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城外不遠處的土丘上,炎鋒迎風而立,望着那一望無際,士氣極度高漲的數十萬大軍,尤其是當中那道挺拔威嚴的身影,他努力壓住心中的感動,悄悄化去了眼眶中的淚水。
是的,大帥炎忠信復活了,而且,此刻就站在雁城數十萬大軍當中。
儘管炎忠信只是一個人,可隨着他的出現,雁城數十萬大軍的精氣神明顯發生了巨大變化。而相對於突然間士氣如虹的雁城大軍,墨香城的數萬守軍則一下子全沒了脾氣,陣前的對罵和交鋒紛紛落入下風。
大陸第一元帥,炎忠信才一露面,僅僅是站在戰場上,卻悄然影響到了交戰雙方所有將士。
四少炎勝軍和喬老將軍等中軍大將齊齊趕來,站在炎忠信十米外,所有人都忍不住努力擦了擦眼睛,唯有四少爺炎勝軍神情無比激動,絲毫沒有懷疑,跪地行軍禮,鄭聲大喊:“恭喜父帥復活回家!”
喬老將軍等人紛紛倒吸了口氣,當初在雁城,城裡城外,上百萬將士同時見證大帥炎忠信自斷心脈而亡。可現在,一個活生生的大帥就站在他們面前,
喬老將軍等人都不是小兵小卒,在不確定眼前這人是不是大帥之前,他們都不敢也不能輕易表態行禮。
一直揹着大家的炎忠信,直到這時方纔回過身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絲毫不掩飾激動興奮心情的兒子,他微微點頭:“起來吧,身爲大軍統帥,幾十萬將士都還等着你的攻城指令呢。”
四少爺炎勝軍滿臉羞愧,苦笑着搖了搖頭:“父帥,以前看大哥二哥還有九弟他們領軍作戰,聲望與日俱增,我心裡其實一直都很羨慕,甚至還有點小小的嫉妒。但說實話,不管是大哥二哥,還是九弟和八弟,我一直都覺得,他們只是運氣好,換了我,結果不會有什麼不同,甚至應該還能做得更好。”
“可現在真的坐上這個位置,我才突然發現,不管跟大哥還是九弟相比,我都差了太多,換做他們,手握五十萬大軍,區區一個墨香城,絕不至於拖到現在都拿不下。”
說到這裡,炎勝軍翻手拿出帥印,躬身遞出:“父帥,我讓你失望了。既然父帥回來了,這帥印理應還給父帥,相信這也是大軍上下所有將士的意願。”
炎忠信低頭看着四少炎勝軍閃爍着炙熱光芒的眼睛,片刻之後,淡笑着搖頭:“你的心意,爲父心領了。墨香城的情況,我剛纔已經瞭解了一些,碰到墨羣他們四個淵林帝國的序列大將,別說是你,就是爲父親臨指揮,也未必能輕鬆拿下。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相當不錯了,實在用不着妄自菲薄。剩下的,就交給爲父吧。”
炎忠信沒有接過帥印,可炎勝軍卻什麼也沒說,而是懷着興奮無比的心情站在大帥炎忠信身後。
炎勝軍心裡其實很清楚,父帥是大陸第一元帥,再加上坐鎮北方雁城抵擋淵林帝國入侵長達數十年,不管手上有沒有帥印,兵鋒所指,雁城所有將士絕不會有半分疑義,而是百分百服從。
察覺到喬老將軍等軍中大將的猶豫和懷疑,炎忠信面色平靜,看着這些軍中大將的眼睛,然後逐一淡淡述說着一件件一樁樁跟他們相關的和秘聞,直到喬老將軍等人紛紛面紅耳赤,急忙跪地行禮,苦着臉用懇求的目光希望炎忠信別再說的時候,炎忠信這才淡笑着止住了聲音。
旁邊,四少爺炎勝軍張了張嘴,滿臉錯愕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將軍們。
“不會吧?看這樣子,父帥剛剛說的那些荒唐笑話般的故事難不成都是真的?其他人也就罷了,真沒想到,連向來成熟穩重的喬老將軍年輕時居然也荒唐過,在外面連情人都有了,很可能還不止一個啊。”
不止四少爺炎勝軍,旁邊的督軍周顯誠心裡同樣吃了一驚,只不過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反而一臉興致勃勃地聽着這些故事。
喬老將軍等人一個個全都黑着臉,心底鬱悶不已。
不用問,一看周顯誠的表情,他們就敢斷定,頂多明天,這些秘聞恐怕都將傳到太子殿下耳中,這下他們丟人可算是丟大了。
早知道大帥會說這些,他們還瞎懷疑什麼?沒見四少爺炎勝軍毫不猶豫地跪下了嗎?人家父子都相認了,他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不然,又豈會被大帥幾句話把他們當年的一些醜事全抖了出來?大帥這麼做,分明就是故意整他們嘛!
