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撇了撇嘴,起身從病房走了出來,看見一臉憔悴的孫文宇指了指屋子裡,孫文宇這次來也是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然後回家悶頭大睡,等待着李雲潔的安排。看見林浩出來,孫文宇先是一愣,惴惴不安的開口問道,“怎麼了?”
“她……”林浩看着孫文宇尷尬的說道,“同意見你了。”
“你說什麼?”孫文宇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不需要林浩再重複第二遍,他就已經衝到了簡溪的病房裡,推門看見正坐在牀上百無聊賴的折着紙玫瑰的簡溪,她擡起頭皺了皺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託了誰的福,我上不了網了,只好見見你,然後問問看Creation怎麼了?”
“簡溪。”孫文宇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簡溪的身邊,在她的面前坐下,捧起了她的手,他沒有想好見到簡溪要說什麼,因爲根本就沒有想到簡溪會見自己,所以叫了簡溪的名字,竟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簡溪的頭抵在孫文宇的胸前,“所以你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託了誰的福嗎?”
孫文宇不說話,簡溪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又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是託了自己的福,看吧……我就知道我會給你惹麻煩,我想着不見你不見你,大家就不會知道我在醫院了,也就不會奇怪我爲什麼在醫院了,可你還是來還是來,給自己惹麻煩了吧?從來都是這樣子,你做事情、想事情之前怎麼就不先想想自己呢?”她昂着頭看着他,眼睛裡充斥着淚水,她看得出來孫文宇瘦了、也憔悴了,可是心疼的話她就是不肯說出來,她害怕孫文宇倒下去,所以只能由她來笑,由她來狠下這個心腸。
除了面對不了自己,面對不了趙舒笛的死,簡溪面對不了的還是Creation的未來,更不想讓孫文宇看見自己哭。
孫文宇捏住簡溪的下巴,吻了上去,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滿目的心疼。如果溫暖一個人久了,自己終究是會冷的,他想抱緊她,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還在,這句話不需要用語言去傳達了,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經歷,叫簡溪能領這份情,眼淚也不自覺地掉落了下來,滴在了孫文宇白色的襯衫上,每個人都覺得他累了,可是從來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累。
孫文宇躺在簡溪的病牀上睡了過去,這麼多天以來他覺得自己總算是睡了一個好覺,正午的陽光灑進房間,到處都是暖融融的溫度,她窩在他的身邊,手放在他的頭髮上,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看着他這幾天無暇處理的鬍渣漸漸爬滿了他剛毅的下巴。
……
蕭啓仁到星微電子樓下咖啡廳的時候,柳卿卿還沒有來,他忐忑的坐在沙發上醞釀着接下來要說些什麼,柳卿卿是十二點準時出現的,問店員要了一杯咖啡、一塊三明治之後看着蕭啓仁,“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吃完這些我就要上去處理星微電子的事情了!你也知道,我老公殺了一個人,他進了監獄,他的事情就只好由我做了,真是很煩啊!”她是帶着戒指下來的,六爪鑽託鑲嵌的三克拉鑽石戒指晃得人不敢睜眼。
“卿卿……”蕭啓仁叫道。
“不用叫的這麼熟絡的樣子,蕭先生這些年一去不復返,難得還能回來洛城看看我們這些老朋友,不過不好意思,記性不好的也不是您一個,太久不見,不太記得當初怎麼會和你成爲朋友的。不如保持現在這個關係,叫我柳總也好、金夫人也好,總之不要叫得那麼曖昧,你也知道你現在作爲Creation的新晉職員,頗受媒體的關注,萬一再被抓到什麼新聞點來,那就不好了,畢竟你們Creation已經夠被動的了!”柳卿卿冷冰冰的說道。
“當初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蕭啓仁的話說了一半,柳卿卿卻打斷了他,“我再說一遍,當年的事情就不要和我談了,開門見山的說吧,盛景收購星微電子的價格是當前市面價格的三倍,也就是星微電子歷年以來的最高價,你如果給得出更高的價錢,我當然不介意賣給你!”
