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順着陳宇然所指的方向看去,而當事人卻還什麼都不知道。小野在和樂家成說完話就重新出去。他現在只看見陳宇然指向自己,全然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從諸位的表情中,小野讀出了危機感。
“小野?”白月萍聲音都變了,“你確定你沒看錯。”
“沒有看錯!”陳宇然斬釘截鐵,“我認得他的樣貌。”
樂家成的擁躉立馬道:“小夥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賴多安卻馬上反駁:“還不讓人說話了嗎?人家既然說看見了,那必然會爲自己的話負責。”
一人叫囂:“姓賴的,你什麼意思?小野是樂董的手下,你這話就是擺明不相信樂董了。”
“他們早就不信任樂董了。今天的所作所爲,不就是想要讓樂董下不了臺。呵,要我看,他們就是想造反。”
雙方叫囂聲音逐漸增大,不僅爭執甚至已經有了推搡。現場局面瀕臨失控,倒是卓樂峰、餘友泰和樂家成還安坐在那。直至看見韋佳音真要和人動手,樂家成才啪的一聲將茶杯摔碎在地。
這一聲讓外面的小野也走了進來,衆人跟着噤聲後,樂家成緩緩起身,看向衆人,道:“事情總要弄清楚。當然,有些事情,即使說清楚,也於事無補。”
餘友泰絲毫不讓:“樂董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想說,即使證據確鑿,你也不打算認賬了?”
“呵,阿泰。僅憑這個人的指認,就想讓我認賬?”樂家成反問,“他說是小野殺了郭明達,那又有誰能證明他所說爲真呢?”
“有人的證詞,還得證明這人的證詞是否有人證明?那之後是不是還得找人證明說證明的人證詞爲真呢?樂董,咱們就別玩這種文字遊戲了。我看今天大家都在這裡,不如咱們索性把問題都攤到桌面上。”餘友泰也跟着站了起來。
那一瞬間,現場人員本能的各自走向。之前樂家成的三個死忠加上尉遲影和小野站在樂家成身旁。而賴多安、韋佳音則已經站在餘友泰身側。只有卓樂峰、黃志毅還有白月萍暫時沒有動靜,他們站立中間好似還未擺明立場。
該來的總會來,樂家成也明白他需要面對這一刻。
樂家成扭頭看去,意味深長道:“小野,這位兄弟說是你殺了郭明達,你該如何表示?”
“他說是我殺了人?”小野的聲音很飄忽,也明白現在的局面。但是他到不以爲然,道,“表面上針對我,實則是針對樂董。有人包藏禍心,怕是遮掩不住了。既然如此,那就來個了斷吧。”
伸手,小野衝着上方做出一個手勢。那上方正有一個攝像頭,躲在監控背後的一撥人看見這個手勢後忽然從四面衝了出來。
小野在別院之內早就安排了人手,今天這羣人想要出去可沒這麼簡單。
“樂董,你這是早有打算啊。”韋佳音看了看左右,臉上終於徹底顯露狠意,“也就是說,今天不管你認不認賬,你都不打算讓我們活着出去了?”
樂家成道:“我本意不想這樣,只是你們有些人讓我太失望了。或許是因爲我對你們過於仁慈,才讓你們忘了,你們的命是由誰來主宰?你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給的!現在你們翅膀硬了,想要把我一腳踹開,還想搶我的飯碗。呵,你們這是一羣養不熟的狼。”
餘友泰毫不畏懼道:“真正的餓狼是你纔對!在你的領導下,我們確實賺了不少錢。但是憑良心說,我們這些賣命錢都是應得的。相反,你卻反而在壓榨我們每個人的價值。你把我們每個人當成你的棋子,在棋盤之內任你操控。我們不能反抗,也不能有自己的主張。你將我們的咽喉扼住,可以隨時了結我們的前途。對你來說,我們隨時可以被人替換。正如現在,又如昨晚,其實你早就想好要將我們除掉。只是你更虛僞,想要一個更好的藉口。如今你連藉口都不需要,只是想要我們消失。既然如此,樂董,我最後再問你一句,郭明達是不是你殺的?”
