不該設計傷害小雨妹妹。所以,我不管你後面的計劃是什麼,除非你給我還有小雨妹妹一個交代,否則,我是不會罷手的。”
高落塵無奈地笑了:“九少爺說得對,既然做錯了事情,就必須付出代價。聽說九少爺幾天前廢了四位少爺的一隻手臂,那在下也自廢一臂,如何?”
說着,沒等炎鋒開口,高落塵長袖一甩,旁邊一名護衛的刀頓時脫手而出。
高落塵面色不改,正等着刀鋒落下,砍斷自己一臂的那一刻,一直沒動的少帥炎旭出手了,刀鋒懸在高落塵手臂上方僅僅不到一寸,只是旁邊卻多了一隻手,牢牢定住了下落的刀鋒。
涉及到施煙雨,少帥炎旭一直沒好意思開口,畢竟炎鋒將施煙雨託給他照顧,出了那檔子事,他也有責任。但讓他眼看着高落塵被逼着自廢一臂,即便這是高落塵咎由自取,他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炎旭瞪了高落塵一眼,回頭深深看着炎鋒道:“九弟,難道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非得這麼做嗎?先生可是帝國名士,你這麼做可想過後果?一件事一旦傳了出去,那些文士大臣以後會怎麼看待我雁城炎家?”
說着,炎旭瞥了一眼不遠處始終旁觀不語的吳家少爺吳昊等人,很顯然,只要這些人還在這裡,就不愁這些消息傳不出去。
高落塵羽冠先生之名,在帝都,還真是罕有人沒有聽說過,尤其是在那些文人雅士,以及當朝諸多大臣當中,名望頗爲不低。
一旦讓人知道高落塵在這裡的遭遇,炎鋒肯定會遭到帝都所有文士的口誅筆伐,先前積累下來的偌大名聲說不定會瞬間跌到谷底,就連雁城炎家恐怕都得受到不小連累。
然而,炎鋒卻是神色不變,彷彿沒聽到大哥的提醒一般,定神看着面色依舊淡然的高落塵道:“看來先生早就料到大哥會出手阻止了,不過,先生你或許還不知道,我幾天前就已經去過吳家,相信當日的情形,吳家上下還沒有忘記。而在我來這裡之前,我的人也到了先生的家裡。當然,我決不會傷害先生家裡的任何人,但除了人之外,其他所有東西恐怕都不會留下分毫。”
帝國名士,所有文人以及朝中大臣的指責,這些固然可怕,事後聲名肯定會跌落一大截,但這些跟帝國四大家族排名第二的吳家相比如何呢?
他幾天前還曾硬闖吳家,重傷吳家上千名高手,當着吳家大長老吳吉的面強行帶走吳謙,試問,他連吳家背後的力量都不懼,還會害怕得罪帝國名士的後果嗎?
至於名聲,或許是因爲他得罪了齊王的緣故,那些文人大臣什麼時候說過他的好話?外面有關於他年少**的傳言,說不定就是他們在背後故意編排出來的。
吳家被人重創,所有護衛十個中有九個受傷未愈,但由於吳家事後的竭力封鎖,這個消息目前還沒有傳出來,這裡也就吳家大少爺吳昊臉上的微笑微微一滯,其他人全都茫然地互相看了看。
帝都四大家族傳聞跟當今陛下關係默契,所以,不管四大家族的財富有多誘人,還從沒人敢主動上門找事。
若炎鋒真的硬闖了吳家,他連當今陛下的人都敢動,還會在意那些文人大臣的口誅筆伐嗎?可是,難道這位炎家九少爺完全不顧及雁城炎家會受到他的影響?
其他人明顯還有些不信,可少帥炎旭卻一點都沒有懷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這個九弟跟族裡一羣長老的關係,就算炎鋒真把全大陸的文人墨客都給得罪了,族裡一羣長老恐怕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少帥炎旭沉着臉,深吸了口氣,鄭重看着炎鋒道:“九弟,這件事下不爲例,就算是看大哥的面子,如何?”
