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薛家,炎鋒擡頭看了看天上那顆不停閃爍的星辰,取出龍溪送給他的那枚玉星:“沒想到祭煉天行劍耽誤了這麼多天,看來潛龍峰會我是鐵定要遲到了,希望金剛訣分身現在趕過去不會太遲。”
吳昊和龍嘯等人護衛在馬車周圍,軒轅通回頭詢問:“炎鋒,我們接下來去哪兒?直接去帝都嗎?”
炎鋒想了想,還沒做出決定,就看到小天和胖子天麟獸突然齊齊出現在馬車裡,旁邊炎依依眨了眨眼睛,怯懦着看了看軒轅通等人:“九少爺,今年的家族祭祀很重要,族長傳信,讓依依來提醒你千萬別忘記了。”
炎鋒點點頭,軒轅通正準備轉轍向北,就聽炎鋒吩咐下去:“我們馬上就去雁城,但在這之前,軒轅大哥,我還需要再去一個地方。”
炎佰和龍嘯等人面面相覷,天上的接引星辰沒日沒夜亮了好幾天,他們所有先天之上強者都看在眼裡,就算手上有龍溪送出的玉星,隨時隨地都能進入潛龍峰會,可炎鋒也不能遲到太多吧?
家族祭祀這是大事,容不得耽誤,暫時放下潛龍峰會的事情,這也沒人能說他什麼。
可除此之外,炎鋒還有什麼事情比這還急?
數日前,這裡還是劇毒區域的中心,方圓百里內寸草不生,了無生機。
但在今天,這裡卻是人來人往,鬧市喧雜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城牆還在日夜不停地修建當中,目前只有那一面面簡易的竹牆和土牆,將方圓百里全都圈了起來,而在這塊土地的中心,一座氣勢恢宏,散發着一股悠久威嚴氣息的古堡穩穩矗立,這就是南方最近興起的那股自稱玉蘭王國的勢力所在。
方圓百里,古堡內外,所有身着武侯服飾的武神衛都在爲了心中共同的理想和信念而努力奮鬥。
然而,同一時間,古堡最高層,在外面向來冷酷嚴肅的七武侯之首樊衝,此時卻衣衫不整,目光渾濁地坐在地上,一邊輕柔着撫摸身前的一塊木牌,一邊不斷拿着酒壺猛灌。
空中輕輕一顫,炎鋒閃身走出,看着一地的空酒壺,還有那一堆刻着名字的木牌,他黯然嘆了口氣。
‘武侯出,天下安’,七武侯的威名早已成了傳說,但凡軍事陣法大家,無不以傳說中的七武侯爲尊。
然而,誰又能想到,幾萬年來,闖出赫赫威名的七武侯之首,樊衝心中始終都有一個死結,儘管事隔很多年,可妻子親人朋友紛紛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幕,時不時就會在他腦海中浮現。
武神衛的老人都以爲樊衝心中怨恨的是祖訓,可事實上呢?身爲外人,炎鋒看得更加清楚,眼前這僅僅是一個無法原諒自己,只能借酒消愁,爲了贖罪不斷折磨自己的幕下英雄。
空酒壺到處都是,炎鋒無奈發現自己似乎根本沒有立足之地,才走出幾步,酒壺滾動聲就驚醒了還在灌酒的樊衝。
樊衝渾濁的目光微微一閃,低沉的聲音傳入炎鋒耳中:“才幾日不見,你修爲倒是提升了不少。不過,你父親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你這麼不懂禮貌。”
修爲?因爲祭煉天行劍,反饋而來的龐大力量和天地規則感悟,讓他那晚直接衝破了好幾重壁障,一舉踏入了六重天的天仙巔峰。
從四重天到六重天整整三個世界之力的融合,光是雷劫就鬧了一天一夜,他雖然失去了意識,但有天行劍超神器的力量護體,卻還是安然度了過來。
當然,完整超神器的力量遠遠不止這些,若不是他的境界感悟實在差了太多,單單六重天的天仙壁障根本擋不住那股反饋力量的衝擊,步入七重天神仙境界,甚至是一步進入真神巔峰都不是沒有可能。
樊衝是上古武修,實力非凡,一眼就看出他的修爲境界,炎鋒並不奇怪,可樊衝後面那句話卻讓他心神一震:“我父帥手中的基礎陣法概論,原來是你假借門童之手故意給的?”
當年炎忠信年輕氣盛,一心想尋找傳說中的七武侯學習軍法佈陣之道,結果雖然並不盡如意,卻還是從不耐其煩的門童手中拿到了一本基礎陣法概論。
作爲雁城炎家九少爺,炎鋒心裡很清楚,父帥炎忠信之所以能被天下人公認爲大陸第一元帥,那本基礎陣法概論至關重要。
按說,只不過是門童手中的一本啓蒙書籍罷了,怎麼可能值得七武侯的關注?可若真只是表面上這麼簡單,作爲七武侯之首,樊沖斷然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樊衝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嚥下後深深吐出了口濁氣,這才淡然開口:“你父親也算是個奇才,我當年只是給了他一把步入陣法世界的鑰匙,沒想到他還真能打開那扇大門。”
鑰匙?是啊,若不是那本基礎陣法概論,父帥怎麼可能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炎鋒深吸了口氣:“將來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聯繫北方邊境的巨象城。”
樊衝目光一閃,回頭看着正準備離開的炎鋒:“你不看好玉蘭國的未來?”
