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尹墨玉皺了眉,看向文采菁問:“今天你都幹什麼了?”
文采菁看他的臉色不好看,心裡頭一個咯噔:“沒幹什麼啊?就是坐着跟人說說話。怎麼啦?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什麼不對?”
“胎像不穩。”尹墨玉狐疑的瞥了她一眼,“真的只是坐着跟人說說話?”
“是隻坐着跟人說說話,不過順便勞了一天的神而已。”諶瀚冷着臉說,“從今天開始,你都給我好好躺在牀上休養,哪兒都不許去。”
“誒?”文采菁苦了臉,“你不是說還要帶我進宮去看芊芊的嗎?禾”
“不養好身子哪兒都別想去。”諶瀚強硬道。
文采菁自知理虧,嘟嘟個嘴不說話了妲。
“過猶不及,其實也沒必要天天躺着,那樣反倒不好。”尹墨玉一邊說着,一邊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提筆寫了一道方子:“我給你開副安胎藥,每日按時吃,注意靜養,待滿了三個月,胎像穩了,就不礙事了。”
文采菁這才展了笑顏:“辛苦尹公子了。”
“客氣就不必了,多給些診金就行了。”尹墨玉瞥了她一眼,說,“另外,你也注意一些,別混不吝,你之前小產過,更加小心一些纔是。”
文采菁不好意思笑笑,認真應了一聲“是”。
留下藥方,尹墨玉起身便要走:“好了,沒別的事我要走了,診金給我送去溫語秋那裡就行了。還有,少了我可是不收的。”最後一句,他是瞪着諶瀚說的。
諶瀚淺笑一揖:“尹公子放心,診金定是會讓你滿意的。”
“那就好,走了……”
文采菁忽然想到什麼,出聲叫住了他:“尹公子,請稍等一下。”
尹墨玉奇怪的轉頭看她:“怎麼,還有事?”
“是。”文采菁認真看着他,道:“我想麻煩尹公子蘀我們小世子治病。”
尹墨玉一詫:“你想讓我給那個傻小子治病?”
不止尹墨玉,就是諶瀚乍一聞言,臉上也不由自主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很快,他便心下了然,目不轉睛望過去的眼神又熱烈的幾分。
“是,”文采菁點了一下頭,“懇請尹公子能答應,當然,診金是不會少的。”
尹墨玉不屑嗤了一聲:“我還會在乎你那些診金嗎?”
“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治好了那個傻小子,他就還是小世子,你腹中的孩子可就會失了繼承安平侯爵位的機會了。”他問她,當着諶瀚的面,一點都不避諱。
“無所謂,”文采菁不以爲然笑說,“且不說我肚子裡的這個還不一定就是男娃呢,就算是,沒有那些虛銜規矩纏着,活的還能更輕鬆自在一些不是?就算闖了禍也不用怕,有他爹爹跟兄長在前頭頂着、在後頭擦屁股呢不是,多逍遙自在。”
尹墨玉跟諶瀚兩個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同時怔住。
旋即,尹墨玉一陣哈哈笑:“這話聽着倒是和你的性子,不過,你就不怕養出紈絝來?”說着,他重重拍了兩下諶瀚的肩膀,強忍着笑,一臉沉重道:“我很同情你。”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叫:“那傻小子現在在哪兒呢?還不快帶我去。”意思是答應給樺哥兒治病了。
諶瀚沒緊追出去給他帶路,而是快步走到牀邊,一手捏了文采菁的下巴,狠狠在她脣上咬了一口,低聲說了一句:“爵位可以不要,紈絝絕對不行。”然後拋下一句“我很快回來”,便轉身緊追着尹墨玉過去了東院。
文采菁摸了摸被咬疼的嘴脣,低頭看看肚子,伸手過去撫了撫,不滿意的小聲嘟噥:“誰說我要養紈絝了,我想養的分明是富貴閒人。”
從尹墨玉那裡,諶瀚總算聽到了些許佳音。孩子能治好,只能要費不少的工夫,當然還有診金。
費些工夫無所謂,畢竟孩子還小,耗得起,只要能把孩子治好,診金自然也不是問題。
聽說尹墨玉確實能治好樺哥兒,文采菁着實鬆了口氣。真是萬幸了。要不然,那麼個小小的孩子就實在太可憐了。
