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忠信滿臉肅然,淡淡看向玉鑾攆車上的金冠年輕人,卻並沒有反駁什麼,反而是旁邊的炎依依,瞧了一眼炎忠信,然後突然上前一步,籠罩在大家身上的壓力轉瞬間消失無蹤。
緊接着,二少炎凱等一羣炎家少爺小姐便駭然發現,那看上去十分孱弱的炎依依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極其恐怖的力量氣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鳳凰從天而降,且乖巧地停在炎依依的身前。
騎到烈焰鳳凰身上,渾身上下全是火焰的炎依依,竟是一改以往孱弱的姿態,恍若火焰女皇一般,高昂着腦袋,緩緩飛起,高高懸在半空中,絲毫不比金冠年輕人的白光玉鑾遜色,兩股駭然氣勢凝空對峙。
炎依依秀眉微微蹙起,臉上往日的怯弱消失無蹤,一個陌生含着幾分怒氣的聲音從那張開的小嘴裡傳出:“夠了!我們鳳舞閣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們盤龍殿指手畫腳。龍浩,堂堂青龍神族百歲以下第一人,今日來此,總不至於就是爲了耀武揚威,或者還想跟本姑娘再次較量一番吧?”
金冠年輕人龍浩淡淡搖頭:“依依妹子,想跟本座交手,你恐怕至少還得再修煉個幾十上百年。”
炎依依眉宇間的怒火陡然暴漲,可沒等她出手,龍浩不緊不慢的聲音再次響起:“再說,本座此來也不是爲了依依妹子。聽說鴻淵世界巔峰強者當中值得關注的只有三個,其中一人正好出自雁城炎家。”
“閒話就不多說了,本座就一句話,將那個人交出來,由他代替盤龍殿在鴻淵世界的鄒家出征神魔戰場。作爲回報,盤龍殿赦免鄒玉心的一切過錯,且破例同意鄒玉心和炎忠信的結合。”
話聲方落,白光玉鑾後面,鄒玉心緊跟着一個青袍老嫗走了出來。
炎忠信心緒大動,眼中十分關切地看着遠處的鄒玉心,肅冷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夫婦二人遙遙相視,默默無言。
炎依依強壓着心中的怒火,憤然低吼:“炎鋒是雁城炎家九少爺,本屬鳳舞閣直系血脈,憑什麼要替你們盤龍殿出征神魔戰場?龍浩,這次的神魔戰場意義非凡,大家心裡都有數,你就直說,如果我不答應,你又能怎麼樣?”
炎依依的憤怒,龍浩似乎一點都不感覺意外:“你們鳳舞閣遠避天外天,天界朱雀神族又實力強悍,我們青龍神族當然拿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鄒玉心可是我青龍神族下界所屬盤龍殿的直系血脈,本座懲罰自己人,抽取她體內的血脈力量,這總不關你們鳳舞閣什麼事吧?”
炎依依憤怒的臉色頓時大變,炎忠信眉頭一緊,回頭看了過去:“依依,玉心體內的血脈力量若是被抽取,結果會怎麼樣?”
炎依依目光不由有些閃爍:“要說也沒什麼,頂多就是失去一身修爲罷了。”
炎忠信微微皺眉,失去一身修爲?鄒玉心本來就沒什麼修爲,失去了也沒什麼,可如果真就這麼簡單,這還能算是懲罰嗎?
龍浩似乎實在忍不住,突然‘撲哧’笑出了聲:“不錯,血脈力量被抽取,最後的確會失去一身修爲。這種懲罰,因爲太過嚴重,神族也僅僅用來懲罰那些背叛族人的十惡不赦之徒。但若是本身就沒什麼修爲,本就只是一個普通人,好像也的確不算什麼懲罰,頂多也就是繼續當普通人,永遠無法修煉罷了。”
炎忠信起初還沒什麼感覺,可聽到最後,他目光頓時一冷。
永遠無法修煉?那豈不是說,鄒玉心永遠都只能是普通人,最多也就百年的壽元?
鴻淵世界,哪怕是修煉到後天境界,也能輕鬆獲得超過百歲的壽元,一旦踏入先天境界,活個數百年並不是太難。
若是僥倖突破先天巔峰瓶頸,踏入超然的先天之上境界,一步成仙,雖說還不至於長生不死,但只要不是命數太差,幾千年的壽元那是相當常見的。
炎忠信早已在先天巔峰境界停留了多年,自從炎家跨入天門世界後,以他的資質,突破巔峰瓶頸,踏入先天之上境界絕不是難事。
任由妻子鄒玉心被抽取血脈力量,今後再也無法修煉,眼看着她不斷老去,百年後化作一堆黃土?