炎鋒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反問:“玉蘭國怎麼可能會有未來?它只是你們當年未完成的一個美好夢想,可惜,哪怕是再美好的夢,終究會有醒過來的一天。”
“我知道,傳說中的七武侯軍法戰陣無敵天下,但兩國交戰從來就不是單單取決於軍事力量的強弱。爲了今天,你們或許早就做了很多準備,可說實話,在當前兩大帝國的軍事力量面前,你們並沒有絕對的優勢。現在不是五萬年前,兩大帝國任何一方的力量都遠遠超過當年的五國聯軍。”
樊衝剛剛還有些渾濁的目光陡然一冷,軍事力量很大程度上都能決定一場戰爭的輸贏,可若是其他各方面都差了太多,想要取得最終勝利,軍事力量就必須佔據絕對的優勢。
如果炎鋒所說都是真的,大陸當前兩大帝國實力更勝當年的五國聯軍,那麼,哪怕他們準備再充分,復興玉蘭王國始終都是做夢。
樊衝當年幾乎是一手把弱小的玉蘭國經營到足以媲美五大帝國的高度,尤其是最後的戰敗,讓他比炎鋒更加明白這個道理。
放棄?樊衝茫然看着窗外,當年跟小公主在一起的一幕一幕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片刻之後,他的眼神終於堅定下來。
樊衝撫摸着手中的木牌,眼中盡是溫柔地搖了搖頭:“你還不明白嗎?復興玉蘭王國或許的確只是一個夢,但爲了這個夢,我可以傾盡所有,哪怕最後依然失敗,我也無怨無悔。”
炎鋒沉默了,看到樊衝罕見的溫柔一面,他終於明白,復興玉蘭國,對其他六大武侯或許只是爲了實現當年未盡的夢想,但在樊衝心中,與其說是爲了這個夢,還不如說是爲了他故去的妻子,當年玉蘭國的那位小公主。
炎鋒深吸了口氣,一指撕開空間一道縫就準備離開,可在踏入裂縫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當年,你不顧祖訓,毅然離開從小長大的小村莊,無非就是爲了實現心中的夢想,可最後的結果是國破家亡。現在你還是爲了心中的夢想,可你做好了再次失去至親朋友的準備了嗎?”
“你跟玉蘭國那位小公主的感情,我不懂,但我知道,爲了守護身邊的親人朋友,我也可以付出一切,其中就包括那所謂的夢想。”
炎鋒身影消失在裂縫當中,樊衝那即便是醉酒依然如鐵塔一般堅實的身軀,此刻卻是猛地一震。
一片昏暗的天空下,地面陡然一陣劇顫,一道血影咆哮着剛剛沖天而起,數道虛影從天而降,隨着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瀰漫在四周的血色濃霧終於逐漸散去,幾道身影不緊不慢地從中走出。
真陽老人沉着臉走在最前面,天機和玄陰緊隨其後。
天行劍尊抱着空空的劍柄,深深嘆了口氣:“深淵魔氣還真是無孔不入,居然連接引星辰都受到了感染,看來我們這一趟有的忙了。”
不遠處一道驚天刀芒從天而降,奇怪的是,不管是問天三老還是天行劍尊,一羣巔峰強者全都無動於衷。
隨着一聲巨響,驚天刀芒緩緩落下,一個濃眉白髮的老人踏着虛步,緩緩走上前來,目光一掃衆人,最後緊盯着當先一步的真陽老人:“真陽老鬼,我還以爲你已經隕落了,沒想到你居然平安度過了死劫。很好,等你恢復實力的那天,我們再一較高下。”
地面又是一陣輕顫,一頭巨獸一步步從不遠處走出,盤坐在巨獸背上的龍溪,睜開雙眼,瞥了一眼那位濃眉白髮,全身隱隱散發着驚天刀芒的老人:“刀狂,不管你想跟誰較量,那都是以後的事,這裡是潛龍峰會,主角可不是我們。”
刀狂老人目光如刀,看了一眼巨獸背上的龍溪,兩股無形的力量一觸而沒,刀狂眼睛一亮:“哼,龍溪,你實力倒是進步了不少,看來用不了多久,你就有資格做本座的對手了。”
旋即,刀狂語氣一轉,怡然自得地大笑了一聲:“哈哈,龍溪你的話倒是不錯,潛龍峰會的主角可不是我們。但說到徒弟,除了玄陰那丫頭,真陽老鬼,你們誰敢跟老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