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進整間辦公司,一陣說話聲至遠而近,張銳半睡半醒的趴在辦公桌上,這些天他一直是這樣,要麼盯着江浩,要麼就是在辦公室看資料,分析整理從前的相關卷宗,第一個走進辦公室的是王子文,她皺着眉頭,氣沖沖的走近張銳的辦公桌,似乎想一把抓起他,卻又猶豫了下,只好將外套搭在他身上,輕輕的放在早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嬌嬌無奈的搖了下頭低聲說道:“從發現王凱犧牲到現在,他基本上沒睡過一晚好覺,死盯着江浩不放,從那次槍-擊事件江浩失蹤了一個月到如今再次出現,他就更變本加厲的折磨自己了,我看你真得好好勸勸他!”
大家都看得出王子文對張銳很有好感,而且兩個人平時又很聊得來,只是現在的張銳心裡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到殺害胖子的兇手。
王子文點了下頭,站起身走去姚偉林的辦公室,幾分鐘後再走出來,狠狠的敲敲張銳的辦公桌,帶着心疼和怒火,沒有好氣的說道:“起來!合着警-察局是你家開的啊,一天二十四小時呆在這,滾滾滾!”
張銳掙扎着坐起來,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到是王子文,一下子鬆了下來,看上去確是疲憊不堪,苦笑着說道:“祖宗,再讓我睡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王子文將早餐推到他面前,說道:“我幫你跟姚隊請了假,吃了早餐,好好睡上一天,明天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否則你就別再出現了!”
“可是!”
“可是什麼呀可是,快點吃,吃完滾蛋!”
張銳似乎還想辯解什麼,他看了看橫眉冷目的王子文,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姚偉林,沒再說話。
姚偉林拍了下張銳,說道:“小文子說的沒錯!怎麼着啊,我這個隊長說話不行,還得葉局親自跟你說啊。”
張銳無奈的笑了笑,點了下頭,將一塊三明治胡亂塞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那我回宿舍了,有事兒記得叫我。”
姚偉林笑道:“滾蛋吧!”
張銳塞滿了嘴,含糊着笑呵呵的走出大辦公室,可是臉上那無所謂的笑意也瞬間退去,他靠在牆邊,痛苦的閉起雙眼,胖子的臉就會浮現出來,原本就不是什麼正經的傢伙,總是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又可愛又可氣,可是他是不可或缺的一個,如果說當年他和葉明宇一個是主攻一個是助攻,那這個胖子就是看起來最無辜的狗腿子;還有那張熟悉卻完全判若兩人的臉,張銳一直都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張臉,可是他們卻完全不同,那些歡樂自在,任性妄爲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他們曾經的嬉笑,吵鬧似乎就發生在昨天,可是一切都變了,他愈發的握緊的拳頭,暗自發誓,只要自己還活着,就一定會抓到殺害胖子的兇手,一定會將洪天集團徹底瓦解,熟不知有人曾經也抱着這個的信念,犧牲更多,付出更大,待塵埃落定的那一天,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夏俊峰急衝衝的走進李校長辦公室,李興海見他滿頭大汗,打趣笑道:“你可是稀客啊!不是又跟我要人吧。我可是把最好的都給你了。”
夏俊峰坐下來喝了口水,被李校長一手奪回,說道:“我給你倒去,急什麼呢這是。”
夏俊峰顧不上太多,忙說道:“出了點問題!”
李校長遞給夏俊峰杯水問道:“看你這個樣兒,不是什麼好事兒吧。”
夏俊峰點了下頭,透着隱隱的不安,說道:“我來就是爲了他,江浩失聯!那次槍擊事件之後,他消失了一段時間,當時我分析他是受了重傷,可是他們處理的太乾淨了,警方那邊也只是找個那部已經墜落損毀的改裝車,和極少數不太清晰的監控錄像,我一度擔心他的狀況和處境,可是最近他又出現了,照常跟在沈洪身邊,一樣的回洪天集團,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是卻再不跟我聯絡。”
李校長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也有關注,或是因爲最近出了太多事,他一時間沒有機會跟你聯絡。又或者沈洪盯得太緊!”
“可是他一個人的時候,我跟蹤他,試着聯絡他,他的反映很奇怪。”
“奇怪!”
“與其說是奇怪,不如說是他根本視而不見,我剛纔跟他碰面,面對面!他竟然一點反映都沒有,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好像根本不認識我。而且,這幾次碰面下來,他今天的表情告訴我,他應該已經開始起疑了。就好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總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他面前,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他一定開始懷疑什麼了。”
“這不是好兆頭,一般臥底表現異常,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犯-罪集團控制得緊,他沒有機會跟你聯絡,要麼便是真的出了問題,不再是臥底!可是他爲了什麼,金錢權利,這些不是他所在乎的東西。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可能因爲這些東西而背叛的!”
