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師回城

隨着馬車咕嚕嚕的聲音,江太師的馬車穩穩的落在了江府門口,江母和江淺妤等人在門口迎接着他,當江太師下了馬車後,看到妻女平安,暗暗的嘆了口氣,當餘光掃到季景之的時候,眼神很快就移開了。

季景之看到江太師的模樣,本想上前問些什麼,江淺妤瞧見搶前一步走上前,挽住江太師的胳膊,輕聲問道

“父親一路舟車勞頓,趕緊回去休息休息吧,好久沒和母親說說話了,我們這些小輩就先退下了”

說完,她便拉着季景之,略帶冷漠的看了一眼阿依北言就離開了。他追上江淺妤和季景之抓起江淺妤的手腕,一雙受傷的眸子看着她問道

“江太師已經安全回來,你還想怎樣?”

江淺妤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欲言又止的甩開手腕,她所在乎的從來不是她父親一人的性命,戰爭之下,無論是敵國還是本國,有多少人是別人的兒子父親,可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就犧牲在了權力的鬥爭之下,話說回來,她並不是一個聖母的人,別人的死活與她無關,戰爭亦然,於她而言,讓她心裡過不去的坎兒是這個人是阿依北言,而對方是季景之的父親,同時也捲進了自己的父親,她想不通到底都是一起長大的情誼,怎麼能連一句“注意”都不說,到底是瑾瑤說的,不是一國人,最終都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罷了。

季景之瞧着江淺妤如此,安撫似的拍了拍她,走上前一步,對阿依北言道

“蘭楨爲何如此她不願和我說,但你也別逼她了”

而後他就帶着江淺妤離開了,獨獨留下阿依北言一人,哈力木這時適時出現,問道

“少主,塗魯大人說事成了,您這時候可不能心軟”

阿依北言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滿是堅定道

“溯城敗北,便讓塗魯和太后說,事成之後,該遵守諾言了”

哈力木領命,剛想離開,又像想起什麼一般道

“王將軍的兵還在溯城,但季王爺的人已經退了”

阿依北言“嗯”了一聲繼續問道

“王家的人呢”

哈力木回話道

“王將軍還在,回來述職的是王家大公子”

阿依北言大概知道了他們的盤算,現在只要他點頭,就可揮兵西去,直搗蒼竺中城,他揮了揮手讓哈力木下去,阿依北言站在院子裡,看向蒼竺的方向,好在一切都還沒白費,這個負了他的國家,負了他的那些人,他終於是要開始反擊了。

這邊季景之無奈的看向江淺妤,看她沒有要說什麼的意思,便也就靜靜陪着她在院子裡坐着,忽而淺妤像想起什麼一般問道

“方池可回來了?”

季景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道

“他沒回來,但是先帶回了母親的信”

這一下子,江淺妤緩過神來,難不成是他誤會阿依北言了?可那天她的判斷應該不大會錯啊,於是她便問道

“季王妃可是說什麼了?”

季景之想了一下,說道

“也沒什麼,就是說溯城敗了,他們撤走了,我讓人回信問撤哪裡也還沒回信”

江淺妤執起一旁的茶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是不是有點快了?京城到溯城就算是快馬加鞭不吃不喝也要七日,方池的信你是何時接到的?”

季景之想了一下,剛想說有幾天了,就聽珞瑤紅着臉道

“季公子,小姐,方池回來了”江淺妤瞧着她這少女懷春的樣子“哦”了一聲,要是以往她還能有心情調侃兩句,今日實在是沒了那個閒工夫,於是便說道

“把他叫進來吧”

方池邁着穩健的步伐走進來,行了個禮,還沒等說話,季景之就問道

“你傳回來那信可是從母親手裡拿到的?”方池說了句“是”,淺妤聽着卻有些不對勁,繼續問道

“你可見到王妃人了?”

這回他搖了搖頭道

“不曾,是王妃的貼身婢子給屬下的,但王妃到底是王妃,見外男於理不合,因此屬下當時也並未說一定要見王妃”

江淺妤聽到這,趕忙坐直了些,繼續問道

“那你可見到季王了”

方池依舊搖了搖頭道

“不曾,季王領兵作戰都在前線軍營歇下了”

“那你可曾見到王府裡什麼人?”

