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乾元笑了一下,表情上滿是兄弟情誼,他看着文成帝道:“父皇,請恕兒臣魯莽。兒臣覺得,這太子之位還是二哥做的好。因爲這些年來二哥兢兢業業,任何事情都做的盡善盡美親力親爲,爲咱們大毓江山做出了無數的貢獻。就像數月前的南順水災,太子也敢隻身前往,將那麼災民安撫的十分妥當。而且,那樣兇險的情況下,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父皇,您覺得呢?”
文成帝深深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他總是考慮的十分周全。將什麼事情都考慮的這麼周全,是良才,但是現在卻站出來爲着自己的兄弟說話……文成帝面上表情不變,看着祁乾元能怎麼說下去。
想不到祁乾元會提到數月前的南順水災,太子眯起眼睛,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祁乾元。但又唯恐文成帝發現自己眼前的其他東西,太子很快的又將頭低了下去。
那些官員們看着端王這麼說,又看看文成帝意味不明的臉色。尤其是太子那邊的人,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再幫着說些十分,唯恐因着自己說的哪句話,惹得文成帝不悅的話,怕是這太子之位就真的不保了……
祁乾元也不去管那其他的人,父皇怎麼看他也無所謂。但是現在,是必須站出來爲太子講話的。因爲文成帝想要廢除太子只是臨時起意罷了,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做出的決定,對於君王來說,只是衝動。而這種衝動,是十分致命的。因爲若是事後君王冷靜下來後悔的時候,就要做一系列事情去鋪墊,爾後挽回自己的錯誤。
誰知道這鋪墊都需要做些什麼呢?
再說了,祁乾元在心內輕輕笑了一聲。不論他人,不論地位,太子可是他二哥,是一個爹。於情於理,祁乾元現在若是不站出來幫着太子說話,事後文成帝,會責怪他的。還會因着這樣的事情,對着祁乾元心生疏遠。
所以,什麼父愛兄弟之情都是假的。在這深宮高牆之內,他們誰都不需要這些東西。
祁乾元看着文成帝,臉上露出關切的神情,道:“二來,父皇您只是看到了那買官之人,可是這與太子並無任何直接關係啊。太子爲您舉薦的人,倒真的是良才。可是有的人包藏禍心,是不能從表面看出來的呀。太子也是一片赤誠,將這人舉薦給了您。請恕兒臣舉一個粗俗的例子:這就好比上集市上買蘋果,太子看到一個蘋果長的鮮豔,覺得定是十分美味,這便買了送於您。但是誰知道這蘋果裡面竟然生了條蟲子,難道就爲這一條蟲子,您就要否定太子對您的一片忠心與孝心嗎?兒臣深深覺得,父皇還是三思的好。”
這一番說完,那些大臣們也愣了,他們沒想到的是,竟然可以用這蘋果做例子,說出這麼一件事情來。但是說的倒是合情合理,若是文成帝仔細想一番之後,應當也是會寬恕太子的,畢竟太子真的沒有參與這件事情。
果不其然,文成帝聽完祁乾元這一番話之後,臉上那堅定的表情也鬆懈了許多。
方纔的時候,他就十分後悔,就那麼衝動的將太子廢了。廢了太子之後,他下面是慶王。慶王就像是爛泥,扶都扶不上牆,連太子的小手指都不如。文成帝纔不會將自己的江山,交付給慶王這樣的人。再說,慶王好男色,若是慶王登基之後,廣招男寵,這後宮裡面定是一番驕奢淫逸
之景。到那時候,豈不是亂了套。
祁乾元現在說的這麼一番話,倒真的叫文成帝心內鬆了一口氣。但畢竟君無戲言,他方纔已經說了要將太子廢除。現在也不是祁乾元說這幾句話就能解決的,所以文成帝面上的表情緩了許多,但還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眼神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祁乾元,那意思便是叫祁乾元,繼續將這事情都解決了。
祁乾元在心內笑了起來,他的父皇啊……若是太子瞭解文成帝有祁乾元瞭解的一半,也不至於走到今日這一步,還要靠着祁乾元救他。雖然祁乾元這一番動作,太子未必會領情。但是對着祁乾元所說,這一番事情可是非要做不可的。
祁乾元擡起頭,看了一眼那些大臣們。這從神色上,立即便能辨別出誰是太子黨。祁乾元倒要感謝太子了,這麼一來,他可省了不少的功夫。
祁乾元面上的表情真摯,完美的無懈可擊。他看着文成帝道:“父皇,兒臣覺得太子此番,所做錯的事情,無非就是用人不淑而已。但是太子的出發卻是好的,所以兒臣懇求父皇將太子的這一番罪責減輕處理,廢了太子之位這樣的事情,兒臣以爲太嚴重了。在此,我也懇求諸位大臣,看在太子往日的功勞上,也幫着太子說一番話吧。”
祁乾元將頭深深的磕了下去,正好藏起來了他嘴角露出的一絲微笑。
都幫着太子做到了這種地步,文成帝怕是要輕鬆了不少吧。現在可是祁乾元他求着這些大臣們說話,他們才說的。而不是因爲這些大臣們都擯棄了文成帝,投靠到了太子那邊,所以才幫着太子說話的。
祁乾元嘴角勾起來,他可是十分想看自己父皇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只是可惜,他還要做出這一副爲着兄弟的表情,是不能擡頭的。
