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低下頭。
原來他總歸是不明白,不明白那些袖釦對於她來說的意義的。
她想,原來這世上,有些東西一旦過去了便再補不回來。
像是,她不應該愛上即將成爲自己姐夫的男人,也不應該非要到他的生命來插一腳,最後害得自己有家歸不得,如此狼狽。
她深吸了一口氣迴轉過身來,笑得脣畔兩朵酒窩深陷,她說:“喜歡,這些東西都太漂亮了。”
可他看着她的眼睛,卻怎麼也感覺不到她的喜歡,就像是她的笑也沒到達眼底,可她還是踮起腳尖抱着他說:“我好喜歡!真的太喜歡了,謝謝你……”
……
溫妍約簡竹吃飯。
去的,是市中心最好的一間私房菜館,平日裡過來,至少需要提前三天預約,才能看當天不能排到位置,排到位置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位置。
溫妍帶簡竹進去,私房菜館的老闆立馬出來迎接,同溫妍寒暄了一會便給了兩人最好的臨窗而又安靜的位置。一簇簇閃着微光的水晶珠簾輕易將這裡與外邊隔絕成兩個世界,這裡到處都是衣着光鮮又看似精緻的人們。
溫妍一邊爲兩人倒茶,一邊笑看着簡竹道:“這間私房菜館,我以前常來,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別人帶我來的呢!這裡沒有什麼大菜,都是一些簡單的家常小炒,就連茶水也要自己添,可我就是喜歡這裡,這裡安靜、自然。”
簡竹一聲不吭,轉頭望着窗外,初春的空氣裡仍然透着些微寒,可到底已經沒有深冬那樣的冷了。
溫妍還在閒話家常,說:“你是不是還有幾天就開學了?”
簡竹轉過頭去,“下個禮拜。”
“嗯,像你這個年紀,正是應該好好讀書的年紀,別像你姐姐一樣不學好,該讀書的時候不讀書,該嫁人的時候不好好嫁人,弄得自己現在裡外都不是人,也害慘了你。”
簡竹不甚聽得明白溫妍話裡的意思,大眼睛倏然一擡,望着面前的女人,好像只想從她的眼底窺探出什麼。
溫妍彎脣笑道:“你的事情,爺爺已經跟我說了。真是沒有想到,原來你跟容昊會是那樣的關係……不過也不奇怪,哪有顧家的大少奶奶都進門這麼多年了,卻到現在都還沒有公開露面?我其實早就應該猜到,他從來都沒有結婚,我只要進門了,就是他名正言順的第一個妻子。”
簡竹也勾了下脣角,“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聽不懂沒有關係,最重要是我懂了什麼。簡竹,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我也不笨。你有你待在顧家的使命,我也有我愛的男人和想要做到的事情。你我之間其實是沒有任何矛盾的,我們甚至可以成爲很好的姐妹,只要,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溫妍說話的時候眼角餘光正瞅着隔壁的一桌人。
那位置與她們的相似,也是用水晶珠簾做起的屏障,不算十分隱秘的位置,可就那麼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根本聽不清楚那邊在說什麼。
簡竹一轉頭就瞧見那餐桌前坐着的女人,可不就是幾日前跟顧容昊鬧緋聞鬧了個滿城風雨的韓允熙?
她迴轉過頭,對於溫妍關注的一切,她根本就沒興趣參與。
溫妍到是笑道:“我會成爲顧家的大少奶奶,也是未來的主母,甚至是‘焦陽集團’的董事長夫人。簡竹你會生下容昊的第一個孩子,但他未必會成爲顧家的長房長子,只是一個躲在暗處的孩子。你能得到‘焦陽’的終身股份,簡家也會因此得到許多實惠。我們兩人之間其實是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你說對嗎?”
