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簡竹大叫,“我叫你停車!你聽見沒有!”
“還有我的父母,若不是因爲你,他們不會病的病躺的躺,你對他們有責任,平常你在外面怎樣我不管你,但你必須按照我定的時間表好好照顧他們。”
簡竹突然撲上前去抓司機的方向盤,司機一嚇,車子在車流中扭出蜿蜒,情況緊急,只有迫停。簡竹也管不得許多,撲到前座將車子解鎖,才拉開車門就聽身後的溫禮衡道:“簡小姐,愛惜生命人人有責,你害了我弟弟,現在又想來害我?”
真是遇到土匪惡霸了今天,而且不是一般的小毛賊,溫禮衡這傢伙往人頭上扣帽子的本領真是比溫禮喬還強。
簡竹惡狠狠回身看他,才發現那男人已經睜開雙眸,只是繼續冷靜加冷漠地望着自己。
“你要我說幾遍!我很感激禮喬,但是我不會跟他結婚的,因爲我不愛他!”
“那你愛誰?顧容昊嗎?”
“……”
溫禮衡難得彎了下脣角,“這個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弟弟從小在邊城長大,這裡有他的家人,也有他的朋友,可他卻突然申請調到申城,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
簡竹渾身的寒毛直豎,就像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大街上一樣,只覺得溫禮衡這個男人實在是非常恐怖,他永遠能夠用如此冷靜的姿態面對任何人事,甚至明明所說所做的都是威脅人的話,可他卻表現得那般理所應當,彷彿只是娓娓道來的事實。
溫禮衡轉頭看着前方,“我不管你跟顧家到底有什麼關係,對於你跟哪個男人睡覺我也沒有興趣。只是禮喬愛你,他很愛很愛你。我從未見過我的弟弟爲了哪個女人把自己搞成現在這樣,所以你喜不喜歡他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想不想要你。他要,你不管生死,都只能是我們溫家的人。”
簡竹真是覺得跟這男人多待一刻自己的心臟都會受不住,趕忙轉身向着馬路對岸狂奔,只想要迅速離這男人遠一點。
溫禮衡的司機給簡竹打了通電話,說:“簡小姐,溫總還有一句話讓我交代給您,他說讓二少爺從牀上跌下來的事情有一不可再有二,今次是你們簡家的項目被叫停,下次,就是破產倒閉了。”
……
簡老太爺跟簡旭還是回了申城。
臨行的那天,簡竹沒有去送他們,反正被拋棄的家人,早就做好自生自滅的準備了。
週末挑了一天,不去醫院的時候她就在華府半山的豪宅裡打掃屋子,想象着關於“家”的樣子,覺得這房子還是太大了,大到她覺得冷,一陣一陣的冷,從心裡到身體,全都冷得發抖。
過去她喜笑都形於色,用了三年,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
可她學會了僞裝,學會了與其他女人共享他的時候,他反而願意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甚至也開始喜歡她了。
所以是他讓她明白,男人不喜歡管得太多的女人,她只要簡單一點,別總想着霸佔他就行了。他有他真心愛過的女人,也有愛着他的女人,她就是他生活裡的一劑調味品,喜歡的時候多加一點,不喜歡的時候少加一點,不會有多喜歡,也不會有多討厭。
她已經不想要更多,也覺得要不起。
顧老太爺以及家裡的那些長輩,對於她突然從顧宅裡搬出來的事情視而不見,甚至也沒有誰真去關心過。
管柔進門的事八九不離十,她與顧容昊本來就舊時,又有感情,顧家這回相中了她,他們家也相中了顧家,兩家一拍即合,又都是邊城數一數二的豪門,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再阻止他們走到一起。
哦!對了,她還忘了一點,管柔與溫妍的待遇根本就是不同。
溫妍是後來慢慢發現她跟顧容昊的真實關係的,可是管柔,她似乎一直都知道什麼,卻放任不管。
她一次都沒來找過自己,也從不干涉顧容昊的私人生活。
就連顧家的傭人也說,這位管小姐纔是最適合顧容昊的。
對了,他未來的妻子好相處,自己也就間接避免了日後正房上門打小三的狗血事件。
簡竹甚至想,她就一輩子都待在這房子裡好了。
房子是顧容昊送給她的,上面有她的名字。
她只要不給他惹事,就算有一天像爺爺說的那樣,他把她棄了,她也不會弄得無家可歸,她還有這套房子。
這個地段的房子,都是價值過千萬的豪宅。要是他不要她了,她還可以賣掉這裡的房子。
賣了房子,就算沒有人她還有錢,走到哪裡不可以重新開始?
