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的人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海城。
顧老太爺與簡老太爺因爲年事已高,不太方便遠行,所以只派了顧父跟顧容昊以及簡旭三人同往,又因爲簡竹執意要跟,所以一行七人浩浩蕩蕩去了海城。
海城楊司令的車直接開到了停機坪上,遠遠見着南方最有實力的兩大家族成員下來,趕忙迎上,“人是昨天下午被送到第五人民醫院的,因爲受了重傷,也一直是昏迷狀態,所以我們無法確認他的身份,直到剛纔,覈實了他的情況,我們覺得他可能就是溫家始終的那位小少爺,所以才趕緊給老司令那邊去了電話,併爲其轉院到了軍區總醫院。”
顧父帶頭走在前面,“楊司令辛苦,我父親必會記住您的這份恩情。”
“恩就不必了,過去我曾擔任過老司令的副將,若不是他多年來的提拔與恩情,必不會有我的今天,楊某人一直感恩着一切,更何況人是在我海城海域附近發現的,就算他不是溫家的小少爺,只是個尋常的百姓,我也該救,這是理所應當的。”
顧父與楊司令走在前邊說話,與楊司令一同來的幾名副將便幫着引路,帶上停機坪上的軍車,再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總醫院的門口。
原來海城與邊城一樣,右臨接臨着海域,那艘貨船雖然是在公海上發生的爆炸,可剛巧就在海城海域的附近,海上巡邏隊從旁經過,正好就救起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溫禮喬。
據說,那時候貨船已經爆炸,雜物和爛木板什麼的散了一片海域。
巡邏隊的人在附近搜救,到是救起幾個早早跳出貨船的羣衆,從爛木板中穿行而過的時候,遠遠就見有個人抓着一塊浮木,似是極盡艱辛纔沒讓自己往下沉去。他的眼睛看不見,周圍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他們靠近了才發現他身上竟無一處完好,不是傷就是血。
楊司令說:“本來我們救起他的時候,就以爲肯定是不能活了。可是,在送去第五人民醫院的路上,醫生都說他還有生命跡象。”
溫母一緊張,還在住院部的電梯裡就急急抓住溫兆康的衣袖道:“那是禮喬!那一定就是我們的禮喬!他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孩子!”
溫禮衡回身看了一眼母親,纔對楊司令道:“那他現在醒了嗎?”
電梯門口,楊司令走在前面引路,“這個,你們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
簡竹從來沒有覺得哪一刻會像現在這般難熬。
就算是幾年前,在簡汐月同顧容昊的婚禮上,她看見姐姐穿上美麗的婚紗,看着牆上一分一秒過去的時鐘指針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情形,也沒有覺得會比現在更加難熬。
被海城巡邏隊救起來的那位,確實是溫禮喬。
她想過他若能逃脫那艘貨船,能夠逃離那片海域,必然十分艱難。
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再遇見他,竟然是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面!而他身上橫七豎八插着一堆管子,頭髮也被踢得精光,能夠清清楚楚看見他即便被清理過還是傷痕累累的模樣。
溫母是一到跟前就激動得暈過去的人。
溫禮衡趕緊讓人安排了病房,一邊是昏迷不醒的弟弟,一邊是受刺激過度的母親,他實在是焦頭爛額。
顧父跟着楊司令去處理手續上的事情,顧容昊便陪簡竹站在透明的大玻璃前看裡邊的情形。
簡旭邁步上前,拍了拍簡竹的肩頭,說:“我有話同你說,你過來。”
顧容昊這時候全身的細胞全都拉了警鈴,目不轉睛地盯着簡旭。
在他的印象裡,但凡有簡旭出現的地方都不會發生什麼好事情。
上一次簡旭出現,強迫他買下了陽城的星光天地,順便還狠狠地將了自己一軍。
自己到也不是怕他,只是對於這個總能把自己的親堂妹拿出來要挾別人的男人實在是沒什麼好感,所以見簡旭想單獨叫走簡竹,他立馬便不高興,“有什麼話不能當着我說?”
