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的舉動實在太過怪異,龐老二極小心的把子就行,咱們人太少,不能分散開。”
“二哥,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這番舉動我也琢磨不透,按說,他想對我們不利的話,肯定會悄無聲息的隱藏到後半夜我們犯困的時候纔會現身,但對方夜半吹蕭,毫無遮攔,似乎還惟恐咱們不知道他就在附近,不管怎麼說,兄弟們,今夜怕又睡不安穩了。”
“這漢子吹出來的蕭聲會不會有什麼古怪?”小六子問道。
“你當他是東邪?”爲了緩和氣氛,讓大夥兒不那麼緊張,我打趣說:“小六子,金大爺的書看多了吧。”
回到小屋後,我突然冒出個想法:這漢子是蕭月的叔叔,他看侄女家裡猛乍乍跑來幾個陌生男人,肯定不大放心,因此有意守在院子附近吹蕭,提醒我們別動什麼壞心眼兒。不過這也只是推測,龐老二的眼睛很毒,他頭一眼就看出蕭月的叔叔不是尋常的莊稼人,呆在這種地方,除了小心還得小心。隨後蕭月那張紅潤無邪的小臉又出現在我腦海裡,如果放在前兩年,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姑娘會有什麼異常,但當陽地宮中和金七爺他們幾番殊死搏鬥的經歷之後,我這灌了糨糊的腦子清醒不少,扮豬吃虎的狠角色,還少嗎?
我們緊守了一夜,那漢子也不累,嗚咽的蕭聲竟然一直響到天矇矇亮。蕭聲停了片刻之後,龐老二再去看時,漢子已經走的沒了蹤影。
我給鬆爺餵了點水,問他傷處感覺如何?象他這樣的傷,三兩天根本是不會有什麼好轉的,不但骨頭斷了,而且皮肉也會腫的厲害,鬆爺臉色比昨天好了些,說話也有了力氣,“不打緊,昨天真是疼的要死,現在可輕鬆多了,傷口那兒涼涼的。”
蕭月的藥果真效果不凡,可越是這樣,越是讓我心裡沒底。我對鬆爺說:“挺的住不?二哥的意思,今天咱們就回去,等下再給你熬些粥,趁着現在天還不熱,我們把你擡回去。”
可能到了雲南之後,也就鬆爺“有幸”睡了一晚上乾淨舒適的牀鋪,而且還是透着一股幽香的少女閨牀,這小子怕是睡舒服了,不大情願的拍拍鋪面,說道:“嗨,這牀睡着真美,可惜沒福多躺兩天。小陳你去問問,這兒有肉沒有?要是有,咱掏錢買點兒,爛爛的紅燒上一大碗......”
大早上就想吃紅燒肉的主可不多見,況且還瘸着條腿,我低低笑他兩句,想到廚房自己動手熬粥。不想蕭月這時已經起牀了,洗臉梳頭,片刻之間打扮的乾淨利落,把我從竈臺前攆開,往鍋裡下了兩小碗米,隨後低頭想了想,又添了一碗。我想起老土說過的,山裡日子其實還很清苦,細糧得緊着吃,蕭月母女沒什麼收入,只靠着親戚接濟,連中午都喝稀粥,想必過的不怎麼寬裕,看她這數米下鍋的樣子,肯定是平日裡仔細慣了,倘若不是天長日久,怎麼會有這麼“寒酸”的習慣?雖然她眼下還算是身份不明,但我心裡仍舊泛起股淡淡的酸楚,伸手把昨天就預備給她的五百塊錢掏出來,輕輕遞到蕭月面前。蕭月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我,抿嘴一笑,說道:“昨天我都對你說了,這地方,有錢也不好用,我給你同事治傷,可不是圖錢。”
看着她清澈到沒有一點雜念的眼神,我連忙解釋道:“不不,這可不是爲了報答你,再說了,即便報答,這麼點錢怎麼夠?我是想,你叔叔大概也是辛苦種田的,老這麼接濟你們,他吃什麼?這附近就有村子,拿這些錢去買些糧食,夠吃好一陣子了,說不準我們以後還得從你家路過,到時候少不了又要吃你做的飯,這個這個,就當是我留下的飯錢好了。”
蕭月更是笑的歡愉,擡手拂了拂垂在眼前的一縷劉海,把我手上的錢推回來,說道:“飯盡着你們吃,管飽。我二叔能耐可大了,也不全憑着那幾畝田過日子,收起來吧。快,拿碗,粥這就熬好了。”
我見她堅決不肯收錢,只得道着謝把錢放回口袋。心裡暗道:這樣的姑娘家會安什麼壞心眼兒嗎?我真不相信。
吃早飯的時候,蕭月端了一碗進屋給她媽媽,龐老二趁這機會對我說道:“別再耽擱了,吃過早飯,咱們就走。”
待把碗筷收拾乾淨,我對蕭月說了立即上路的意思,蕭月說道:“把他擡了回去也不頂用,總得好些天下不了牀。再說,我給他上的藥隔段時間就得換一次,到時候你們怎麼辦?你們搞研究那是頂頂重要的事兒,可也不能不顧病人。”
我偷眼看了看龐老二,無奈的回絕了蕭月。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鬆爺弄出來,放在擔架上,蕭月見我們去意已決,嘆了口氣,交給我一束昨天採回的草藥,說道:“到明天,把這藥搗成糊糊,給病人換上。若是藥用完了,你就再來,我帶你去採,還有,那藥膏也得換的。”
我把草藥收好,和蕭月揮手道別,順來時的小路往營地趕。走出去兩裡地,蕭月的二叔竟然直挺挺的攔在小路中間。我們頓時大吃一驚,心道:對方總算是要動手了!就不知道還暗中藏着多少人。龐老二伸手示意我們止步,然後警惕的上前,和漢子隔了七、八米距離,朗聲說道:“朋友,咱們借個道兒,行行方便如何?”
