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朵只蹲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她今天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長長的花色裙子,背上揹着個休閒的小雙肩包,長長的捲髮就在風中隨風輕曳着,怎麼看都是個小姑娘的模樣。
其實從她打車到溫家大宅門口開始,溫禮衡的車便已經停在這了。
他的手裡有大宅的遙控器,也提前交代過家裡的傭人,只要她來了,哪怕在屋子裡坐上半分鐘,都不枉費他煞費苦心地把她帶到澤縣去走一趟了。
可是,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
景薇那通怒氣衝衝的電話打進來時,他就能夠猜到,顏小朵那小姑娘甚至連門都沒得進去,就在門邊被景薇一唬,居然轉身就跑了。
“開車。”溫禮衡的聲音冷冷傳來。
張一鳴驚得又去看了他一眼,“溫總!顏小姐還在車外,我們要不要……”
“開車。”他只是冷冷地擡眸,也不等張一鳴把話說完,便叫司機把車向着溫家大宅所在的地方開過去了。
顏小朵其實還在大宅門前沒走多遠,她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挺要強的姑娘,長這麼大第一次鐵了心地連臉面都不要的打算跟着一個男人,可是得來的結果卻是這樣,只要一遇上對方的妻子,不管自己有沒有機會說話,她都覺得自己輸得一敗塗地——她就是個小三兒。
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只要擺不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她就永遠沒有能力與景薇抗衡。
屋子裡的景薇的氣場太過強大,溫禮衡把她叫過來,就是爲了讓她親眼看着自己的懦弱和無能嗎?
顏小朵越想越是傷心,只在溫家大宅門口蹲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
晚上約了以前的那羣狐朋狗友喝酒,在音樂勁爆煙霧繚繞的慢搖吧裡,她再沒了往日歡快,幾次想鬧都鬧不起來。
有姑娘過來勸酒,他們划了一會兒拳她便淚如雨下。
姑娘被嚇得不輕,還沒來得及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已經不由分說地從小沙發上跳下來,抓起自己的小包就往門口衝,只因爲她突然想起溫禮衡待會可能會過來,自從上次不歡而散之後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他了。
白天她去了他家,晚上,說不定他就會過來。
顏小朵已經什麼都不想想也什麼都不想做,只一副心思記掛着待會見到溫禮衡後要怎麼說?告訴他自己失敗了,認輸了,她終究不會是他的對手,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走進他家,其實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指望過他會像她一樣地愛上對方。
只因她同溫禮衡的開始就是一場較量。
她不愛他的時候,還能成爲他的對手與之一較高下。
可是,一旦愛上,她就已經輸了。
顏小朵從慢搖吧裡一出來就撞到前幾日陰魂不散的溫來慶。
她原以爲他已經回京城了,可誰能想到冤家路窄,總是還能再遇見他。
溫來慶三步並做兩步,一上前就動手去推她,“跑啊!你到是跑啊!小樣兒,我就不信你能逃得過小爺的手掌心!”
顏小朵委屈了一天,這時候正是最鬱悶的時候,自然也不會拿好臉色給溫來慶看,“你到底想怎麼樣?”
“喲呵!現在知道跟我談條件了?當初你他媽用瓶子敲我頭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談條件啊?”
“我不想跟你吵,你若真的閒得蛋疼,我拜託你去做點有意義的正經事。”
顏小朵說完了轉身就走,溫來慶不死心地快步追上,剛想從後面去抓她的後腦勺,前者已經迅速反應並兜手就是一拳砸他臉上。
“你他媽……”溫來慶是真的火了,沒想到她還有這招,迅速一把扭住她的小手往自己懷裡帶,順便拽着她的身子往停在路邊的車子裡抓。
顏小朵暗叫一聲糟糕,上一次被他抓上車子,好歹身邊還有一個溫禮衡派過來的司機保她,眼下那車上一看就是沒人的,要是再叫溫來慶給拽上車,能不能安然回來便是個未知數了。
顏小朵一應地踢踹掙扎,可奈何男女力量懸殊,還是被溫來慶三兩下就丟上了車子。
他蠻橫地將她壓在車後座上,嘴裡振振有詞:“我還就不信我治不了你,媽的,小狐狸精,小爺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更橫的女人!可是再橫又能怎樣?最後還不是隻能栽在我的手裡!”
到底是熙來攘往的大街,溫來慶要行兇,只有先將她鎖在後座,然後繞到前面去開車,想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好辦壞事。
顏小朵拉了拉後座的門,又用腳去踹了都不能將門打開,正自心急,隨身的包包裡突然有手機鈴聲傳來,那鈴聲是她爲溫禮衡特設的,因爲害怕家裡的人無意撞見溫禮衡給自己打電話,所以她把他的名字設置成了“石頭”。
顏小朵低頭去翻包包,好不容易把手機找了出來,卻被前座的溫來慶一個轉身把它給搶了。
“你還給我!”