卓樂峰一直都知道餘友泰是笑面虎,更是清楚這個人深謀遠慮。現在聽着他這番話語,看着眼前這頓操作,他終於明瞭一切其實都在餘友泰的算計之內。表面上是卓樂峰和樂家成的爭鬥,可實際上餘友泰已經將自己立於極爲有利的地位。
陳宇然爲何消失?又爲何跟着餘友泰一起出現?更何況陳宇然忽然站出來指認小野?這背後恐怕都有餘友泰的因素在裡面。
卓樂峰清楚餘友泰的野心不簡單,可至少在現在,他必須得跟餘友泰站在同一陣線之上。而其實現在的場面也已經明瞭,賴多安和韋佳音絕對早就接受了餘友泰的暗示,他們都清楚今日有惡戰,且餘友泰能拿出對樂家成不利的證據,所以這兩人從頭到尾也和餘友泰站在一頭。
至於黃志毅和白月萍?這兩人顯然是變數。
面對餘友泰的質問,此刻的樂家成已經毫無畏懼,他的人馬聚集在四周,只要他一聲令下便可以剷除異己。
“你想讓我承認是我指示小野殺了郭明達?”樂家成面色猙獰,搖頭道,“我沒那麼蠢。餘友泰,你做個圈套就想讓我上鉤?我不相信這個人看見了真兇,但是我倒想知道,爲何你會讓此人指認小野?”
“殺死郭明達之人的手法並非普通殺手所爲,而是刺客行爲。”餘友泰說還看了眼卓樂峰,繼續道,“殺人首先得有動機。在我和卓樂峰與你會談沒多久,郭明達便出事。這未免太巧了?而郭明達是我最倚重之人,且身手不凡,你樂董決然不會派普通人去對付他。如果我沒記錯,你身邊的小野也是個高手。正因爲如此,你才天天將他帶在身邊。但是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怎麼見過小野出手。因爲好奇,我不得不去了解一些小野爲人,終於讓我查出了一些端倪。”
餘友泰果然做足了功課。
卓樂峰之前已經詳細爲餘友泰剖析了案情,甚至給餘友泰說過刺客行爲。而在殺死郭明達的過程中,卓樂峰傾向於認定這個刺客是簡單的自我主義者,同時還帶有精神變態虐殺行爲。所以他纔會沒有馬上殺死郭明達,卻在刺殺過程中不斷的刺激郭明達乃至看着郭明達最終死去。
而刺客行爲的產生往往也和政治因素有關。這些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讓餘友泰最終將目光鎖定在小野身上。
“小野是中日混血,但是他之前長期生活在日本。我調查過小野。小野的家族成員曾經參與過刺殺日本政治人物的行動。任務失敗後,小野家族成員遭到抓捕。而後小野本人回到國內定居。我還找人查過小野的醫療檔案,檔案顯示,小野卻有看過精神方面的問題。”
“呵,精彩,我真沒想到,你餘友泰也會斷案。”樂家成忍不住鼓掌讚賞,“但是我想,這些推理都非常膚淺,如果沒人在後面指點你,你也想不到這一層吧。”
“泰哥只是把問題說的簡單罷了,但是推理卻並不膚淺。”卓樂峰終於發話了,因爲不管如何,這會他必須要戳破樂家成的真面目,“鬼手哥的屍體在河邊被發現,甚至第一發現人聲稱當時屍體都並未遮擋。這是典型刺客手法。因爲如果是職業殺手,他會很注重現場,甚至會掩飾現場痕跡。可當時現場有血跡痕跡,屍體也並未做出處理。顯然刺客很享受鬼手哥死亡的過程,且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這是一種病態的刺客行爲。同時他很大膽,且在自己的思維中要表現立場。結合泰哥剛纔調查小野獲取的資料信息,我們有理由相信,小野擁有這種病態心理。同時,他要表達一種立場,便是在替你樂董做事,還要挑撥吉祥街和泰哥的關係。”
“卓樂峰!”樂家成重重的吐出這三個字,“我差點忘了,你以前可是警察。”
“是又如何?你以前也給過大家好處,但是現在還不是想要殺了我們!”卓樂峰慢慢走到餘友泰的身後,那一刻,他也表明立場。
至於黃志毅和白月萍,他們兩人還站立中間,可他們已經捏緊拳頭,目光透出殺意看向樂家成。
“你們兩個也想對付我?”
黃志毅道:“我出來混的時候,常常把義氣掛在嘴邊。最後我發現只講義氣簡直就是白癡。出來混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名利金錢!你讓我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我替自己也替你賺了很多錢。但是,如果一個人什麼都不管,眼中只有錢和利益,那他會不會哪天也把自己給賣了?”
“不錯。”白月萍補充道,“鬼手曾經救過我,也幫過我和黃志毅。我們私下說過,一定會查出真相替鬼手報仇。樂董,鬼手真的是你殺的?”
“都到這一步了,你們還問他那麼多幹嘛?”賴多安已經按捺不住了,“樂家成,今天你把我們聚集在一起,不就是想趕盡殺絕嗎。那好,有種你就放馬過來。”
“你以爲我真不敢殺了你們?”樂家成臉上肌肉抽動,雙目透出殺意,惡狠狠道,“小野,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