蕭月的二叔仍然是昨天那副誰都欠他錢沒還的德行,冷着臉注視龐老二良久,一字一句說道:“不管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以後都別再到我侄女家裡去。”說罷,他隔空拋過來個小瓶子,“這裡裝的是治骨傷的藥膏。”
龐老二接過小瓶,正要說話,蕭月的二叔已經轉身大踏步的走了。看他的意思,倒真不象是爲難我們,而是想讓我們別再攪擾蕭月一家。小六子四下左右看了看,然後對龐老二說道:“二哥,四周似乎真的沒有旁人。咱們人多,要不要追過去把那漢子制住,問個究竟?你看他功夫怎麼樣?”
龐老二望着漢子隱沒在遠處的草木中,回頭對我們說道:“我瞧不出這人的深淺,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
一路再沒別的阻礙,等回到營地,衛攀他們早等的望眼欲穿。我們搭起個帳篷,妥善安置好鬆爺。衛攀說我們走了以後,留守的人小心在附近摸索一遍,又找出另一個下好的夾子,而且他說,這夾子不象是獵人誘捕獵物的,因爲上面連餌都沒有。
不是誘捕獵物,難道專爲禍害我們?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是老土?是蕭月的二叔?或是其他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物?可這麼想也不在理,老土早就能取我們的性命,卻沒動手,蕭月的二叔同樣沒有爲難我們,反而給了傷藥。龐老二取出蕭月二叔給的藥,慢慢打開,我湊上去一看,果然沒錯,正是蕭月昨天給鬆爺敷上的那一種,不但顏色形狀,連氣味都一模一樣。
這藥好使不好使還不敢確定,但鬆爺不能這麼一放就算完事,必須要找個懂行的醫生大夫仔細瞧瞧。不難看出,我們的行蹤動機估計已經被人死死盯上了,雖然現在還暫時嗅不出殺機,可這麼拖着,叫人心裡萬分的不安。龐老二分析,老土表面上看着好象就一個人,很可能背後還有其它背景,不能再冒失的直接闖進村子,最後他決定,全體出動,先把鬆爺擡到離村子三五里的地方,然後派一個人進村,如果運氣好,村裡真有土郎中的話,付高價把他請出來。
主意打定,我們隨即收拾好東西,擡起鬆爺,順着當初老土帶我們走過的大路,趕往小村。
我們運氣也算不錯,派人進村之後,不但沒和老土照面,還有幸請來了附近最有名的一個土郎中。鄉下大夫,不可能象城市醫院裡那樣科目分明,他們屬於全拿,只要是病,都能治。這位郎中聽人說醫術還比較靠譜,就是一嘴蹩腳的漢語叫人聽的頭昏腦脹。他見鬆爺的腳已經被裹的嚴實,便親自動手一層層解開,當露出外面那些外敷在皮肉上的草藥後,土郎中抖着山羊鬍子,略帶驚異的問我們:“這藥是誰給上的?”
龐老二出面答道:“我這同事受了傷後,恰好有個過路的獵人,經他指引,我們才採了這藥草給病人先敷了。”
“恩,用的不錯。”土郎中點點頭,繼續拆,等那層黑色膏藥露出來時,他更是驚奇,伸手拈了一點細細聞了,又擡頭問道:“這也是獵人給的藥?”
我心說這郎中怎麼這麼多事,收了錢好好看病就是,那裡來的這多廢話。龐老二卻一點也不急噪,耐心答道:“正是,說來也巧,這獵人隨身帶着這種藥膏,就給病人用上了。怎麼?這藥膏有什麼不對嗎?”
“若是它不對,那就再沒什麼對的了。”土郎中把手指沾的藥膏順手在衣服上抹掉,說道:“這是獨龍人的土藤龍膏,比着黃金還要貴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