炎忠信深吸了口氣,當下再不猶豫:“好,我替鋒兒答應你的要求。但你必須保證,從今以後,不管是你們青龍神族,還是盤龍殿,決不可再幹涉玉心的自由。”
龍浩撇嘴不語,彷彿沒有聽到炎忠信的話,目光依然停留在炎依依滿是怒火的臉上。
炎忠信心底一沉,他看出來了,在龍浩眼中,整個炎家上下,除了炎依依,其他人包括他這族長在內,全都沒資格入他的眼,他的話完全被龍浩無視了,人家等的只是炎依依的回答。
炎家上下,包括族長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烈火鳳凰上的炎依依身上,炎依依心中滿是怒火,小臉漲得通紅,一雙眼睛冒着火花,憤憤怒瞪着龍浩。
過了許久,龍浩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撇嘴冷笑:“鄒姥姥,出嫁從夫,既然她夫家一點都不在乎,我們青龍神族也沒必要憑白便宜了他們,動手吧!”
青袍老嫗黯然嘆息,枯瘦的手指緩緩伸出,落在鄒玉心眉心位置。
炎忠信臉色驟然大變:“慢着,鋒兒是我兒子,他的事情,我炎忠信就能做主,你們用不着詢問別人,我現在就能答應你。”
所謂關心則亂,炎忠信這話剛一出口,一股炙熱的目光頓時落在了他的身上,炎忠信瞬間面色煞白,緊咬着牙,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身邊的炎依依。
藍衣軍衛是獨屬於炎家的護衛力量,但排名最前面的十個人,即便是炎家族老也不知底細,唯有每任族長知曉一二。
炎依依雖然看似柔弱,但實際上卻是藍衣軍衛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而且,族長炎忠信還隱約知道,不只是排在首位的炎依依,即便是炎家那幾位隱世的老祖宗,碰到藍衣軍衛排名前十的存在時,態度方面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除了那神秘莫測的來歷,對這炎依依,炎忠信心裡很是喜歡,甚至曾經還幻想着撮合她跟幾個兒子當中的一個,即便炎依依剛剛展露出駭然的實力,他也不曾感到意外。
但這一刻,清楚感覺到炎依依的憤怒,炎忠信這才恍然醒悟,不只是那金冠年輕人龍浩,實力弱小的他,在炎依依面前,似乎也並沒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權威。
炎依依面色複雜地看着炎忠信,她並不希望給炎忠信留下不好印象,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解釋:“天界四大神族,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雁城炎家的血脈源自鳳舞閣,而鳳舞閣隸屬於天界的朱雀神族。龍浩他們來自青龍神族,東苑城鄒家是青龍神族下界所屬盤龍殿留下的血脈,他們有權剝奪鄒家鄒玉心阿姨的血脈力量,朱雀神族同樣也有權剝奪雁城炎家任何人的血脈力量。”
“此次神魔墓地出現,關係重大,天界各大神族都很關注,青龍神族派來了龍浩,我們朱雀神族肯定也有差不多份量的人下來了。族長叔叔,你若是答應了龍浩的要求,一旦朱雀神族得到了消息,叔叔您,還有炎鋒哥哥,甚至是整個雁城炎家,到時候誰都逃不了罪責。”
“要麼,讓鄒玉心阿姨永遠只能是普通人。要麼,就得準備犧牲整個雁城炎家的未來。叔叔,你確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嗎?”
看到炎忠信終於真正冷靜了下來,重新恢復到往日的沉穩中,炎依依這才鬆了口氣:“依依並不想讓叔叔爲難,但更不希望叔叔將來後悔,所以,還請叔叔您慎重考慮清楚。”
炎忠信目光落在妻子鄒玉心身上,四目相對,鄒玉心彷彿全然沒有看到身前老嫗的手指,回了一個平靜如水,恍若神女般的笑容。
雖然沒有言語,但炎忠信還是讀懂了鄒玉心的意思。
選擇!
要麼,眼看着妻子鄒玉心被抽取神族血脈,永遠都只能做普通人,最多隻有百年壽元。
要麼,答應青龍神族的要求,救下妻子,等朱雀神族來使收到消息,被抽取神族血脈的就不是妻子鄒玉心一人,而很可能是他們雁城炎家上下所有人。
正是深深明白這一點,鄒玉心這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犧牲自己。
炎忠信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突然擡頭目光一凜:“我是雁城大帥,我不懂得你們神族的規矩,但我很清楚,兩軍對陣,軍心不可失。”
“她不僅是我的妻子,還是鋒兒的母親,若是眼看着她受苦,我卻什麼都不做,委曲求全,我炎忠信還有什麼資格做她的夫君?若是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我炎忠信更不配當雁城炎家的族長。”
“所以,若是非要我選擇,我只能說,從來都只有戰死的雁城大帥,而沒有委曲求全的炎家家主。讓我眼看着妻子受苦,自己卻什麼都不做,這斷然不可能!”
剛剛還被青龍神族來使龍浩的氣勢所攝,全都噤若寒蟬,一聲不吭的炎家子弟,這時眼睛頓時齊齊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