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沙省北海邊一個無名的碼頭,我登上一艘小帆船開始了未知的旅程。這艘船凝聚了無數能工巧匠的心血,設計建造足足用了三十年,船體用精鋼和硬木組成,風帆有三個,一大兩小,全由特質精絲織成。船內還有人力驅動系統,可以將弱小的人力轉換爲強大的動力。船長十四米,最寬處七米,有一個三平米大的船艙,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北極光。”
爲了不讓人們覺得我是異類,船上準備了一切應用之物,包括水和食物。
北極光漂浮在海面上向北方義無反顧的駛去,我帶着一絲眷戀離開了這片爲之奮鬥了幾十年的土地,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北海是平靜的,沒有驚濤駭浪,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和肆虐的寒風。北極光航行了幾十天我沒有看見一個島嶼,看見的只有天空的飛鳥與海里的魚類。我再一次回到了孤寂之中,孤獨的我只能坐在船頭深深地冥想。海風越來越冷,能看到的生物也變得稀少起來,我在海上已經航行了一百多天了。當某一次的光明逝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當我在這黑暗中利用火光尋找方向之時,遙遠的地方突然升起了節日煙火,一下照亮了半邊天。煙火的光芒時而像舞在半空的綵帶,時而像掛在天際的花幕,時而又像一道利箭直射蒼穹。如此的美景足以吸引孤寂之人的無盡遐想,我調好船的方向坐在船頭靜靜欣賞這大自然的美妙,這種美麗讓漫長的夜變得不再沉悶。北極光像一條敏捷的劍魚一直保持着很快地速度向北遊弋,對未知的危險沒有絲毫的恐懼。
當我正在冥想之時,感覺到北極光撞上了什麼東西,巨大的衝擊力把整個船身震得瑟瑟發抖。我走到船頭一看,原來是一塊浮冰擋住了去路,看來我只能親自掌舵了,避開這些越來越多的浮冰。不知道到底要去向何處,我只是執着的向北前進,北極光在浮冰中靈活的穿行,身後不再是海洋而是無盡的浮冰。
雖然浮冰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厚,但是前方總是有一條狹窄的冰縫可以讓北極光勉強通過,好像是刻意留出的一道冰縫。我不再想這些是否有無形的安排,只是沿着唯一的冰縫一直前行。
當我在冰縫中穿行的某一刻,天忽然亮了,太陽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看着我,它的目光是那麼的冰冷。遠處的冰原盡收眼底,還能看到更遠方的巍峨冰山。太陽出來之後就不走了,它在空中巡遊,自北及東,再由東到南,由南到西,最後由西到北迴到原位,回到原位之後又開始下一輪的巡遊。
當北極光靠近冰山時,海面不再有冰縫出現,前面是白茫茫的冰原。我跳上冰岸,用力將北極光拉出了海面,拉到冰面上。北極光還有個特殊裝置,打開之後,船底會向兩側伸出護板,支撐住船身,這時的北極光就成了一個大型雪橇,它的動力來源於風帆和我的人力。北極光在冰原上行進的速度還沒有在水裡的一半快呢,不過我並不着急,這一切明明就有一種無形之手在擺佈,我遲早會見到那隻手的。
天空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太陽也躲了起來,不再巡遊。肆虐的狂風把北極光的風帆吹的鼓鼓的,北極光的速度變得飛快起來,在風雪中猶如一匹奔馳的白馬。狂風持續了好幾天,當風力慢慢變弱之時,我的面前突然又出現了一片海域,這裡的大海是碧綠色的,彷彿是一塊巨大的翡翠遺失在這裡,碧海的深處彷彿有一道光在閃亮。當北極光再次回到海水裡時,海面上映出了它修長的身姿,這裡的海面就像一面鏡子,你看不到下面,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北極光在這裡的速度慢了很多,因爲這裡的風小了很多,也變暖了很多。這樣行船就像在約曼湖上一般,幽靜而又愜意。我設定好方向之後就回船艙睡覺了,因爲我不想讓那無形的東西看到我的急切。躺在船艙裡猶如躺在吊牀之上,好像索碧亞在輕輕地搖動我的吊牀。
我在關於索碧亞的遐想之中感覺到船停了,我走到船頭,船停在一個漩渦邊上,碧綠的漩渦像一張貪婪的大口靜等着吞噬一切,但是船就這樣詭異的停在漩渦邊緣。我看着漩渦,內心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在慢慢變濃。這是我第三次面對漩渦,但是這次與前兩次不同,他似乎在等我自己的決定,而不是一口將我吞噬。我坐在船頭看着漩渦,整個人慢慢的變得近乎呆癡,眼裡全是碧綠。這裡的白晝和黑夜是正常的,當第七個黑夜消逝時我驅動北極光墜入了碧綠的漩渦,當我進入漩渦的剎那時巨大的轟鳴聲擊碎了我的識海,我又變得沒有了知覺,只是能看見識海里的黑山與白水。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看到了很久之前的噩夢,一個圓圓的腦袋正站在我的身旁,而我則是躺在一張碧綠的牀上。還好,我的身體還能動,我下意識的跳下碧牀,退到了一個自認爲安全的地方。“你醒了,你還記得些什麼?”他的語言永遠是那麼幹澀。“乾元山之後事的我都記得。”“你記得我?”“嗯。”圓腦袋不再理我,轉身走到一座流水形成的小山前。碧綠的水流在空中流淌,有的水流有胳膊那麼粗,有的水流像髮絲那麼細,無數的水流在空中像絲線般流淌,並沒有匯聚在一起,我無法理解這怪異的一幕。這裡好像在一個用水搭建的建築裡面,四周是碧水形成的幕牆,牆裡的碧水還在自上而下的流淌,腳下也是水面,我就站在水面上,腳底的碧水也在流淌,頭頂也是一樣流淌的碧水。這個地方有兩百平米大小,裡面所有的一切全是碧水形成的,包括我剛纔躺的那支牀。
圓腦袋鼓搗了很久,他彷彿忘記了我的存在。我觀察了很久之後,試着感觸周圍碧水形成的物體。手碰觸到牆面時能感到牆面的溫度和我的體溫差不多,用力推一推,牆面有一些彈性,但絕不是我的力量能破壞的,牆面的韌性非常大。同樣,地面和這裡的物體都是一樣的,我甚至不能拔起一把碧水椅子,它好像和地面是一體的,我用了上千斤的力量也動不了絲毫。這裡上下四周全是水,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難道這是他弄出來的?這裡好像沒有空氣,我發現我的呼吸早就停止了,而我還活着。我大膽的在這個空間裡四處尋覓,但是這裡沒有一件我所認識的東西,最後我也隨着圓腦袋的眼神看向了那座水流交織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