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獨立思考,人云亦云,形成羊羣效應,就很容易被網絡媒體利用,最終被一些大型利益集團給利用,甚至被跨國大集團給輕易利用。而這些被跨國集團給利用了的人,有時會很偏激,他們會去遊行和示威,甚至會拿起武器去攻擊一些公司,或者是本國的政府。有時他們是因爲幾個小錢,有時只是因爲幾個貼子的挑撥,那些人就開始盲目地仇恨政府。”楊慶說發了性子,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
“今年上半年的中東石油亂局,從埃及到利比亞再到也門,那麼多國家出了問題,還打了場大仗,引起世界軍事和經濟的大動盪,教訓是很深刻的。這些國家的國民都中了招,被人利用了,最後把自己的國家引向深淵,這是一個國際性的大陰謀。而這個大陰謀背後,應該還有更大更恐怖的陰謀。”
“我爲什麼要說這些?因爲我是教國際法的,思考問題總是習慣於從國際角度出發,有時看得更遠。現在我很不安,我覺得在這些魔盒裡,藏着很多針對我們國家的陰謀,而且是大陰謀!他們想破壞我們的社會秩序,動搖我們的根基,讓這些國際大財團和秘密的政黨社團從中漁利。不過他們搞錯了,我們會反攻的,因爲我們華夏國,亂不起!”楊慶最後用了一句今年流行的咆哮體,體現了他的與時俱進。
“老師,到底是什麼大陰謀,你能說具體一點嗎?”範飛聽得好奇心大起,同時心裡也忽然有了一些危機感。
“抱歉,有些東西我也只是猜測,現在還不能說出來。”楊慶微微一笑,說道,“我只希望同學們能多想想,能跳出這個世界,看一看現在的自己,還有你的父母,你的朋友。”
“跳出這個世界?怎麼跳?”範飛疑惑道。
“想象你靈魂出竅,跳出了這個世界的平面,然後站在天空裡往下看,想想看你看到了什麼?”楊慶啓發了一句。
“我看到了……”範飛忽然打了個寒顫,喃喃說道,“我看到地球上的幾十億人,現在都整天對着一個又一個的魔盒,耗費着大部分的生命和時間……”
“沒錯!”楊慶點頭道,“像我們這樣的老頭,散步時都揣着收音機,邊走邊聽,讓嘈雜的信息隨時擠滿了我們已經衰老的大腦,一輩子都沒有精力和時間去獨立思考。而你們中的大多數人,包括那些十歲八歲的小孩,不是在網上看新聞,就是打遊戲,看小說,聊QQ,總是讓別人的觀點充斥着你們的靈魂,同時也沒時間和興趣去獨立思考。你們的父母,一回到家,不是看電視就是看電腦,有幾個看書的呢?而很多書,也不過是另一個魔盒罷了,雖然無聲,卻仍然在洗腦。無論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還是小孩,我們的一輩子,就是在和這些魔盒打交道,然後被它們洗腦的過程。”
學生們想了想,楊慶雖然說得挺偏激,但現實生活還確實像這麼回事,一些敏感的學生不由得冷汗直冒。
“老師,打網絡遊戲也是被洗腦嗎?”最喜歡打遊戲的林毅豪忍不住提了個問題,“打遊戲並不接觸什麼觀點,這只是爲了放鬆,而且遊戲裡也挺講究奮鬥和公平,還有團隊協作之類……”
“奮鬥?把你的青春歲月都塞進顯示器裡,天天瞪着一雙充滿紅絲的眼睛,提着把破刀砍着那些虛擬的怪物,最後只獲得一堆不能吃不能穿的虛擬數據,這就叫奮鬥和放鬆?”楊慶冷笑道,“公平?看到別人的裝備好,就毫無道理地從背後偷襲他,要暴他身上的東西,如果這也叫公平,只能說遊戲讓你變得自私和冷血,讓你的性格和世界觀都變得扭曲!”
“那是遊戲規則允許的……”林毅豪辯解道。
“是啊,弱肉強食,弱小的人就該被殺,這就是遊戲裡的規則。團隊協作我也聽說過,組團PK是吧?不過是更大規模的弱肉強食罷了,就穿了就是血腥的械鬥。這種遊戲規則接觸多了,你的世界觀能不在潛移默化中受影響嗎?這就是一種高明的洗腦!”楊慶搖頭道。
林毅豪聽後默然無語,沈菲萱卻笑道:“楊老師,你這麼熟悉,難道也玩過電腦遊戲?”
“嗯,十年前,我爲了研究電腦遊戲的作用,專門玩過半個月的傳奇,最後就得出了這個結論。或許我的觀點有些偏激,但我相信自己看穿了遊戲的那些本質。所以我剛纔寫下了這八個字,就是想給你們提個醒。”
楊慶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黑板,語重心長地說道,“說實話,我沒指望你們能離得開這四大魔盒,我只希望你們有一天能認清這些魔盒的本質,學會真正地獨立思考,在接受別人的觀點之前多問幾個爲什麼。還有,要經常讓自己的靈魂跳出體外,看看自己現在到底在幹什麼,這樣會讓你們對人生有更多的把握,會離真正的幸福更近一些。好了,我這老不死就不再嘮叨這些事了,現在上課。”
學生們沉默了半晌,然後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現在我知道北大爲什麼是北大了!”在掌聲中,範飛忽然感嘆道。
“內涵帝!”顧天翔也感嘆道。
這兩個死黨一向很輕視這些老師,但這一回,他們總算心服口服了。
範飛甚至還有種預感,這位似乎只剩半條命的楊老師,或許能把他帶進一場大事業中去。
至於是什麼大事業,範飛也不清楚,只隱約覺得應該與那個國際陰謀有關。
所以下課之後,範飛就趕緊往教室外走去,準備陪楊慶離開教學樓,順便向他繼續討教一些東西。
範飛剛陪着楊慶邊走邊說了兩句話,沈菲萱就追了上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笑道:“範飛,你又想溜號?別跑,我找你有事!”
