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豫北……”顏小朵聲音顫抖,抓着他衣領的小手微微一頓,也不等他反應,已經仰起小腦袋去吻他。
顏豫北不着痕跡地偏頭,徑自躲開了。
顏小朵再接再厲,軟軟嫩嫩的小脣碰不到他的雙脣便去挨着他的下巴再到喉結,一路摩挲。
“夠了。”顏豫北放在身側的拳頭微微捏緊,聲音已經冷到了骨子裡。
可是,顏小朵彷彿沒聽見一般,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本是抓在他衣襟上,突然動手去解他襯衫的扣子,然後一隻小手鑽了進去。
“我說夠了!你聽不懂嗎?”單手製止住她那隻作亂的小手,顏豫北的一聲疾吼,把顏小朵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睜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見顏豫北已經翻身從牀上下來。他丟開了她的小手,背對着她站在那裡把散開的襯衫釦子又扣上。
“上午出門的時候你沒吃早餐,收拾一下,下樓吃飯。”
顏小朵趕忙將身上的被子一推,拖鞋也沒穿便奔到更衣鏡前,趕在他丟下她出去以前又奔回來站在他身邊。
顏豫北迴頭,就見她光着兩隻小腳站在自己的身邊,微一蹙眉,還沒來得及說話,顏小朵已經主動彎身把剛纔進門時來不及換掉的皮鞋拎起來,蹬蹬蹬跑下樓後立馬換了雙拖鞋。
顏豫北扶着欄杆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顏小朵已經收拾妥當站在餐桌邊上望着他。
顏豫北淡淡望她一眼,吩咐身邊的傭人去做她喜歡的早餐,等她面前放着一杯溫熱的牛奶和幾份焗烤過的麪包。顏小朵等早餐上桌就開始吃,幾近狼吞虎嚥,幾乎是顏豫北推什麼到她跟前她就吃什麼。
有熟悉的老傭人站在邊上看着顏小朵道:“小姐您吃慢點吧!這樣很容易噎着的。”
顏豫北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表情,看她吃得快了,又叫傭人去倒了杯熱牛奶過來,推到她跟前時說:“吃吧!早餐多吃一點對身體好,等把身體養好了才能生孩子。”
氣氛一瞬間僵住,就連剛剛咬了塊麪包進嘴的顏小朵也一頓。
傭人大抵覺得這樣的氣氛尷尬,現在屋子裡留着的,都是熟悉當年所發生的一切的,所以這樣的場面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但礙於身份又不能多說什麼,所以悄無聲息的,很快就退開了。
所有人都退開以後,餐廳裡便只剩下顏豫北與顏小朵兩個人。
顏小朵只頓了一下,便又繼續開始吃東西了,只是這東西吃着怎麼都不香,她也沒有什麼話想說,所以到了後來,完全是胡塞,反正把食物都塞進嘴裡就對了。
顏豫北從座位上起身,抓過餐桌上的一張紙巾走到她跟前,單手挑起她的下巴,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徑自去幫她擦脣角的東西。
顏小朵還在艱難地咀嚼,她的胃其實已經脹爆了,再吃就要吐了,可是,吐了是什麼後果她心裡是清楚的,就像過去那幾年裡,她偶有和他對着幹或是不吃飯的時候,每次只要她那樣做了,顏豫北不是停藥就是停機器,反正總要折騰她爸,他似乎當真一點情分都不顧了,就要她的妥協,而且是無條件的。
起初顏小朵是不信,或者小xing子犯起來的時候就是犟得誰的話都不聽。於是,她不吃飯,她的爸爸也不能“吃飯”,用顏豫北的話來說叫“分甘同味”,既然飯已這樣不好吃了,那她不如就跟她爸一塊去吧!
顏小朵哭過也鬧過,可每一次都沒他狠似的。她鬥狠贏不了他,所以只能乖乖妥協了,試過幾次之後,她才知道反抗無用,他早就不是她當年認識的那個顏豫北了。
顏小朵待顏豫北幫她把脣角擦完,才仰着自己無辜的小腦袋望着他道:“豫北,我爸爸……”
“你在花店碰見了溫禮衡?”