簡旭一看顧容昊那模樣,就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與簡竹的感情又更近了一分。可他一向都是狐狸心xing,想要算計比自己更強大更有實力背景的人,他首先必須做到的,就是沉得住氣。
於是簡旭如常,“到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只是現下,畢竟有外人在場,你們不該走得太近。”
簡旭的話給了簡竹提醒,從邊城到海城的這一路上,她因爲太過緊張,所以忘了這層關係,直到這時候覺得不妥,才趕忙與顧容昊保持距離。
簡竹看向簡旭,“哥哥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簡旭見顧容昊一副恨不得亂刀砍死自己的模樣,可礙於自己剛纔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他雖然生氣,但卻沒有辦法反駁,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們。
這時候顧父的電話突然打來,找的是顧容昊,沒說到幾句,後者被逼無奈,縱然一千一萬個不放心簡旭這隻狐狸,但父命難爲,還是隻有先下樓去。
簡旭趕忙靠近,這時候才故意壓低了聲音,在簡竹的耳邊說:“出事之前,溫禮喬一直都在申城,這個你知道嗎?”
簡竹點頭,“我知道。”
“明面上他是被‘通潤’調派到申城,處理舊城改造的項目,但是實際上,他卻來了我們家,他向爺爺提親,說要娶你。”
簡竹霍地瞪大了眼睛,再扭頭望向病房裡的男人,不過是一夜之間,他的頭髮都沒了,而且還那樣憔悴,渾身都是傷。
那樣矜貴的一個人,從小含着金湯勺出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一個人。在認識她之前,他何曾對哪一段感情用過真情?且看他處理跟冉雨菲之間的關係,她就一直覺得,他不是個會對感情認真的人。
簡旭又在旁邊道:“他說他知道你同顧容昊的關係,他已經向他堂姐求證了,知道你是因爲當年做錯了事情,所以纔會迫不得已留在顧家。他說他也明白這件事的厲害關係,不是你們誰說想斷就能斷得了的。這件事情因爲牽扯上兩家人的利益,所以他不能單方面地要求你。他說他想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最終決定向家人申請,以工作的名義到達申城。他說他就是來見見你的家人,想辦法減輕這種厲害關係。”
簡旭話裡的信息量太大,簡竹的腦袋裡都是漿糊,這時候更是混亂得理不清。
溫禮衡安排完溫母入院的事情,又差人先將溫兆康送回酒店休息,才走近病房前的這對兄妹,不冷不熱地道:“開個價吧!先前我在顧家說的話都是真的。”
簡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他說過的哪句,只是這時候她實在不高興談這件事情,“你是禮喬的哥哥,他之前也最敬重你,可是眼下這種狀況,你卻用他來脅迫別人!”
簡竹在溫禮衡的眼裡就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所以他直接擡眸看向簡旭,她搞不清楚狀況,可是這裡總有比她更懂狀況的人。
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對於溫禮衡來說大概就只有兩種意義。
一個是貴的,一個是不貴的。
統共是要花到錢上的事情,他就壓根兒都不在意。
可是簡旭不只是個搞得清楚狀況的人,更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
之前他用簡竹要挾過顧容昊,本來以爲不會成功,後來才發現好用得很,所以眼下他還需要權衡,看看顧溫兩家他到底得罪誰家比較能夠佔得到便宜。
簡旭沒有搭腔,簡竹更是生氣,她冷冷看向溫禮衡道:“你不用去看我哥哥,過去是我不懂事,所以需要他爲我拿主意。可是今天,就是現在,我已經滿二十歲了,我有完全民事行爲能力,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用不着去看別人!”
“那好,我也開門見山,總之禮喬是爲了你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弟弟,從小到大都從未如此認真對待過一個女人,你算是第一個,所以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必須讓他給我醒過來!”
簡竹也想他能夠清醒。
想當初他因爲撞破自己與顧容昊的事情,那樣痛心,那樣憤怒。他一聲不吭去了申城,回來就來見她,他說有話要對她說的時候,她甚至害怕被顧容昊看見,要他趕緊消失——曾經那麼傲嬌不可一世的男人,怎麼突然就爲了她變成這幅隱忍的樣子?
她想起自己同顧容昊相處的模式,因爲太緊張和太在意一個人了,所以纔會小心隱忍,即便她一次機會都沒給過他,可他還是奮不顧身用他的命換了自己。
“我也希望他能醒。”因爲她還想對他說一句“對不起”和“謝謝你”。
“在去申城之前,他一直是我爸媽的好兒子,我的好弟弟。記憶中,他從未因什麼事跟我們紅過臉。可偏偏是去申城的那次,他不知道因爲什麼,突然就說要離開邊城。我媽怎麼勸都勸不住,還有他偷偷跑回邊城的事情,家裡也沒人知道,要不是你們在公海上發生了事故,我想我們也不會知道他因爲你又回了邊城。”
“……”簡竹怔忪,原來這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所以,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若是他一直不醒,你就準備嫁給一個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