聽完祁乾元的這一番話,那些大臣們先是一愣,不明白爲什麼端王轉過身來求自己來的。但是這官場上待久了,還是有幾根老油條的。他們立即明白了端王的意思。他們很快的也都跪在了地上,其中也有祁乾元那邊的人。
只不過這次他們知道自己原先的方式用錯了,這次他們避重就輕的對着文成帝道:“聖上,端王殿下所言極是啊。太子如同您一般,都是爲了這毓國考慮的。但是太子畢竟年輕,不比得您深謀遠慮,這才做出了這件錯事來。但是若是真的論起來,這件事情最大的錯誤不是太子犯的,而是被他人牽連所致。所以聖上,微臣們都覺得,您是不是應該對着太子換一種責罰。畢竟太子在位期間,真的做了一些福澤人民的事情。雖不及您,但還是有功勞的呀。所以微臣們請求您,將太子的懲罰換成別的吧。”
祁乾元面上一直帶着淡淡的笑意,怕是早就猜到了事情會成爲現在的樣子。
文成帝的心內也是舒了一口氣,他讚許的看了一眼祁乾元。他這個兒子,果然還是不錯的。但是有的時候,謀者卻只是謀者。文成帝收回自己的目光,爾後冷冷的看了一眼太子。希望他經過此番事情之後,能夠有所領悟。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畢竟這江山還是要交給他的。
所以文成帝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爾後看着太子道:“看在老六還有衆人幫着你說話的份上,朕就罰你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在自己的太子府內好好反省。也不用你
幫着朕處理政事,也不用來上早朝了。朕希望一個月之後,能看到不一樣的你。對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將法華經親手抄一遍。還有,所對這件事情的感悟,寫上一篇萬字書交給朕,朕到時候要看。你這個月的俸銀也會送到那些受害者的家庭裡面,你可有任何的意見?”
方纔文成帝讚許的看了一眼祁乾元的時候,那眼光正好落到太子的眼裡,太子的眸色暗了一些。此時聽到文成帝這麼說,雖說這一個月的精心思過,但並不是說嚴禁外出,這樣對太子來說,還算的是好一些,所以太子倒也能接受。那法華經月俸萬字書……也都沒有什麼大不了。這比上太子之位被廢,倒是好上了許多。
太子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祁乾元,見他也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雖說心內十分不甘願,但是太子還是佯裝十分感激的看着祁乾元。
祁乾元自然也是知道太子這並不是真心,但是這與他何干?他救太子根本就不是爲了得到他的感謝。再說,救太子?呵呵,只是救自己罷了。
現在他的事情已經做好了,祁乾元低下頭,叫人看不見他的表情,退到了一邊去了。
戲已上演,總要主角出現纔好嘛。
太子看着祁乾元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他不知祁乾元今日裡爲何要幫自己,但是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祁乾元此番救了他,將來一定會頭疼。因爲太子已經確定了,一定要除掉祁乾元。因爲,本來在盛怒上的父皇,竟然只爲了他的幾句話就改變了心意。
祁乾元這樣的能力實在是太可怕,太子以前的估計沒有錯,祁乾元果然是他登基前最大的障礙。而對於這障礙,當然要做的事情,就是剷除他。
此時的太子,將這份心事好好的藏了起來。此時的他的臉上,露出懊惱已經悔悟的表情,看着文成帝道:“父皇,兒臣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所以兒臣對父皇的安排沒有任何的異議……最後,兒臣還要感謝六弟,謝謝六弟願意爲兒臣講話。六弟的這番恩情,兒臣會牢記在心內的。”
最後幾個字,太子咬的極重。是啊,今日裡自己所受的屈辱,他會牢牢記得清楚的。
文成帝見到太子臉上真的露出了悔改的表情,這才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至於那買官之人與那賣官之人,買官的已經死了,他的家人,若是沒有與他同流合污的,便只抄了他們的家,不對着他們有任何的處罰。若是與他同流合污,那便都斬了。而那賣官之人,全家都發配到邊疆去。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了,由端王執行,吏部配合。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文成帝說完這句話,也不回頭看太子一眼,就這麼離開了。
祁乾元聽到自己被點到名字,嘴角微微笑了起來。文成帝那一番話說的曖昧,什麼纔算得上同流合污呢?這樣大的一個標準,倒真的是丟了一個爛攤子給他啊。
但是祁乾元嘴上沒有說什麼,對着太子笑笑,好像方纔他爲着太子求情的事情並不存在。爾後祁乾元同吏部侍郎一起走了出去,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呢,沒有時間浪費到這虛情假意裡面。
但是太子卻看着祁乾元離開的背影,微微的握緊了手心。
祁乾元此人太危險,必須要快些抓到他的把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