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時候我和她關係最好……”芳子想了想，“不過她沒有男朋友。”
青春痘男接話，話中不無怨氣：“她眼界那麼高，怎麼可能有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蘇陌有點同情對方，想笑又忍住了：“那她有沒有跟你們特別談論過某個男生？”
“倒是說過5班一個男的挺帥的，不過就是太娘炮了……另外初三分班的時候還說過另一個，但也是不太滿意。”芳子話裡不由得生出酸意，“她就是這樣，長得帥的嫌人家成績差，成績好的嫌人家是書呆子，混得開的她又嫌人長得醜……就這還一直有人追她。”
“要成績好長得帥還要混得開？”
“最好還要能打，要求很高……”芳子話說一半，好像意識到話中的嫉妒，轉口道，“不過人家長得那麼漂亮，要求高點也正常。”
“……一般人的確很難達到。”蘇陌嘴脣翹了翹，怎麼都按不下來，便捂住了嘴巴。
但是這麼說來，尹琳琅之前應該是對男生有興趣，性取向還算正常。僅僅是因爲趙文倩的事，不太可能連性取向都變了吧。
……
蘇陌向三人告別，他看得出那個青春痘男喜歡尹琳琅，不過也沒放心裡去。畢竟青春痘男和他差距巨大，根本不是一個量級……說起來，當初那個江弛看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想法吧。
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蘇陌大力甩了甩頭，打了個車，目的地是清河市第一人民醫院，他已經在網上提前預約好了醫生。
坐在候診廳的椅子上玩了半個小時手機，終於排到了蘇陌。
蘇陌順手把手機裝進兜裡，揹着包走了進去，那個酷似黃曉明的徐靜徵醫生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
“徐醫生你好。”蘇陌笑笑，坐了下來。
“你是……”徐靜徵微微一怔，他記得這個小夥子好像是尹琳琅的同學，“同學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很正常。”蘇陌鎮定地道，“我只是想向您打聽一下尹琳琅的事情。”
徐靜徵低頭淡淡地笑道：“不好意思，根據規定，患者的隱私我不是能透露的。”
蘇陌身子稍稍向前傾：“可是她現在情況比較嚴重，心裡一直有個陰影……您是知道的原因的吧。”
“我不知道。”徐靜徵微笑道，禮貌地指了指門，“如果你一切正常的就可以離開了，這裡是醫院，只有病人和醫生。”
“我是病人，我有病！”蘇陌拍桌。
徐靜徵無奈地搖頭：“那你是哪裡有病？”
“相思病，我現在全身都不舒服！”蘇陌捂着胸口，一副要死的樣子，“我喜歡尹琳琅喜歡的要命，因爲她我天天茶不思飯不想，這幾天都瘦了好幾圈了！”
“這是青少年的一種常見現象，主要還是心態的問題。我建議你可以多喝開水，每天儘量早睡早起，沒事到處走走。”徐靜徵擰開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回答很敷衍。
“如果尹琳琅只是不喜歡我也就算了，關鍵問題是，她喜歡我們班長，而我們班長也是個女生！”蘇陌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徐靜徵。
“哦，這樣啊，還是三角戀？”徐靜徵淡定地道，“要麼你試試喜歡別的女生？世界那麼大，不要在一顆樹上吊死嘛！而且說起來，情感諮詢真的不是屬於我的專業領域。”
“您不驚訝嗎？尹琳琅居然是性倒錯！”蘇陌知道徐靜徵故意避重就輕，但是他也由此斷定，對方絕對知道些什麼。
徐靜徵終於有些驚訝了：“性倒錯這個詞都知道，看過弗洛伊德？”
“還有一點點津巴多……我不是問您這個，請別岔開話題！”
“這位同學，我覺得你可能對性倒錯的認知存在誤區……”徐靜徵微微皺眉，呼了口氣，“首先，性倒錯這個詞現在已經不常用了。其次，早在1973年的時候，美國精神病學會就將同性戀從公認的精神障礙名單中刪除了。”
徐靜徵儘量含蓄地告訴蘇陌，尹琳琅是不是同性戀和他蘇陌屁關係都沒有。
蘇陌沉默一會兒：“尹琳琅初中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她的改變是在初三的時候，那時候趙文倩死了……可是我覺得趙文倩的死只是促使她改變的原因之一，應該還有我不知道的。我是真的想要幫助她，所以能請您告訴我嗎？”