“若是感情呢!”
李興海微微一驚。
夏俊峰接着說道:“我曾經無意中見過他跟沈洪的女兒在一起,雖說是賓主關係,但我看得出來沈佳妮對他很有好感,而他雖然沒有表示,卻也不是絕對的拒絕,這件事我也跟他聊過,他當着我的面表態,只是心存內疚,但是年輕人的感情很難控制,兩個人郎才女貌,拋開各自的身份到也真是相配,如果因爲這樣,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
“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更何況是朝夕相處的兩情相悅。”李興海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剛纔說他根本不認識你,或許真的有別的原因,這樣吧,你不是太方便再跟他直接接觸,如果有機會,我去試試。不管發生了什麼,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夏俊峰點了點頭,擔憂之情難掩。無論是夏俊峰還是李興海都不希望江浩變節,在公在私他們都對江浩給予厚望,而且從理論上來說,江浩也的確沒有變節的可能,他出生在警-察世家,爺爺曾是軍-人,父親叔伯都曾是軍-人,後來父親因傷轉業,做了警-察,母親哥哥也都是警-察,從小接受着各種正面的薰陶,並且葉勇家教很嚴,所以除了感情以外,夏俊峰實在想不出來,江浩可以背叛整個家族的理由。
兩個人沉默着面對面,他們靜靜的坐在那,聽着彼此不規律的呼吸聲,不由得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使情況尚未明朗,但是臥底警-員的確出現了很大問題。
雪茄,紅酒,豪車,美女,這些似乎已經成爲江浩的一部分,而他欣然接受這一切,阿金跟在江浩身邊,一行人走進一家高級餐廳,服務員熱情的熱乎道:“江先生,裡面請。”
江浩點了點頭,牽着沈佳妮的手走進一間若大的包間。
“嫂子坐!”阿金身邊的小跟班招乎道。
沈佳妮似乎有些不自在,江浩握了下她的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浩哥,金哥,沒什麼事兒我們先出去。”
阿金揮了下手,幾個小跟班惺惺撤了出去。
江浩給沈佳妮挾了些菜,體貼的說道:“不合味口嗎?”
阿金含糊說道:“哎,嫂子,這全是你愛吃的菜的,浩哥特意吩咐的。”
“沒有,很好!”
“來,吃點兒這個,浩哥知道你喜歡,特意叫師傅做的。”
沈佳妮點了點頭。
阿金吞下口食物說道:“浩哥,我聽說那姓莊那小妞兒的事兒露了。”
沈佳妮一愣,江浩無奈使了個眼色,阿金是他至交,無奈智商不高,雖然不會壞什麼大事兒,只是口無遮攔慣了。
江浩打趣說道:“喂,阿金,你吃飽了沒,我和佳妮好不容易纔有時間出來吃個飯,真是謝謝你的按排,不過你怎麼那麼沒心啊。”
阿金恍然道:“啊,不好意思嫂子!”
沈佳妮忙說道:“行了,你就讓他安穩的吃個飯吧,沒事,你們都那麼忙,好好吃個飯吧。”
阿金笑道:“嫂子,你越來越會心疼人了。”
江浩衝他使了個眼色說道:“吃飯都堵不上你的臭嘴巴!”