顏小朵趕忙站起來澄清,“不是我要去見他的,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衝出來……總之,我就真的只是去買花,花……我回來的時候忘記拿了!我本來、本來是有選好一束花的,可是……”
顏豫北適時打斷顏小朵的語無倫次,還是溫溫柔柔地拂了一下她頰邊的發,“我知道,但我還是覺得不高興。那家花店你以後不必再去了,以後要什麼花直接跟我的秘書說,讓她買好了送到家裡。”
“那我爸爸的藥……”
顏豫北看着她,一聲不吭。
顏小朵慌忙擡起手背揩了一把自己的脣角,然後才踮起腳尖去吻他的脣。
……
透明的玻璃牆外,整個醫院的長走廊都蒼白到嚇人。
顏小朵穿着同樣純白的連身長裙,站在玻璃窗外望了一會兒,看着裡面躺在病牀上的男人,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一站就站到有護士過來提醒,說是已經過了探病時間,叫她早些回去。
她機械地點了點頭,一直到從住院部的大樓裡出來,才發現外間的天色早已暗沉。她剛剛落下幾級臺階,對面立馬有車燈亮了一下,下意識裡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溫禮衡,她害怕他又來找她,她害怕他又來打亂她的生活卻不要她,所以,幾乎想也沒想,她調轉頭就開始狂奔,一路奔一路心跳加速,好像身後有怪獸在追,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背後張開的血盆大口一口給吞了。
顏小朵跑了一會兒手臂被人從身後拽住,她嚇了一跳,一聲驚叫聲中回過頭來,才發現在這暗夜裡拉住她的人是顏豫北。
“豫北!豫北……”她輕聲叫着撲進他懷裡,像是這夜裡迷了路的人。她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或者想要表達什麼,她只知道顏豫北現在就在自己跟前,不管怎樣,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沒什麼好怕的,也不用再躲藏。
顏豫北單手輕拍了幾下她的脊背,直到那在住院部門口照射過她的白光伴隨着車子的緩慢移動從他們身邊經過,也待顏小朵終於在所有的倉皇無措之中看清楚在駕駛座上的是個女人,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趕忙擡起頭來,“我、我肚子餓了……”
顏豫北看着她沒說話。
顏小朵又像是爲了掩飾自己的慌亂,趕忙道:“我想吃牛排還有沙拉,最好再給我一杯酒。”
酒,當真是個可以讓人忘卻一切煩憂的好東西。
顏豫北想讓她生孩子,生個顏家同於家的孩子,所以在顏宅的這許多年,從來不給她喝酒。顏小朵每日都吃很多,幾乎是顏豫北給她什麼就吃什麼,她從來都不挑食也不敢挑食,人雖然是胖了一些,可就是無論如何都懷不上孩子。
顏豫北自己有懷疑過,檢查過家裡大大小小的角落,在確定她沒有偷藏或者偷吃什麼東西以後,甚至也帶她到醫院裡去檢查過。可是,化驗報告出來以後說他們兩個都是正常的,至於懷不上……真的查不出來原因到底是什麼。
此刻顏小朵要求想喝酒,以爲顏豫北會拒絕,可誰知道他居然點頭答應了。
難得的小醉,她幾乎一個人喝光了一整瓶酒,等喝到醉意熏熏回家以後,躺在牀上還要被他拉起來吃葉酸。
“我不吃。”顏小朵喝了酒後脾氣就上來了,平常不敢說和不敢做的事情這一刻好像都覺得再沒有什麼。她揚手打翻了顏豫北遞來的水杯,蜷縮起雙腿躲到牀頭,“吃吃吃,還有什麼好吃的,都吃了五年了也沒懷上,我就不會生孩子。”
顏豫北低頭看了看灑了一身的水,將掉到地毯上的玻璃杯撿起來以後才擡眸去看她。
顏小朵的眼睛都是半睜的,雙頰也紅燙得厲害。其實這五年來,她連醉都是不可以,一個五年沒有喝過酒的女人,其實小半杯已經足以將她放倒了。
顏豫北沒說話,拿着水杯出去,很快又重新倒了一杯回來,側身將已經倒在牀頭歪歪斜斜睡着的小女人拉起來了,他強行塞了顆葉酸進去,又餵給她一口水——顏小朵猝不及防之下被嗆了一下,突然便趴在牀邊大吐了起來。
顏豫北被她吐出來的東西弄了一身,也沒着急去將她推開,而是撫着她的背讓她儘量緩過這口氣。
顏小朵吐得胃酸跟眼淚一塊往外淌,也不管顏豫北是不是已經站起來到浴室去拿毛巾了,她就自己一個人俯在牀邊一邊吐一邊放肆地哭泣。
顏豫北拿着毛巾站在浴室的裡面,也聽見她在外面悲慟的哭聲。可是,就算再悲慟又能怎樣?如此相互折磨了五年,若非到得一個人的終點,已經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了。
顏小朵還趴在牀邊大哭,因爲借酒裝瘋,所以才能夠把這幾年的委屈全都爆發出來。
她哭到嗓子都啞了,纔看見顏豫北從浴室裡出來。
他還是不怎麼話多的模樣,拿起毛巾就幫她收拾,她發起狠來動手去推他打他,他也只是擰住她的小手將她一把從牀上提起來,摁進浴室去沖洗乾淨,才抱她去了另外一間。
顏小朵一路上都不怎麼配合,對他又抓又咬,兇惡的時候甚至俯在他的耳邊,“你這個殺人兇手!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