“呵呵呵……”徐靜徵搖了搖頭，眼中帶着某種複雜的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很可惜，我不能回答你，保護患者的隱私是我們醫生的操守。真的很抱歉”
“……”蘇陌默默地從包裡取出一個信封，推在徐靜徵的桌子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徐靜徵瞥了一眼厚度，深吸了一口氣，“請不要拿錢來考驗一個醫生。”
蘇陌不說話，又從包裡取出了兩個一模一樣的信封，推到徐靜徵的面前。
“好吧，我已經感受到了你對尹同學的關心了，其實告訴你也不是不行。”徐靜徵正襟危坐，“你想知道些什麼？”
蘇陌微微後仰，換了一個稍微舒服點的坐姿：“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她改變了性取向，還有，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是什麼樣子的。”
“你怎麼知道她性取向改變了？”徐靜徵看着蘇陌。
蘇陌愣了一下：“難不成她從一開始就是同性戀？”
“我不是這個意思……”徐靜徵失笑着搖了搖頭，“說點你能聽懂吧，根據我的判斷，尹琳琅同學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而是單純的恐懼異性。她和我談論過和你們那個班長的事情，我覺得與其說是喜歡，更像是因爲不安而產生的佔有慾，缺什麼補什麼。”
蘇陌眉頭緊鎖，其實他早就隱約察覺到了。雖然尹琳琅一直待人和氣友善，但是平日裡和所有的男生都保持着距離。
“爲什麼會恐懼異性？因爲趙文倩那個不負責的男朋友？”蘇陌追問道。
“當然不是，她是一種創傷後應激障礙，而且，和家庭有關……”徐靜徵神情複雜，“其實這兩件事並沒有什麼聯繫，它們只是有點恰巧是一前一後的。”
“應激障礙……”蘇陌突然想到了什麼，緊緊地攥緊拳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就沒有什麼治療的法子嗎？就我所知，心理學上有頓悟療法，厭惡療法，理情療法，暴露療法之類……”
“我們是心理醫生，不是神。如果精神類疾病是那麼容易治癒的話，現在怎麼可能有那麼多抑鬱症患者。”徐靜徵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尹琳琅同學現在比起我剛接觸她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嗯……”
“其實我建議過尹琳琅同學，要多和別人交往，保持樂觀的心態，最後還是要多運動……”
“多運動？”
徐靜徵解釋道：“運動時會產生多巴胺，血清素和正腎上腺素。多巴胺是正向的情緒物質，能讓人產生快樂因子。血清素可以直接影響人的情緒和記憶力，如果長期不運動使血清素減少，會影響記憶力，從而導致情緒低落。”
“我知道了，謝謝！”蘇陌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情報，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徐醫生再見。”
“來都來了，要不要做一套測試題？”徐靜徵臉上露出莫名的笑容，“SCL90，很快的。”
“不用了。”蘇陌下意識地拒絕，又覺得有些不妥，強調道，“我很健康！”
“呵……”徐靜徵輕輕一笑，見蘇陌要出門了，突然稍稍擡高了音量，“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通過心理治療可以讓同性戀者變成異性戀者，但是她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我聽她說起過你好多次，蘇陌！”
“我知道了，謝謝。”蘇陌抿了抿嘴，走出診室，順手帶上了門。
目送着蘇陌離開，徐靜徵不緊不慢地打開了信封，然而倒出來的並不是錢，而是一張張裁成紙幣大小的白紙。
“呵，這小子，我就知道。”徐靜徵低聲笑了笑，其餘兩個也不必拆了，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這個小子還挺有意思，說不定真的能幫尹琳琅那丫頭跨過這道坎……什麼都不如談一場戀愛有用。”