從第二天開始的之後將近半個月,文采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安分的窩在屋子裡休養,不說諶瀚了,就是她自個兒心裡頭也不放心,有了前車之鑑,她可不想這個孩子再出點什麼意外。
雖說不出門,可煩心事兒依舊不少,有些麻煩,就算你不出門去碰,它也會自個兒找上/門來的。
首先來的是方佩琳,鵝黃的衫子,茜色的羅裙,單螺髻上簡單的插了跟赤金點翠的花簪,看着嬌俏可人。
看到方佩琳,文采菁還是有些意外的:“今個兒怎麼有空過來?樺哥兒那邊不用看着嗎?”自打樺哥兒出了事以後,性子大變,原本乖巧懂事,也很聽話,如今鬧騰的很,而且他好像還很喜歡方佩琳,經常纏着,一刻都不肯停的。
“剛哄睡着,有大概一個時辰的空閒,就過來看看文姐姐。”方佩琳笑着說。
“快坐吧,青杏,上茶。”文采菁一邊招呼,一邊笑着寒暄:“聽說現在樺哥兒不太好帶,難得有空閒,你該好好歇着纔是,何必大老遠跑我這兒來。”
方佩琳不以爲然笑:“要的,難得跟文姐姐你投緣,又聽說你有喜了,當然得要來恭喜恭喜文姐姐。”說着,掏出兩方帕子遞給她,“也沒什麼好東西送,就繡了兩方帕子,還望文姐姐你能手下。”
“人來坐坐就行了,還送什麼東西。”文采菁笑着接過,看着上頭繡的栩栩如生的梅與竹,還是雙面繡,連連讚歎“好手藝”。
方佩琳不好意思的笑,自謙道:“哪裡,不過一點雕蟲小技而已。”
“對了,聽說尹公子已經開始給樺哥兒用藥了,現在可有發覺有好轉?”
“暫時還沒有,不過眼睛看着比之前有神多了……”
兩人就樺哥兒隨意聊了一陣,趁着喝茶潤口的檔口,方佩琳轉了話題。
“其實今個兒來,我是有一樁事想要拜託文姐姐的。”她一臉鄭重看着文采菁說。
“哦?什麼事?”文采菁喝了口羊奶,意外的擡頭看她。
方佩琳沒直接說是什麼事,只是道:“文姐姐可知道,我母親如今正在跟老夫人商議侯爺續絃的事?”
一聽這話,不用她明說,文采菁已經隱約猜出她是爲了什麼事來的了。
“哦?有這樣的事嗎?我倒是不知道呢。”她面上波瀾不驚,淡然回道。
“侯爺沒有跟文姐姐提起嗎?”方佩琳問。
文采菁搖頭:“沒有。”
“那文姐姐不好奇侯爺是怎麼回答的嗎?”方佩琳又問,一雙閃閃發亮的漂亮眼眸死死的目不轉睛盯着文采菁。
文采菁嘴角一撇,輕笑一聲,擡眼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他會怎麼回答,又有什麼好好奇?”
“文姐姐知道?”方佩琳眼裡的光芒閃了閃。
“是。”文采菁垂下眼眸,繼續喝她的羊奶。
“文姐姐知道侯爺會答應?”方佩琳突然吐出一句。
文采菁手中的動作一致,猛然擡眸,再次看向她,目光犀利:“別試圖試探或者挑撥,沒用的,只會消磨掉我曾經對你的些許好感而已。”
方佩琳一嚇,雙頰因爲窘迫微微泛起了紅:“我、我沒有挑撥,我說的都是……”
“假話。”不等她把話說完,文采菁果斷截斷,“他不會答應續絃,就算要續,也絕對不會再選方家的女兒。”
方佩琳很快鎮定了下來,黝黑的眼裡深不見底:“文姐姐這麼肯定?難道侯爺曾經答應過文姐姐什麼?”
文采菁冷眼看着她:“就算他不曾答應過,只要我還在這侯府一天,該爭該搶的我都不會隨意放手。”
“文姐姐你太自私了。”方佩琳看着她的眼裡忽然浮起一抹憤然。
“我自私?”文采菁失笑。
“是。”方佩琳斬釘截鐵,憤怒的眼裡不知何時摻上了一絲輕蔑,“而且,仗着侯爺的寵愛,也太過囂張了一些。你知不知道,大周律明文規定,妾只能妾,是沒有資格擡成正妻的,不僅要受笞刑,還要流放的,就算看在侯爺的面上,大家夥兒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私底下,侯爺的名聲也臭了。你若真心待他,怎能忍心讓他受這樣的罪?你這不是自私是什麼?”
文采菁突然明白了,爲什麼上一世的時候老夫人要把文采茵從妾擡成妻了,還那般縱容,爲的就是要搞臭諶瀚的名聲,讓人人都唾棄他吧。
不過,她可不會因此就放棄跟他並排而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