“小猴子,什麼事啊?我在向楊老師請教問題。”範飛苦着臉說道。
“我也要向你請教問題!”沈菲萱瞪了範飛一眼,氣鼓鼓地說道,“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呃,參加田徑運動會的事?”範飛撓了撓頭,苦笑道,“我最近要聽講座,就不參加了……”
“喂,你好歹也是學習委員,咱們都是班幹部,你就不能支持一下我這體育委員的工作?”沈菲萱鬱悶地說道。
“我真的很忙,而且我也沒有擅長的項目,去了也拿不到名次,還是不丟那個臉了。”範飛推辭道。
範飛自然是說謊,事實上以他的速度和力量異能,不管參加什麼項目,恐怕都是穩拿第一的。不過他覺得用異能去參加比賽勝之不武,所以才堅決不肯去報名。
“範飛,你這種觀點就不對了。”楊慶忽然轉過身來,皺眉道,“體育活動不在於名次,重在健身,重在參與。來,你們兩個過來,我跟你們好好說說……”
“楊老師,我還有點事,你單獨開導一下範飛吧。”沈菲萱吐了吐舌頭,轉身就跑。
“別跑!”範飛呵呵一笑,一把攔住了沈菲萱。
沈菲萱頓時苦下臉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整個法學院都知道這位楊老頭是最嘮叨的,經常是長篇大論、喋喋不休,範飛自然也聽說過,而且剛纔上課時已經親身領教過了。
果不其然,楊慶教授接下來便語重心長地說起了北大體育的光榮歷史。
北大的前身京師大學堂第一次運動會於1905年5月召開,開了華夏國高校運動會的先河。那時,黃龍旗和萬國旗樹立在大操場中央,學生們由軍樂隊引領着入場,受到了鳴槍列隊的歡迎,顯得格外隆重,當然,比賽前還要喊一些“皇太后聖壽無疆,皇上聖壽無疆,京師大學堂長久”的口號,以壯聲威。
按楊慶的說法,當時運動會的目的是爲了讓士大夫和學者們在西方武力的衝擊下,懂得“非重體育不足以挽積弱而圖自存”的真理,讓所有的學生們都能“漸知尚武,漸能耐勞”。
京師大學堂的先驅們還認識到,學校體育的目的應該是使每個學生都把參加體育運動作爲個人義務。當時老師們擔心運動天分稍缺的人不敢報名競爭,導致運動會變成少數人的表演,從而使尚武精神不能推廣開來,所以特別聲明:“本大學堂學生,平日課餘,皆令練習各種體育方法。而今日之運動會,無論其技術熟練與否,是否高超,每人皆得參與。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藉口不參加運動會比賽。”在當時,能對體育有這樣的理解,能對學生的體育鍛煉有這樣的要求,的確難能可貴。
一聽到“尚武精神”四字,範飛便想到了孫中山,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而沈菲萱卻聽得格外開心,因爲楊慶說的那些擲槌、突競走、提燈競走、掩目拾球競走、頂囊競走之類的比賽項目讓她聽得大開眼界,而那些仕學館和師範館撥河長達23分鐘仍未分勝負之類的陳年趣事,更是讓她聽得哈哈大笑。
“從宋代以來,由於漢族皇權集團忌憚尚武國風的強大有可能危及自身統治,因此刻意加以限制,到清朝就更是達到極致。他們惟恐漢人因愛習武而強大,所以極其注意扼殺漢族的尚武精神,他們只要漢族人像理學中所標榜的楷模那樣做滿清的奴才,而滿洲人自己卻時時不忘狩獵、射箭、勤習武藝。咱們國家的尚武精神,從清朝時就被閹割乾淨了。”楊慶最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你們是祖國的未來,尚武精神要從你們這裡恢復,參加運動會就是第一步,報名去吧!”
楊慶唾沫橫飛地嘮叨了老半晌,這才滿意地轉身離去。
“楊老師都要你報名了,你怎麼說?”沈菲萱得意地看着範飛。
“好吧,你就看着幫我報吧。”範飛掏着耳朵,無奈地對沈菲萱說了一句,就匆匆地追趕楊慶去了。
“什麼叫看着幫你報?我怎麼知道你擅長什麼?”沈菲萱鬱悶地嚷道。
“隨便報什麼都行,反正重在參與嘛。”範飛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隨便報什麼?哼,等着吧,我報暈你!”沈菲萱咬着嘴脣,氣鼓鼓地瞪了範飛的背影一眼,然後臉上浮出了一些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