她想她真有錢啊!也許要不了多久,她的銀行賬戶裡就會有幾千萬了。
那是她離開申城的簡家,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字。
……
還是瞞着所有人去拘留所見過顧榮禮。
這一次再見,他的頭髮被剔得極短——簡竹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要坐牢的人都會把頭髮剪得很短,就像是光禿禿的頭上突然生了些小草,遠遠一看,稀疏地露出頭皮——他本來也是極英俊的一個人,可是穿着統一的深藍色囚服,再配上那樣一個髮型,怎麼看都落魄到極點。
不過見面並沒有聊太多的東西。
顧榮禮一點都不恨她,他說顧家這麼多人裡,他現在最想和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了,他只恨自己沒能力把她帶走。
簡竹大多數時候沒有說話,只是任他滔滔不絕地說。
說完了又見他哭泣,她從未想過堂堂顧家的子孫,就算“容”與“榮”是不同,可是命運怎會落到這般?
臨行之前他的情緒稍微好些,沉着聲音對她說道:“小竹子,你走吧!別跟顧容昊在一起了。”
簡竹沒有回答。
“你不是他愛的女人,他也永遠都不會愛上你。顧忠瑞逼死了我的爺爺,他也要逼死我。顧家就是一淌渾水,爲了家族利益他們什麼都可以犧牲,也不會在乎身邊的人。顧容昊要簡家,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等你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利用價值,你就可憐了,我不想看到你跟我一樣可憐,所以你別愛他了,快走。”
簡竹從拘留所裡出來,外邊已經下起大雨。
這附近不好打車,她一路頂着雨水跑了很久,好不容易到了公交車站跟前,等輾轉回到市區,她卻哪都不想去了。她在這個城市沒有家的,華府半山對於她來說也僅僅是個“房子”。那個房子有顧容昊在的時候,她就覺得溫暖,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他貼在一起;沒有他在的時候,她就覺得那房子空得要命,又大又冷,不管蓋幾牀棉被都不覺得夠。
簡竹出現在溫禮喬的病房門口時,他正在喝護工送過來的熊膽粥。
那天從牀上折騰到翻倒在地,他不僅傷了筋骨,還扭了脖子。
簡竹今天來看他,他的脖子上就套着個巨大的矯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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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矯正器怎麼看怎麼彆扭,把他的下巴支得高高的,就跟眼睛長在頭頂似的。
她看見他那居高俯視的模樣就想笑,尤其是他對着面前那碗總是散發着奇妙味道的粥長吁短嘆得不得了。
她進來,正在負責喂他吃粥的護工回頭,喚:“簡小姐。”
他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左躲右閃半天生悶氣將頭一扭,粥都不喝了。
那護工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他,自從那天他跟簡竹發生爭執,而他掙扎着想追卻從牀上翻下去導致自己傷上加傷的事後,他就經常會在她出現的時候自己跟自己生氣。大多數時候並不看她,可是聽到她要離開,他又比誰都緊張,等她消失,他又悵然若失好久。
簡竹見溫禮喬又氣,大概也猜到是他公子哥的自尊受傷了,男人的那點骨氣,讓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一點尊嚴都沒有。
簡竹過去接過護工手裡的湯勺,“我餵你,行嗎?”
他本來恨她恨得要死,可是這樣被人服侍尤其是被她服侍的命運並不多見,縱然他也恨那熊膽粥恨得要死,可還是勉強坐起身,看她認認真真地喂自己吃東西。
熊膽粥裡的熊膽,又是溫家那位大哥弄來的,自從溫禮喬能夠進些流食,就不知道前者從哪搞來些奇奇怪怪的食材,都是大補的東西,一天一個花樣的換,可都是同樣的難吃。
溫禮喬本來挺享受簡竹喂他的,可那粥的氣味實在難聞,他忍住沒有拒絕,可簡竹卻被那粥薰得忍不住當着他的面“惡”了一聲——溫禮喬頓時頭頂冒煙,扭頭就不吃了。
簡竹連忙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鄙視你吃的飯,就是它的味道實在是……好特別。”
溫禮喬繼續生氣,就是賭氣不吃了。
簡竹忙道:“其實這粥也不難吃,你再幾口把這些吃完就行了,不然晚上得餓,餓了你更不好過。”
他其實早就餓得不行,縱然躺在牀上不動,可他一個大男人的食量,哪是這一碗小粥就能解決?
溫禮喬努了努脣,“你吃。”
他的意思是,分甘同味,也讓她嚐嚐自己的待遇?
簡竹沒有拒絕,舀起一小勺放進自己嘴裡,還沒咀嚼已經一嘴的苦味,沁人心脾的苦,要人命的苦,她一激動,就哭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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