阿金無趣的吐了吐舌頭。
沈佳妮看了看江浩,又看了看阿金,似乎他們仨個和從前一樣,一起吃飯,一起上下班,說笑喝酒聊天,看似無所不談,恐怕大家心境都不太一樣。江浩在傷愈之後更加明目張膽,爲所欲爲,如果說他是爲虎作倀、助紂爲虐一點都不爲過,她有意無意都會聽到一些關於江浩的事情,無論是商場上多麼的遊刃有餘,還是地下社會如何呼風喚雨,他的手段都相當高明、毒辣,而這些都是她不願意去想像的,或許這纔是父親要想的女婿和左右手,但再也不是自己希望得到的卻又深愛着的那個男人。
飯後,江浩回公司處理事務,阿金負責送沈佳妮回別墅,阿金看了看後視鏡,問道:“嫂子,你沒事兒吧,好像有點兒不太高興。”
沈佳妮輕輕笑了下,搖了下頭,靜靜的看着車窗外。
“不會是因爲浩哥沒親自送你回家吧,其實你知道的,他最近是忙了點兒,不過一有時間就會陪你了,你看今天,他特意訂了餐廳跟你吃飯。”
沈佳妮笑了笑,阿金似乎看出了她的勉強,沈佳妮側過臉,看着車窗外的人來人往,淡淡的說道:“阿金,你覺不覺,阿浩好像變了很多。”
阿金猶豫了下,說道:“嫂子,其實你也別想太多,你也知道的,他是男人嘛,而且你們兩個現在又是這種關係,如果他不努力點兒,怕是下面有人會議論,好說不好聽嘛,怎麼說你也是洪爺的女兒,他做得好與不好,都會有很多雙眼睛盯着,所以,壓力也蠻大的。”
“真的只是這樣嘛!我突然覺得,他受傷之後像變了一個人,從前他很真實,話不太多,不工作的時候像個孩子,可以嘻笑,可以打鬧,但是隻要認真起來,總是那麼專注,那種眼神也許你沒見過,執著着閃閃發光,可不管怎樣,在他身邊你會感覺到溫暖、陽光,而現在呢,我聽說有人形容他八面玲瓏,作風毒辣,甚至讓身邊的人不寒而慄。恐怕連你也有這種感覺吧?你跟他好像跟從前一樣,但是我看得出你在他身邊,也多了一絲顧及,如果連你都這樣的話,那些傳言應該就是真的!”
阿金尷尬的笑了笑,他不會說謊,只要是心虛一點兒便會很浮誇,解釋說道:“其實沒有那麼誇張,浩哥他現在做起事來就是太認真了,所以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是有那麼一點兒變化,但是嫂子,他對你是真心的,這點一直都沒變過。”
沈佳妮笑了下說道:“浩哥?單從這個稱呼就知道,你或多或少的開始害怕他了,對吧,從前人前人後你都叫他阿浩!”
“一個稱呼嘛,嫂子,你真的太多心了!”
“但願吧!”
“放心吧,我們之前還是跟從前一樣,而且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麼本事,都是他關照我,泰國是這樣,回國也是,還好有他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沈佳妮點了下頭,浮在面上的點點笑意和憂愁,淺淺說道:“你覺不覺得,他越來越像爸爸了,他把陰冷和狠辣都收斂在得體的言行和高貴的舉止中,就像剛纔那樣,看上去絕對不會有人把他跟H-社會這三個字聯繫在一起,對吧?就算不願意去承認,可事實上就是這樣!”
“其實,說實話,嫂子,你別生氣啊,浩哥如果不這樣的話,也不可能得到洪爺的認可,那你們的事兒可能也不會這麼順利了,洪爺越是器重阿浩,他要面對的問題就越多,這一點你應該也明白。”
沈佳妮不再說話,把身體靠在倚背上,閉上雙眼,就算時間和境遇可以改變一個人的靈魂,沈佳妮還是希望他永遠是自己愛的那個江浩。
這時候江浩如約與沈洪見面,地點是他們常常去的酒莊,因爲是私人地方,出入的人不多,也正適合他們談事情。
江浩走進酒莊,兩名黑衣人恭敬的齊聲道:“江先生!”
江浩點了下頭,徑直走向最末的房間,敲門,說道:“乾爹!”
沈洪笑了笑,站起身,身邊的兩個人也跟着站起來,江浩迎上前去。
“這位是曲老!”
“幸會,曲老!”江浩一如既往的樣子,雖然看着恭敬,卻讓人感覺到那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沈洪很喜歡江浩身上的驕傲,他毫無刻意卻又自然而然的霸氣,就算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對於一個從小家教很嚴,很有教養卻又在背地裡叛逆不羈的人來說,所有氣質都體現的很適當,演繹的近乎完美。這跟從前那個看似悠然從容的江浩不同,他纔是真正意義上的江浩,這是他真希望看到的,真正可以接替他的男人,也是現在唯一可以成爲沈佳妮守護者的男人。
曲伯修是營海商界的名人,也是著名的慈善家,也商政界頗有影響力,他鬢角花白,帶着金絲邊眼鏡,看起來依然神采奕奕。
而他們的見面,無疑又是一次並不合法合規卻又可以給雙方帶來巨大的利益,不過要讓這個不合法變成合法化,將那些違規變得看起來規規矩矩,似乎是江浩的責任了,他會把所有資料準備的妥妥當當,讓一切看起來合理合規合法!
江浩翻看着資料,另一邊沈洪和曲伯修的心情似乎也不錯,品着高檔紅灑,聊着營海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江浩放下資料,衝沈洪點了下頭,自信而優雅的笑着站起身,舉了下杯,曲伯修大笑着回敬,一切似乎順理成章,他們似乎已經開始慶祝又一次非法所得給他們帶來的無限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