離開門診部，蘇陌腳步沉重，感覺一腔的怒火無處發泄。狠狠一拳砸在牆上，手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心裡稍微冷靜。
既然身在醫院，蘇陌就順便去看了看李裕。李裕的狀態還不錯，暢想着好轉之後就回到學校好好學習。
呆了半個小時，蘇陌離開病房。坐最近的地鐵去了女僕咖啡廳，路上給林悠冉發了一條短信。
他現在心情很煩悶，特別想見到林悠冉，就像是風雪中的乞丐想要擁抱爐火。
林大小姐從來不會因爲這些人間瑣事而煩惱，因爲她很與衆不同、難以看透……更重要的是她有錢有勢，本身就不是凡間人。要是能見到她的話，好像什麼煩心事都不算是事。
……這是怎麼了？蘇陌突然在自己的胸口上錘了一下，平時人家找你的時候你想躲，難過的時候卻想去見她找安慰？
真的是渣……蘇陌狠狠地抓了抓頭髮，卻控制不住想要見她的慾望。
女僕咖啡廳的生意比起上週更加紅火，這還得多謝那個中年婦女。這個星期以來，她在女僕咖啡店裡破口大罵的視頻已經傳遍了各大網絡平臺。
人們很喜歡欣賞別人的醜態，尤其是年輕人，這種新與舊的矛盾、不同觀念的衝突，比不同的階級立場還更讓人義憤填膺。網絡上滿是對那個婦女的揶揄和批評，林悠冉的女僕咖啡廳也跟着大火了。
蘇陌並沒有在店裡看到林悠冉，她一直都是一個奇妙的人，見首不見尾，這讓蘇陌的心裡有些失落。
回想一下，他們兩人其實已經好久沒有聯繫了，這個星期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看了眼手機，對方還沒有回覆他的短信。
尹琳琅倒是還在店裡幹活，不過臉上的神色並不好看。她大概是除了那個婦女本人之外，唯一一個不想看見視頻流傳出去的人了。她不喜歡網上那些自以爲是的“正義之聲”，但是無法阻止。
“尹琳琅。”蘇陌笑着跟尹琳琅打了個招呼，雖然沒有見到林悠冉，但是在看見尹琳琅那歲月靜好的臉時，也不由得心情一寬，雖然很快又更加沉重了。
“嗯，蘇陌，你來啦。”尹琳琅臉上微微一笑，蓮步款款。
“你去忙你的吧，我就是來看看。”蘇陌也不打擾尹琳琅工作，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徐靜徵說尹琳琅最好能多運動，多與人交流，這個兼職還挺適合她的。
“我代表本店全體女僕，歡迎二老闆來店裡指點工作！”本田透走了過來，鞠了一躬。
“官腔真是學了一個十足十，這麼不歡迎我嗎？”蘇陌嘴角微微抽搐，“你們老闆呢？”
“我們老闆忙得很，這家的少爺奉子成婚了，那家的老總又娶了個小的，或者誰家的小姐找了個鳳凰男……都要邀請我們老闆過去。”
“呃……今天也是嗎？”蘇陌心道原來本田透的毒舌是地圖炮。
本田透淡淡地：“我們老闆的生日到了，江弛先生特地在今天給我們老闆辦了一個生日派對，她已經過去了。”
“生日？她的生日不是已經……”蘇陌話說一半反應過來了，“啊，今年閏三月。”
今年閏三月，有兩個農曆三月，林悠冉也有兩個生日，蘇陌居然忘了。
“沒錯，以您的腦袋能記得今年是閏三月也很難得了。”本田透滿意地點頭，目光中流露出讚許，“其實今天還沒到她的生日，但是爲了不耽擱她上學，江弛先生特地提前辦的。”
“……哦，這樣啊。”蘇陌突然泄了氣，低頭抓了抓耳朵，手託着臉努力不讓腦袋垂下來，小聲問，“在桃源軒？”
本田透挺胸：“我們老闆不喜歡那種無聊套路的派對，所以江弛先生今天把清河歡樂島包下來了。”
清河歡樂島是清河市最大的遊樂園之一，裡面包括水上樂園在內，遊戲設施應有盡有，還有清河市最高的摩天輪……蘇陌記得，這個歡樂島好像就是江弛家的產業。
有錢真好啊。
蘇陌心裡想象着林悠冉穿泳裝的畫面，那應該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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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重慶有一種叫水果撈的東西，就是自己隨便夾水果，然後再隨便澆酸奶……哦，就是類似水果酸奶自助餐一樣的東西，最後按斤結算，感覺價格還是挺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