墨香城,城主府,瞧着下面爭吵不休的場面,墨羣皺着眉頭,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案:“夠了!吵什麼吵?不管炎忠信是不是真的活了過來,現在當務之急是得儘快想出守城策略。”
“兩天!郎大將軍的二十萬人最快也得兩天後才能趕到這附近,就兩天時間,我們若能撐過去,城外幾十萬雁城大軍的人頭就將是我們的囊中之物。相反,若是沒撐住,不止是我們,就連帝都也會因爲我們的作戰不利而陷入險境。”
歐陽正宏,還有風正弦和西門起三大序列大將齊齊閉口不語,臉色雖然平靜,可心中卻全都充滿了無力感。
身爲淵林帝國兩大序列排名前十的大將,他們從來都不怕號稱大陸第一元帥的炎忠信。
可不怕歸不怕,不管是他們三人,還是坐在最上面的墨羣,真要較量的話,起碼得雙方兵力相差不多才行,而就憑墨香城目前不足五萬的兵力,他們怎麼可能敢跟城外炎忠信麾下的數十萬大軍較量?
歐陽正宏他們可不是底下那些領軍大將,他們很清楚,兵貴神速!這個道理,號稱大陸第一元帥的炎忠信沒理由不明白。
所以,不說撐住兩天,面對即將出現由炎忠信親臨指揮的瘋狂攻城,他們連一天都不敢保證。
墨羣本也沒指望堂下這些人能給他出個好主意,瞧着歐陽正宏等三人沉着臉一言不發的樣子,他微微皺眉,最終無奈嘆了口氣:“也罷,當年我跟郎大將軍聯手,率領百萬大軍,尚且沒有在炎忠信手上討到半點便宜,這次我們兵力上完全處於劣勢,不敵撤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歐陽正宏,風正弦和西門起連連點頭,在這關鍵時候撤軍,等於是讓開道路,任由敵軍威脅到帝都的安全,這罪責實在是太大。
墨羣是主帥,若他自己不想攬下,勢必會落到他們三人頭上,所以他們一直都不敢輕易開口。可現在,墨羣儼然是準備自己背上這個責任,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看着好似早已暗中達成協議般默契,主帥和三位序列大將竟齊齊贊同撤軍,堂下一羣大將紛紛傻眼了。
棄城撤軍?開什麼玩笑?墨香城的位置相當重要,一旦失守,帝都的安危怎麼辦?
不,決不能撤軍,即便是死戰,戰盡最後一個小卒,他們也決不同意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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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羣大將紛紛義憤填膺,叫囂着縱然死戰都不肯棄城逃走,墨羣臉色一沉,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我是主帥,我說棄城撤軍,誰不同意,大可站出來試試!”
除了歐陽正宏三人,其他大將紛紛漲紅着臉,咬着牙,可礙於墨羣第二序列大將之首的威勢,他們就是邁不開這一腳,堂下頓時安靜了下來。
墨羣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淡淡點頭解釋:“炎忠信回來了,這個消息經過內探覈實,確鑿無疑!我們本就處於弱勢,炎忠信不在的時候,撐住兩天自然不難,可炎忠信回來了,我們若是堅持固守城中,恐怕連一天都很難撐過去。”
“郎大將軍還有兩天才能趕過來,既然固守城中沒辦法堅持兩天,那我們就只能放棄墨香城,用其他戰術拖延雁城大軍的行程。這麼說,你們可聽明白了?”
剛剛還一副憤懣不滿表情的一羣大將,聽完墨羣的解釋,眼睛齊齊一亮。
是啊,明知結果對帝國不利,爲什麼不改變戰術戰略?放棄墨香城,並不一定就是逃走,也可以是從固守改爲主動出戰啊。
“好個墨淵戰士大統領,明明全然落在了下風,卻依然能想出這種騷擾拖延戰術,真不愧是淵林帝國第二序列大將之首。”
墨羣臉色大變,猛地扭頭看去:“誰?”
大堂一角,一個身着青色布衣的壯碩中年人踱步走出,面色平靜地迎上了墨羣的目光:“問天門程宣峰!”
看着布衣上熟悉的問天門標記,墨羣目光閃爍了一下。
程宣峰直視着他的眼睛,鄭聲質問:“墨羣,你現在又是什麼身份?問天門徒,還是金頂門弟子?”
墨羣沉默了片刻,微微搖頭:“原來是殿主大人親臨,恕墨羣軍職在身,不便行禮了。而且,這是墨香城,淵林帝國和鴻信帝國餘孽的戰場,若殿主大人此來不是爲了兩國戰爭,那麼還請殿主大人先行離開,等這裡事了,墨羣再跟殿主大人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