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葉明宇這個悠哉悠哉的當事人,便在張景天的陪同下自動自覺的來到警-察局,與往日裡大多數人眼中的江浩無異,一樣的淡然自若,一樣的自以爲是,樣子極爲狂妄討厭,就算經歷了這麼多事,他還是沒學會絲毫低調,就算明知道不能,卻一樣的招搖。
姚偉林敲了下葉勇辦公室的門,進來便彙報說道:“葉明宇來了,還帶了律師。”
葉勇與葉明琛目光交錯,兩人心中各有所思。
葉明琛最先開口問道:“他來了?人呢!”
“就在外面。”
葉明琛看了看葉勇,又看了看姚偉林,雖然他已經知道江浩的真識身份,但葉明琛還是沒有當着他的面說出自己已經與葉明宇見面的的事情,他也無法想像,昨晚情緒那麼差的葉明宇,今天會主動出現,隨之說道:“槍擊案之後,警-方一直在找他,現在他卻自動露面,這不像他的風格,不過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風,只怕仍然只有強詞奪理吧。”
葉勇點了下頭,說道:“這次,我親自來問。”
姚偉林看了看葉明琛,兩人都深知葉勇心中所想,理解他的痛楚,這樣的見面,足夠撕開他們的舊傷口,葉明琛直到現在,每次見到葉明宇都會想起從前的很多事,想起從前那個無憂的浪蕩少年。
而葉明宇剛在張景天律師的陪同下,成了一名到警-察局主動配合警-方調查案情的良好市民,堂而皇之的成了座上嘉賓,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副悠然自得着實帶恨。
葉明宇見到進來的是葉勇和姚偉林,或許早有準備,面色仍舊平靜如初,毫無波瀾,讓葉勇有種說不出的陌生和冷漠,甚至在心中感慨,葉明宇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才能做到如此,萬事不驚,從容淡然,僞裝的如此之好,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痛心。
談話還沒開始,葉勇的眉頭已經微微鎖緊。
張景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像以往一樣說着自己的開場白,說道:“我是葉明宇的代表律師,我的當事人主動報案並且在自己身體不舒服的情況下,第一時間來配合協助警方調查槍擊案。”
葉勇別有深意的看了看衣冠楚楚的兩個所謂的精英人士,說道:“葉明宇?他有這個身份嗎?”
張景天微微一怔,反應很快,轉而說道:“是江先生纔對。”
葉明宇淺淺一笑,雖然無法瞭解父親這句話的真正用意,或許這樣對父親來說作惡的是江浩而並非是絕對意義上的葉明宇,這樣想心裡多少有些許安慰,不過,大家都心知這不過是自欺欺人;又或者是他有意提醒自己,夏俊峰重傷昏迷,一直以來並沒有人真正恢復自己的身份,如此下去只會以江浩的身份變成真正的罪犯,甚至有劃清界線的意味。
張景天律師正了正身子,說道:“江先生在本週三下午受到不明人士的襲擊,並受了傷,處理好傷情後,第一時間聯絡了我,並主動來警-察局配合調查。”
葉勇諷刺般的笑了笑,說道:“不明人士!張律師口中的不明人士身份已經得到了確認,劉冰!應該與江先生有不少生意往來纔對。”
張景天律師平靜的解釋說道:“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又很危險,所以我的當事人認不出劉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當然,後來糾纏之中,江先生確實認出了對方是誰,可是太意外了,想不出爲什麼劉冰會做這樣的事情,當時的情況危急,我的當事人認不出對方,合情合理。”
葉勇保持着一絲笑意,說道:“是這樣!那麼就請你的當事人說說當時現場的情況吧。”
張景天律師說道:“江先生與客戶吃過午飯,便開車離開.......”
葉勇不怒自威,打斷了張景天的話,看着葉明宇,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在問他,難道張律師當時也在現場嗎!”