淺妤這屬於女人家的第六感一下子就覺得不太對了,焦急的問道,方池想了一下,剛想說沒有,反應了一下道

“屬下見到了世子的庶妹,屬下正準備離開,她一下子撞過來了”

江淺妤想了想,揮了揮手便讓他下去,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究竟是哪裡不對呢,淺妤起身想拉着季景之去問問父親,剛剛她不讓季景之開口是因爲阿依北言在,現下若是過去,應該是無妨的,這時瑾瑤走進來在淺妤耳邊輕聲說

“太師剛剛離府了”

江淺妤又重新坐下,看着季景之道

“父親出去了,應該是進宮覆命了”

季景之點了點頭,涼涼的手附上江淺妤在桌上已經攥緊的手,柔聲安慰道

“別急”

不是季景之不着急,只是時至今日,很多事情再着急也沒有辦法了,更何況,現在這個情況更適合靜觀其變呢,其實,季景之自己也知道他是自我安慰罷了。

皇帝的書房內,江太師跪在皇帝面前,皇帝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想晾他一會了,面對這個昏庸殘暴的皇帝,江太師無話可說,江家家訓不管皇帝如何,只忠於皇帝,因此纔會有了之前女兒說的死皇帝不死社稷,換言之,江太師其實可以不這麼卑微,到底是先帝託孤的輔政大臣之一,可現在皇帝一言不合就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作爲威脅,他作爲一家之主能怎麼辦,常聽早就猶如腐朽的木頭一般,表面上看着光鮮,內裡早就爛透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皇上自己搗鼓完了手上的玩意兒,瞥了一眼江太師,開口道

“江淺妤可是紫薇星朕說的沒錯吧,尋個好日子把她接進宮吧,朕要納她爲妃,保這大越江山”

話雖如此,江太師卻看到了皇帝眼底那一抹濃濃的情慾,江太師知道皇上說的都是狗屁,不過就是想因爲自家女兒的美色想佔有她罷了,皇帝走到他身邊,將尚有餘溫的茶水從江太師的頭上澆下去道

“太師怎麼不說話了,你自己給朕諫言的事兒,怎麼?沒辦好還不想付出點什麼?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江太師跪在地上,將頭伏下去,茶漬順着髮梢滴下來,此時的樣子狼狽不堪,卻還是道

“皇上恕罪,小女頑劣,怎可入宮,怕是給陛下添堵啊”

皇帝聽着這話,笑的格外大聲了,彎下身子,掰起江太師的臉道

“太師之前出去,怕是不知道,當時我可是在兵部尚書眼前與她女兒盡魚水之歡,莫不是太師也想讓自己的女兒如此?”

那事太師所謂親眼所見,卻也有所耳聞,那女子不知現在是死是活,到現在這些當官的提起那個可憐的孩子,無一不是感嘆良多的。江太師忠君沒錯,可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就這麼送進宮裡,他的目的是讓女兒快樂的活着而不是單純的活着。

皇帝見江太師一言不發,不禁心下憋悶,他想得到的女人就沒有得不到的,想當年他父親那些年輕貌美的后妃他都不曾放過,更何況就是個大臣的女兒,他喊話道

“小栓子,把江大小姐請進宮來,若是有人阻攔,格殺勿論”

問其言,江太師趕緊磕頭回話道

“皇上,小女如今還病着,病的嚴重,前些日子都下不來牀,過幾日,過幾日好些了,臣就將她送進宮來”

皇帝叫停了內侍出門的步伐,拍了拍江太師的肩膀道

“朕知道江夫人又懷孕了,識時務者誒俊傑,幾日朕還等得起”

江太師聽到這話,鬆了口氣,同樣也陷入了自責,怪他,這個時候讓妻子懷孕,導致全家受制於人。皇帝看樣子是煩的不行,揮了揮手就讓人帶着江太師下去,內侍看着太師狼狽的樣子,便遞了手帕給他,並寬慰道

“最近皇上脾氣又有些反覆,太師多擔待些”