堂堂雁城炎家少帥,就算目前權利被奪,僅有一個名頭而已,但素來驕傲的他,還是第一次主動開口求人。
炎鋒面色一變,面對大哥懇求的目光,他忍不住心頭一軟,正準備點頭應下。
可就在這時,妹妹施煙雨當日在富貴酒樓的情形突然在腦海中閃過,他心神微微一震,當下冷靜了過來。
再次迎上大哥的目光,炎鋒終於硬下心來,搖頭道:“大哥,小雨也是你妹妹,她跟着你,那是因爲她相信你不會傷害她,你若是連一個相信你的女孩兒都保護不了,又憑什麼當我們炎家的少帥,讓大家心甘情願爲你效忠?更何況,這個小女孩還不是普通人,而是我們大家的妹妹。”
炎鋒不是上位者,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明白了上位者真正需要的東西,他很清楚,這時候提親情之類的話,頂多也就是讓大哥心懷愧疚,但將來發生類似的事情,他的選擇依然不會有任何變化,唯一能讓大哥改變主意的只有利益,還必須是足夠分量的利益。
果然,少帥炎旭這時候終於皺起了眉頭,就算是羽冠先生高落塵,也不禁有些意外地看了炎鋒一眼,若有所思地低頭苦笑。
在雁城炎家,相信少帥炎旭,願意跟隨他的人很多,若是爲了利益,炎旭連愛慕自己的施煙雨都可以放棄,那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還有誰是他不會放棄的呢?
高落塵低頭苦笑,正是因爲他聽出了炎鋒話外的意思,沒等少帥炎旭反應過來,手上的力氣突然加大。
噗!
刀鋒徑直往下,左臂應聲而落。
少帥炎旭震驚地回過頭來,看着地上的斷臂,久久不語。
誰又能想到,平時一直風輕雲淡,看似纖弱的羽冠先生高落塵,身手居然也這般驚人?
刀鋒另一端可還一直都被少帥炎旭緊緊按住,可即便是這樣,高落塵依然能將少帥炎旭的力量震退,讓刀鋒徑直落下。
若在平時,高落塵突然展現出不下於後天巔峰的實力,大家或許還心存疑惑,想要探究一番,可這一刻,所有人都沒敢出聲,只等着少帥炎旭回過神來。
看到這一幕,炎鋒也忍不住吃了一驚,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深藏不露的羽冠先生後,扭頭朝大哥炎旭看去。
片刻之後,少帥炎旭閉上眼睛,深深嘆了口氣,擡頭凝視着炎鋒。
兩兄弟對視了許久,終於少帥炎旭開口了:“九弟,這是雁城方面父帥送過來的急件,帝都這邊有些事,大哥暫時走不開,只能由你走一趟了。”
說着,少帥炎旭拋出一封家族印信,直接飛到了炎鋒手中。
看到信封上面的家族印章,炎鋒神色一凝,這種需要動用家族秘法才能打開的信件,如非必要,家族一般可不會使用。
炎鋒默然點頭,再也不看後面的高落塵,轉身就走。
看到這兩兄弟的一番莫名舉動,一直旁觀的吳家少爺吳昊不禁皺了下眉頭。
怎麼回事?剛纔明明差點就動手了,到了最後時刻,這兩兄弟怎麼好像突然忘記了剛纔的事情,居然同時決口不提,轉移了話題?
大多數人都滿臉的疑惑,唯有高落塵等少帥炎旭的幾個心腹,臉上卻連一點驚訝的神色都沒有,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雁城炎家不是小門小戶,族裡規矩甚多,其中,兄弟之間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而且還必須按照族裡的規矩辦。
炎鋒剛纔逼迫高落塵自斷一臂,駁了少帥炎旭的面子,而作爲交換,少帥炎旭就將本應該由他處理的急件突然拿出來,把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扔給炎鋒,讓炎鋒替他完成這件重要任務。
如果炎鋒順利完成任務,族裡的獎賞跟他無關,而是會落在少帥炎旭的身上。但若是炎鋒無法完成任務,處罰卻必須由他來承擔。
不僅如此,隨後,少帥炎旭還可以拿出第二件棘手的任務交給炎鋒,直到炎鋒能夠替他完成一次任務爲止,這就是炎家的規矩。
所以,一看大哥想依照族規解決兩兄弟之間的矛盾,即便明知這件事的難度不小,但炎鋒本就不在乎家族的獎賞或者處罰,他自然毫不猶豫便接了下來。
炎鋒剛剛走出雅間,炎拾、龍嘯和吳昊三人頗有點狼狽地迎了上來,同時,兩名披着藍袍的中年人沉着臉,目光凝重地看向炎鋒。
看到這幾個陌生的藍袍中年人,炎鋒心中震驚不已,出門前經過炎佰的提醒,他早就料到大哥身邊肯定會有家族的高手守護,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裡居然會遇到先天之上級別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