溫來慶一把奪過顏小朵的手機,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是“石頭”。他想也沒想就把她的手機整個扔出了車窗外,然後猛踩一腳油門,把車轟出去了。
……
溫禮衡皺着眉頭放下電話,此刻夜已闌珊,他正坐在海邊一處小樓的露臺上,露臺下正在舉行晚宴,全是穿着華貴又笑容虛僞的人們拿着酒杯穿梭與攀談,他穿着時下最新款式卻是最簡單的白襯衫坐在露臺上面,身旁燈光微染,他的手裡只有一隻電話,打了,沒有人接,便掛了。
他一直就是個不太愛與人打交道的男人,所以露臺下的夠籌交錯似乎也與他無關。
露臺上零星的幾個人在,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是他不認識的,或兩兩成堆,或三五成羣,總之這樣的場合多少是須要一些自來熟的心xing的,他既無心,反而覺得自己一個人在邊上坐着暢快。
電話再打,出現了忙音。
他眉頭一皺,把手機往面前的小桌子上隨意一丟,拿起桌面上的高腳杯,喝酒。
張一鳴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趕來,一到他跟前就喚:“溫總。”
溫禮衡的眼睛是望着露臺外的海平面的,那地方黑壓壓的一片,只間或有燈臺的長燈不時映照過來,但看着還是挺壓抑的。
溫禮衡只顧喝酒並不說話,張一鳴卻再按捺不住地道:“他們把顏小姐跟丟了,說是……說是……上了慶少爺的車了。”
溫禮衡霍然起身便向外奔去,張一鳴一路尾隨,見着前者始終不停在打電話。
兩人急匆匆上了車子,溫禮衡坐進後座,張一鳴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可是等了半天也聽不見溫禮衡的指示,後者只是捏着手機望着窗外,一句話都不說。
張一鳴跟在溫禮衡身邊多年,早知道溫家京城的那些親戚都是幫什麼貨色,這顏小朵一旦落入了溫來慶的手掌心,那便是爭分奪秒,晚一分鐘都不得了了。
可是,溫禮衡沉默着,拽着手機的那隻大手越收越緊,待到後來,居然閉上眼睛,沉聲道:“回家。”
司機按下手剎準備開車,張一鳴卻突然急道:“溫總,顏小姐她……”
“要我再說一遍嗎?”溫禮衡沉着聲道:“回家。”
張一鳴心中忐忑,雖然弄不明白老闆的意思,可還是乖乖讓司機把車開到溫家大宅裡去了。
車到了宅子跟前,門衛快步上前爲溫禮衡把後座的車門一拉,溫禮衡卻坐在裡面靜默着並不說話。
溫母走到大宅的門前探了探頭道:“是禮衡?回來了怎麼不進家?”
溫禮衡這才一步跨出座駕,三兩步到溫母跟前,“媽,我想再過幾年,就同景薇離婚罷。”
溫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兒子,彷彿不認識他了一般,趕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道:“禮衡,你是不是吃錯什麼藥了?”說完了話還衝他使眼色,這一擡頭,溫禮衡才發現景薇就站在離他們不算太遠的地方。
溫禮衡這次是擡起頭在說話,“三年,我跟你來個三年之約,三年內你想怎樣我都隨你,三年內你還是我溫禮衡的太太,但是三年之後,我們白紙黑字,離婚。”
景薇的容顏姣好,剛纔看到他的車子進來她就預料都會發生什麼,白天才有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找上門來,她也才同他大吵一架,她就料到,他這樣氣勢洶洶的回來一定會有大事發生。
溫母自是尷尬,看了看兒媳又去拉自己的兒子道:“你喝多了!溫禮衡,別在這裡胡鬧!”
可是,溫禮衡卻再不去看溫母,只是定定地看着景薇道:“你跟我結婚以後有感覺比以前過得好嗎?有感覺被愛嗎?既然不愛,你覺得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有意義嗎?”
景薇面上的表情其實早就繃不住了,白天顏小朵那樣突然的過來,很明顯是有人特意給了她家裡的地址,甚至還在家外直接用遙控器幫她開門的。
溫禮衡是什麼樣的男人,只談生意不談感情,若不是女人自己調查得知,他又怎可能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訴對方,再讓對方找上門來?
可他白天做的那一切又是什麼?
他不只告訴了顏小朵自己家裡的地址,甚至還用遙控器在外面就爲她把大門給打開了。
他想告訴自己什麼?
不管她同意或不同意,他都會讓那女人進這個家門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