這內侍在太后還是皇妃的時候一直跟着的,後來當今的皇上出生,太后便讓他來照顧,情感上總是會更偏向於皇帝的,但也怕若是老臣離心,皇上就孤掌難鳴,因此每當皇帝對着這幫老臣發難時,他總會在邊上說上一兩句。

江太師擦了擦自己的臉和頭髮,對着內侍微微點頭也算是致謝了,而後便跟着引路人回府了。

剛到門口,就瞧着江夫人在等他,他趕忙走過去,攙着如今已經有着四個多月身孕的婦人,還有些埋怨道

“入夜水汽就重,身子還沉,怎麼出來了”

江夫人溫柔一笑,回話道

“總是不大安心,便出來看看”

江太師聞言,點了點頭,對着秀雅道

“你把大小姐叫來書房”

秀雅點了點頭下去了,江夫人擡頭問道

“皇上可是說什麼有關蘭楨的事情了?”

江太師嘆了一口氣,扶着夫人邊往前走邊道

“嗯,皇上要納蘭楨爲妃”

江夫人聞言嚇得瞪大了眼睛,趕忙道

“萬萬不可”

江太師有些無奈,江夫人試探性的問道

“若是不去,會如何”

“會像兵部尚書的女兒一般”

江太師痛苦的開口,江夫人聞言直接就流出了眼淚,怎麼都無法控制,兵部尚書女兒的事情如今人盡皆知,若是淺妤如此,江夫人都可想象到自己女兒生不如死的樣子,做母親的哪裡能帶入自家女兒想這樣不堪的場景,不禁心如絞痛一般

“爲何會如此啊”

江太師扶着自家夫人坐在一邊的石凳上,回話道

“皇上覺着你懷孕了,就算將蘭楨送入宮也無妨了”

他無法說是因爲沒有完成皇上交代下來任務的變態期待,只能說可以個這樣的藉口,江夫人淚眼婆娑的看着江太師道

“怎麼能無妨,那也是我疼了十幾年的女兒,若真是如此,就是肚子裡的孩子和江家沒有緣分,這四個月的感情怎能抵得過蘭楨的十幾年,你去回了皇上,肚子裡這個咱們不要了,只要蘭楨在江府”

江太師大聲呵了一句

“胡鬧”

江夫人剛剛止住的淚水又留下來道

“我可憐的女兒,入宮她會死的,老爺”

江太師察覺自己剛剛有些過激了,便又柔聲道

“我想辦法,夫人先別哭了,我這不是叫了蘭楨來書房”

江夫人聞言,點了點頭道

“妾身也去”

江夫人到底也是名門毓秀出來的女兒,情緒切換的也是快,等江淺妤到了書房,已經看不出江母有什麼異常了。

淺妤看到父母都在書房,母親一想遵從三從四德,父親在談事時無論是誰,她從不逾矩進書房,今日的事看來是與她這個做女兒的有關了,江太師看見女兒開口問道

“皇上想納你爲妃,你可願意?”

果然如此,是禍躲不過,當時在狩獵時,她就猜到,皇上起碼有這麼一天,江淺妤回話道

“我若不進宮對江府可有害,若是有女兒願意”

瞧着女兒懂事的樣子,江母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流淚,於此同時暗暗發誓,絕不能讓女兒像一朵凋謝的花一樣了無生氣的生存。江太師聞言道

“你不要考慮江府,只問自己”

淺妤跪下來,不卑不亢道

“於我自己而言,我不願進宮,但若皇上執意要我,並以江府威脅父親,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是疼愛我的父母,是未出世的弟妹,無論爲誰,我只能進宮,不是嗎?父親若要做忠臣,也只能把女兒送進宮不是嗎?”

事到如今,她不怨父親,也不怨生在江府,只能感嘆生不逢時下的身不由己,他們所有人都是這樣。

江太師聽得女兒的話,點了點頭,並未再說關於入宮的事兒,只是開口道

“回去吧,若是碰見了少亭,讓他來找我”

江淺妤聞言,點了點頭,出了書房,便讓瑾瑤去叫季景之過來,命運的齒輪就在這一刻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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