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將現場所有人的臉色納入眼底後,紀南弦這才站起身:“安心醫院的顧止卿醫生,A市婦產科的權威。”
“我們吃飯,你把他叫過來幹什麼?”紀北笙不耐煩的說。
紀南弦沒理會他,只按着順序朝顧止卿介紹,“這是我父親,紀問的執行總裁,紀明德。這是我的母親周曉蓉……。”
當看到周曉蓉的臉時,顧止卿的臉色明顯不對勁起來。一雙平素總是清淡的摸不清情緒的眸子,露出了明顯的難以置信。
“只是我的大媽——徐穎女士,當然顧醫生你應該早就見過了。”介紹到這裡,紀南弦停了下來,任由這對母子心思不明的對視。徐穎似乎有些尷尬,只點了個頭,就急忙側開臉。
周曉蓉拉了拉他的衣服,有些不解。
除卻一開始的訝異,顧止卿恢復了淡定與平靜。沉靜的瞳仁靜靜地看向徐穎,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現場,呈現出詭異的寂靜。
“我今天之所以帶顧醫生來,是想將一些事攤開來說清楚。讓錯了的人有機會補償,無辜背了黑鍋的,能當面澄清。”他頓了頓:“這位顧醫生其實是……。”
“不要說了。”顧止卿忽然疾聲打斷他:“紀先生,我今天情緒有些不好。改天有機會再參與你們的聚餐,抱歉。”
他說完便轉身想走,卻被紀南弦拉住:“顧醫生,你真的確定?”這可是最後的機會。
“抱歉。”顧止卿扯開他的手。一貫溫潤的臉,緊緊地繃着,好像在隱忍着憤怒,又好像嘲弄,總而言之,格外的難看。
“好,我送你。”紀南弦扯下餐巾:“爸爸,我先離開一下,你們先吃飯。”
徐穎保養得宜的手,緊緊的握着桌角,似乎想站起身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動,只能像個最爲端莊的豪門貴太,僵然的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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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我們談談吧。”門外,紀南弦對着那道倉皇離去的背影,靜靜開口。
顧止卿停下腳步:“我不知道該和紀先生你談什麼,我現在很亂,沒有辦法思考。”
紀南弦靠着車,擡起下顎,眯着眼目視夜空:“是不是覺得很糟糕,有一種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覺。很想大吼大叫,、打人,想做一切過去從未想過的事,只爲狠狠發泄?”
顧止卿無力的聳了聳肩膀:“竟然全被你猜中了。紀先生,你真的很厲害。”
“不是我厲害。”紀南弦說:“只是因爲這些事,這種感覺,我都經歷過,感同身受。”
顧止卿回頭,他的臉色在月光中,顯得很淡。琥珀色的眼睛眯着,恍惚的好像沒有靈魂。
“安小姐的事真的對不起,我……。”
“不是你的錯。”他打斷他:“我承認,我最初真的很恨。但當我層層深入,調查下去後才發現,這一切禍端的起因,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我很生氣,很憤怒,也很恨,但我卻做不了什麼,因爲她是我的母親。”
紀南弦睜開眼,看向他:“知道我今天爲什麼要帶你來看這場戲嗎?”
“你應該不會特地來幫我們父子相認的吧?”
“你若是想,剛剛在餐廳時,就會承認了。”紀南弦說:“我帶你來,只是想讓你看清一些真相。如何抉擇把握,全在顧先生你的一念之間。”
“不得不說,你的真相殘酷的讓我始料未及。”
紀南絃聲音低下來:“那麼你的選擇呢?是繼續做你淡泊的顧醫生,還是回紀家做紀東俊,和我爲敵?”
“我還有的選嗎?”
“若果你想的話,絕對可以。”
顧止卿看向他:“你希望我如何選擇?”
紀南弦側過身,看向紀宅的方向。黑夜中,那棟建築金碧輝煌的好像一個皇宮,閃着熠熠奪目的光芒。就像一個華麗的地獄,吞噬了你的一切,卻又讓你甘之如飴。一旦染上,沒有人能戒得了。
“我希望你走。”他平靜的闡述。
顧止卿愣了一下,然後大笑。
“紀先生,你真是直白的讓人無法討厭。”笑過後,他卻很迷惑:“只是我想不通,你的妻子也因爲紀家死了。爲什麼你還要執着的貪戀這一切?”
“我和你不同,你的成長環境可以讓你輕鬆的放棄這一切。但我的出生就決定了,我必須要爲此而戰。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投身其中。”
他走上前,將一張紙塞入他手中:“這是明早去澳洲的機票,一路順風。有時間,寄一盒當地真正的西梅給我嚐嚐。”
顧止卿看着手中的機票,無奈的笑了笑:“你很惡毒,明明已經替我做好了決定,卻又假惺惺裝作很民主的問我的意見。臨走前,還不忘損我一句。”
紀南弦拍怕他的肩膀:“兩兄弟,就不必計較那麼多了。”
兩兄弟……
聞言,顧止卿明顯的一愣,然後反拍他的肩膀:“對,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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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止卿走後,紀南弦背靠着車,點了一根菸。黑暗裡,一圈圈的煙霧在他四周騰起,手指尖泯滅的煙火散發着魅惑的光。
其實他以前,一直都還算剋制。無論都喝酒還是抽菸,都能夠做到適可而止。但這一個月來,他抽的很兇。他需要大量的尼古丁來麻痹自己的感官,澆滅心中的某種情緒,某種讓人變得瘋狂,不顧一切的情緒。
繚繞的煙霧飄入鼻息內,他輕輕地咳嗽起來。就在這時,一輛車由遠及近的駛來,停在了他面前,陸向南從車裡走了出來。
紀南弦問:“送走了嗎?”
“嗯,已經安全送到家了。”
紀南弦點點頭,扔掉菸蒂,踩滅了僅有的星星火光。
陸向南忍不住說:“紀少爺你這一招真妙,立刻就打消了顧醫生回紀家的打算,乖乖的就決定回澳洲了。有了Alan先生這一筆大生意,一週後的股東大會,我們這邊肯定勝券在握。”
紀南弦扯着脣角笑了笑:“我是在救他。”
“什麼?”陸向南不明白。
“以後你就會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