“我給不了。”蕭啓仁說道。
“所以,蕭先生今天來就是想和我套近乎,然後給你一個友情價的?對不起,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白吃的餡餅,一個人一生能撞見一次就足夠了,我們女人也不蠢!”柳卿卿嘴上這麼說着,手上慢條斯理的將三明治塞進自己的嘴裡,動作優雅到女人見了大概會想立刻躲遠。
蕭啓仁發現自己那麼能和簡溪擡槓,遇見柳卿卿卻口笨舌拙,“賣給盛景固然是好,盛景是個不錯的買家,不過從此以後星微電子的名字就會被人從歷史上抹去,你們柳氏的傳奇也會退出市場,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會記得,中國的電子行業的先驅是你的父親,也再也沒有人會提起他過去的輝煌。”
“所以呢?”柳卿卿整個人頓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蕭啓仁真的會和她聊工作。
“我是個人渣我知道,我也遭到報應了,”蕭啓仁看着柳卿卿,“但是孫文宇的爲人你知道,如果公司在盛景手裡,你們的技術被他們吃幹抹淨,然後公司也會被抹去。而加盟Creation你可以選擇任意一種你喜歡的方式,將星微電子保留下去,我承認眼下我們給不出比盛景更優惠的錢,可是對你來說,錢也並不是唯一不是嗎?願意委屈自己嫁給金歲成,當初拼命保住的不就是自己父親那些值得驕傲的歷史嗎?”
“我一樣可以拿這些事情和林依雪去談判,不是隻有你們Creation給得起。”柳卿卿生硬的說道,她當然知道林依雪願意出這麼高的價錢是爲什麼,因爲他們就沒有給星微電子準備談判的資格。
“如果沒有星微電子,Creation的路雖然會走的比較難、比較慢一些,可是它還是會一直走下去,這就是Creation發跡了、而你們柳氏卻消失不見了的原因。技術行業一定是技術先行,如果你想叫這場熱鬧更好看一些,那就去吧,做你覺得應該做的事情!”蕭啓仁說罷站起身準備轉身出門了,柳卿卿則在背後冷冰冰的問道,“這就是你來求我的態度?”
“我來……”蕭啓仁忽然想起了什麼,轉向了柳卿卿,“只是想說一聲對不起。當年我並不知道金歲成拿給孫文宇的文件是你們柳氏的標底,如果我知道的話……孫文宇一定不會用,但是我一定會說服他,所以……對不起。那個時候的我就是一個不擇手段急功近利的毛頭小夥,沒有和我這個人渣在一起,我應該恭喜你。”他看着柳卿卿說道,要狠下心腸說這句話,蕭啓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他推着自己的輪椅快速的離開了,卻很清楚若非這個輪椅,也許他連站都站不住了。
蕭啓仁努力的朝前走,只想越走越遠,手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小,忽然整個人一輕,輪椅的把手被人握住了,他朝後看了看,“李雲潔?你怎麼來了?”
“猜你搞不定這件事情。”李雲潔說道。
蕭啓仁兀自的笑了笑,“低三下四去求一個人的事情我還真是做不來,於是……談判失敗了!我覺得我該回北京了。”
“嗯!”李雲潔點了點頭,安靜的推着蕭啓仁的輪椅,她本來想告訴他孫文宇的決定,可是現在她覺得她不需要再說什麼了,陳輝、孫文宇和蕭啓仁的配合默契到天衣無縫,每個人都在走位、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卻從來沒有一個空出來的漏洞讓別人攻擊的。
就像是一場完美的3V3,對手雖然很強大,Creation這三位巨頭看似不溫不火,卻是個銅牆鐵壁無懈可擊。蕭啓仁擅長推理,找到了簡溪無罪的證據,他便來了洛城,於是陳輝就去了北京;孫文宇疲憊不堪要忙於公司的融資業務,蕭啓仁就替他去幹涉案情,陳輝又回來了;現在蕭啓仁要離開了,孫文宇見到了簡溪,而陳輝則直接插手整個公司的非融資管理事項……她發現他們三個人的圈,她根本走不進去,他們一個人進一步另一個人就會默契的退一步,如果勉強說有一個人能融合進去,那個人就一定是簡溪了。
所以孫文宇會娶、能娶的,也只有簡溪。
孫文宇是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的,李雲潔打來電話通知他金歲成已經聯繫好了,第二天一早就見面。孫文宇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不太敢直接看着簡溪。
“你要去看金歲成?”簡溪問道。
“是!”孫文宇點了點頭。
“爲什麼?”簡溪問道。
“柳卿卿要將星微電子出售給盛景,我攔不住她只能去攔金歲成了。”孫文宇說道。
“你打算叫他把星微電子賣給你?”簡溪問道。
“但凡我有一點其他的辦法,我都不會走到這一步,”孫文宇看着簡溪說道,“可是簡溪,商場的事情就是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說不上下一步要怎麼走。我不能不去找金歲成,就算是求他我也要讓他把股權留住,不能賣給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