張景天看了葉勇的神色,微微一怔,他跟在沈洪身邊,對於兇狠毒辣之人自然見過不少,像葉明宇這樣表面謙謙君子背地裡更是無法想像的人也是見識過的,可是卻被葉勇鎮住了。
而從前最怕父親的葉明宇卻淺淺的笑着,毫無多餘情緒可言,淡淡的說道:“與客戶見過面後,我獨自駕車離開,發現有三部車一直跟在我身後,便報了警,警-方這邊應該有記錄,在警方趕到現場之前,那三部車有意干擾我的正常行駛,並且發生碰撞,有意逼停我所駕駛的車,隨後發生的事情警-方那裡應該有更詳細的記錄,我可是個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
而且葉明宇知道警-方一直在關注自己去向,尤其是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後,這方面他確實沒有說謊,主動報警,全程沒有反抗行爲,一直處在被動劣勢。
葉勇平靜的表述,說道:“然後你便駕車向警-察局的方向,引那三部車裡的人,包括劉冰和東亞槍手過來,讓警-方幫你解決麻煩,自己纔有時間對付劉冰,把他引到你設計我的路線上,然後一早就埋伏好的槍手,結果如你所願,東亞槍手和劉冰全軍覆沒。”
“劉冰是死了,可不是死在我的手上,而整個過程是他想殺我,逃命總不犯法吧。”
“沒錯,你沒用過一槍一彈,怕是劉冰也不會想到你會利用警-方。可是你怎麼證明殺劉冰的槍手不是你安排的。”
“葉局這話我有些聽不明白,現在是法制社會,我只是個普通民衆,遇到危險不是應該尋求警-方的保護纔對嗎!至於葉局口中所謂的槍手,抓殺人犯不是警-方的職責嗎!抓到了自然就知道是誰的人了。”
葉勇見慣了葉明宇這副自若泰然的表情,但難掩心中怒氣,明知故問的說道:“那你跟劉冰到底有什麼過節,至於他要這麼大陣仗賣兇殺你。”
葉明宇淡淡的說道:“我們都是生意人,利益衝突或許會有,但是不至於讓他痛下殺手,嚴格上來說,我們並無仇怨。”
“呵!”葉勇輕嘆一聲說道:“無怨無仇嗎!依我看並非如此吧,劉冰是利益集團的成員之一,從張永昌開始,洛華、金楠,再到董明海,和如今的劉冰,還有誰,還有誰是你想要剷除的,你可以啊,動作如此之快、乾淨利落,而且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讓他們不敢開口,不敢供你出來,你可真有本事,把警-方甩在身後,除掉了他們,你和沈洪就可以一家獨大了嗎!”
“葉局如果不做局長,應該去做編劇,想像力夠豐富的。”
葉勇厲聲說道:“葉明宇!”
葉明宇表情依舊,淡然說道:“怎麼?我不再是江先生了嗎!”
張景天似乎擔心葉明宇玩得太過份,阻止說道:“江先生,我們是來配合警-方查清真相的。”
葉明宇不以爲然的說道:“配合!我一向如此,葉局有什麼可以繼續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葉勇直截了當的說道:“利益集團還有什麼人?你的下一個目標是誰?你做這些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葉明宇淡然一笑,說道:“第一個問題,葉局口中的利益集團我並不太清楚,有什麼人我自然不清楚。所以,後面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你要執迷不悔到什麼時候,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繼續嗎?你想過後果嗎?”
葉明宇依然是那副讓人憤恨的平靜,說道:“這問題好像與本案無關吧。”
葉勇失望至極,將記錄員做好的口供丟到葉明宇面前簽字,說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多說無益。”
姚偉林嘆息,說道:“監控視頻我們已經全部看到了,在你與劉冰打鬥的過程中,你是爲了保護那個意外闖進來的孩子才受傷的,你尚且有良知,不要斷了自己的後路,而且,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誰。”
葉明宇冷冷一笑,大筆一揮,在口供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葉明琛與張銳一直站在門外,葉明琛從頭到尾在觀察着葉明宇,從昨晚醫院天台上那個醉酒失控的痛苦男人,到今天這個風輕雲淡的良好市民,他突然體會到葉明宇口中那種讓他痛苦至極的面具,他無時無刻都要帶着它,卻又強烈的希望揭開它,他一手抓住葉明宇的手腕說道:“今天從這裡走出去,以後的事情我們也許再也幫不了你了,你想清楚了。”
葉明宇深知葉明琛話語間的深意,淺淺一笑,與張景天離開警-察局。
張景天駕車,看了看一邊事不關己的葉明宇,調侃說道:“我說,江總!你這挑釁警-方的毛病怎麼一直沒變,而且比起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玩啊!”
張景天一本正經的說道:“大哥,這是病,得治!”
“葉大局長尚且沒辦法,你能如何。”
“也對,不過,以你現在的狀態,最好別再招惹他們,這其中可是包含着國仇家怨呢。”
“你以爲我想嘛!”
“那拜託你,收斂一下,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成了公敵了。”
葉明宇笑着說道:“你拿營海律師界最高的報酬,當然要承受最高的風險了。”
“喂!我賺再多的錢,也要有命花吧,葉大少,再這樣下去,您還是換律師吧。”
“你不愛玩嘛,這麼快就不玩了!”
“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沒那個本事。”
“行啦,張大狀,沒有你,我哪能活得這麼逍遙,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麼快玩完的。”
張景天無奈一笑,說道:“去哪我送你。”
葉明宇輕嘆口氣說道:“回家,這幾天一直在外面,先回家。”
“好!”
張景天笑了笑,看着這個年輕男人,在資本市場上玩弄財技,舞高弄低,大肆斂財;在地下社會,呼風喚雨,隻手遮天,張景天見慣了他的冷血和詭辯,然而面對沈佳妮卻又如此情深,面對沈洪也稱得上義重,張景天確實有些看不懂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