簡竹點頭,喝了一口香茶,“說得沒錯,可是,你跟我的關注點不太一樣,你要對付韓允熙,我可沒興趣參與。”
溫妍收回目光,笑得莫測高深,“難怪爺爺總在我面前誇你聰明。”
“你嫉恨韓允熙,是因爲她與容昊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傷了你溫家大小姐的面子。你願意拉攏我,是因爲我對你暫時還構不成任何威脅,因爲沒有人曉得我的存在,你不過是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反過來收拾我。”
“所以我們不應該提前聯絡聯絡感情?”溫妍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推到簡竹的跟前。
簡竹的眼角餘光裡,那張名片上的人名以及聯繫方式竟然都是溫禮喬的。
她擡眸去看溫妍,突然有些弄不懂她的深意。
溫妍繼續喝茶笑道:“我知道我弟弟喜歡你,你跟他也一直都有交集。或許你不知道,自從前幾天他從別府回來以後就一直病着,病了好些天了,我大伯母找了邊城所有有名的醫生到家裡爲他看病,他就是好不起來,迷糊之中我聽見,他想見你。”
簡竹喝茶沒有接話,溫妍到是繼續笑着說道:“或許在別人眼中,他就是個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他不懂愛情,也不會認真去對誰。可至少這次我看他是真的,他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溫姐姐,我想你話是不是太多了?”簡竹已經不耐煩聽下去。
溫妍一撇嘴道:“你可以做出毫不關心的樣子。可我也想提醒你一句,禮喬跟容昊不同,他不是我大伯父唯一的兒子,他也沒有關於長房長子要繼承家業承擔什麼責任的宏偉使命。溫家在南方,也是軍政商集合勢力的代表家族,就算離開了顧家,你也可以尋一個更好的出路。”
跟溫妍吃完飯從私房菜館出來,簡竹順道去了一趟“佳華”,想看看謝爾與申雪的那些個破事後續處理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在公司裡見過宣傳,幾個人開了個小會,潘淑華又佈置了些工作給她。
等她轉身從會議室出去以前,潘淑華才叫住她道:“我不管你跟顏總一家的關係如何,可我仍然需要你搞清楚,我纔是申雪的經紀人,我纔是‘佳華’的金牌經紀人,而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如果你要是再擅自做主或者越級彙報,要麼你走,要麼我走,就這麼簡單!”
簡竹從公司裡出來,總覺得一個頭都要兩個大了,不管工作還是生活,她就沒有一樣做得好的。
心裡有些難過,看紅綠燈過馬路的時候,她差點被車給撞了,就在錯誤地踏出一步之前,一隻大手忽然從身後將她的胳膊緊緊一拽。
莫名其妙的回身,是溫禮喬,髮絲凌亂,大衣也是隨意地套在身上。
她看着他,後者的臉上還是泛着奇異的潮紅,就像是在別府溫泉的那天晚上,他那樣壓在真知子身上的時候,雙頰也是這般紅潤。
他提着她的手臂一言不發,將她一直從馬路的這邊帶到那邊,纔在人行道上將她的手臂放開。
簡竹仰頭對他笑笑,說:“謝謝。”
他面色紅潤,呼出來的氣都像冒着白煙。
她站在原地等他開口,他除了擰眉盯着她看以外,一句話都不說。
她站了一會,包包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低頭去翻包包,想將電話接起,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將她的小手一抓,連帶着手機。
他搶在她接電話之前開口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說話的聲音竟然沙啞得,不像是正常的他。
簡竹吃驚地感覺到捏住自己的那隻大手的燙熱,再擡頭去看他的臉色,她說:“你發燒了?”
他重重點了下頭,“是有點暈。可我堂姐剛纔給我發短信了,她說約了你在這附近吃飯,我知道她一向不太喜歡你,所以跟過來看看。”
簡竹不確定溫妍有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完全同溫禮喬說了,但又一想,以着溫妍的驕傲,凡是傷她面子的事情,她一般是不屑去說的。
沉默了會,她才道:“我們就是一塊吃個飯罷了,你幹嘛還特意過來?”
他說:“我是想見你來着,我有好多話想要跟你說,可是我……說不出口……”
她恍然大悟地想起溫泉裡的一切,不管她跟他是什麼樣的關係,那樣晚的夜裡,撞破了人家的好事總歸是不大好。
簡竹的小臉微紅,真是尷尬得要死。
趕忙低下頭去,不到半秒,又被人捏住下巴擡起來。
就聽溫禮喬用極度沙啞的聲音道:“你就沒什麼要問我的嗎?從別府離開那麼久了,你就沒什麼要問我的?”
她也不知道要問他什麼,只是睜大了眼睛,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溫禮喬放開她的下巴,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我早該知道你不會在意的……你根本就不會管我是不是又跟哪個女人一起……”
他說完了話轉身就走,身形微晃了幾下,好幾次被行人撞得差點摔倒。
簡竹趕忙衝上前扶住他道:“溫禮喬,你發燒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管!”他怒目而視,人也兇惡到極點。
簡竹被他嚇了一跳,竟就眼睜睜地見着他轉身離開,她趕忙衝上前去將他一抓才道:“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過節都好,你現在在發燒,你是個病人,那就由不得你說了算!”
他用力幾下將她推開,兩人就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對峙,他說:“明明是不在乎,又何必裝得你好像多緊張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