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個書生就在此出來,對着墨信方微微躬身:“請進。
話說這書生並沒有看到蕭浩,也許是因爲蕭浩年齡相對較小,當成是跟隨在墨信方身邊的書童之類的吧——雖然這個書童氣勢有些不凡,還特立獨行的玄衣佩刀。
“叨擾了。”墨信方不卑不亢,微微拱手後,大踏步向裡面走去,蕭浩當然是跟在身後了。
說實在的,要是換一個地方,一個小小的紫氣東昇初級的墨信方,想要拜訪一個丹心巔峰的高手,那是癡人說夢,這根本就是兩個層面的人物嗎,非特殊情況下,都不會產生交集。但這裡不同,這秋葉梧桐山畢竟是在墨家的地盤上,而且力量很弱小——整個流派也就只有一個丹心巔峰的高手,距離天下九流就差的太遠了。所以,就算是這個秋葉居士有千般萬般的不願意,面對墨信方正常的拜訪,也還是要接見的!
作爲墨家在宋國分支的公子,墨信方就是絕對的、另類的貴族,這是一種在實際地位上都超過一個國家皇子的“隱形貴族”!而秋葉居士只能算是有點能力的平民——拳頭決定地位,很多的時候都是如此。
院子當中頗有雅調,雖然竟然有幾株矮小的、有些奇特的梧桐在生長,看起來頗有一點神奇。不過蕭浩從這些梧桐當中感受到了淡淡的神通氣息,顯然這不是天然長成這樣的。
走過碎石小徑,來到一個已經敞開的房門,看上去很普通的房門;要不是有人帶路、要不是房屋位置坐落於最高點,說不定真的容易被忽略。很多高人並不是特別喜歡奢華之類的東西,他們都很樸素,甚至有的人都是“艱苦生活”,更甚至直接就是苦修士。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在爲夢想而奮鬥的。
吱呀……當蕭浩和墨信方走近的時候,房門無人自開。
“後學末進墨信方攜好友蕭浩,特來拜訪先生。”
“後學末進蕭浩。隨好友前來拜訪先生。”
“哈哈,請進吧,人都到門口了,還能趕你們離開嗎?”洪亮的聲音從中傳來;但是蕭浩敏銳的感覺到。這聲音的主人年齡應該並不大!但既然已經上門了,當然是進去看一眼了。
踏進房門,看到的是一個青年端坐在中央,前方已經擺上了茶几,一個俏生生的丫鬟在旁邊待立。
這人看上去絕對不到30歲!蕭浩有些驚訝。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是丹心巔峰的高手?簡直無法想象!但是墨信方沒有必要、也不可能說假,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真的是一個年輕的高手!而這個人就是墨信方所說的秋葉居士毛遠輝了。
“請坐。”毛遠輝伸手虛引。
“謝先生。”蕭浩和墨信方一起坐下,不過墨信方卻默默的坐在右手邊。
哦?毛遠輝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蕭浩,這小傢伙有什麼樣的來歷啊,竟然讓墨信方都自願降級相陪。
但毛遠輝畢竟是毛遠輝,雖然屈居一角,卻也知道一些中原的事情,剎那間就想到了什麼!所以稍微思考之後,眼神就陡然轉向蕭浩,“那就是韓宗法家的弟子蕭浩?”
這就是“是的。”蕭浩微微直起身子。但語氣不卑不亢,“不過那是曾經。現在,我是以少主的身份迴歸的。”
切入正題了,蕭浩那就當仁不讓了,這個時候的蕭浩,可謂是風采無限、光彩奪目,幾乎完全掩蓋了墨信方的風采!
不同於一般人的自信,這個時候的蕭浩甚至是有些自傲!是的,自傲,要的就是這個傲氣!
“哦?”毛遠輝眉頭一皺。看向蕭浩的目光帶上了思考,隨後似笑非笑的詢問,“你是來招攬我的?”
要不說這丹心高手就沒有傻瓜,就算是異修也一樣。這可真的是聞弦而知音。僅僅是聽到幾個關鍵字眼,就已經將蕭浩的目的看了出來。實際上墨信方忽然帶着蕭浩前來拜訪,這本身也已經讓毛遠輝有些疑惑——好好地你這貴公子哥來這裡做什麼;現在明白了,很有可能是墨信方帶來的,而蕭浩也有這個意願。
蕭浩毫不意外對方的回答之類的,而是自信的迴應:“是!”
很乾脆。沒有任何廢話,也沒有任何掩蓋之類的。在這些真正的高手面前,蕭浩知道如何表現自己的能力和態度。
“可是我現在生活的很好。
夜觀天文,日誦聖賢;往來有賢達、可以論道,生活有百民、可以論趣。
獨坐秋葉梧桐山,坐看風雲變幻,四時輪轉;冷觀世間滄桑,民生百態。
偶爾弈棋,或然悟真;朝採雲露,午品山茶;晚間一壺酒,撥雲觀星海。
一日三餐無虞,生活瑣屑無憂。
如此生活,吾,有何道理丟棄?”
幽幽的話語,堅定的神態。看着毛遠輝這秋葉居士如此話語,墨信方眼中閃爍的是難以置信:怎麼……這麼頑固!是的,墨信方想到對方會有些“不通人情”,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人能夠頑固到這個程度。
只是,蕭浩卻不同!
當墨信方沮喪、甚至準備放棄的時候,蕭浩卻充滿了思索。如果對方真的想要拒絕的話,卻又這麼多話,是不是有些“廢話”了?
所以,對方看上去是拒絕,但也並不是完全的拒絕!
有才的傲才,有武的恃武。第一時間,蕭浩就隱隱的把握住了對方的心態!
稍微沉吟一下,蕭浩卻很鎮定的端起茶杯,輕輕地品了一口,“好茶,雖然略有生澀,卻獨有一分悠遠。可惜啊可惜,悠遠雖遠,亦不過是人間美味。
先生夜觀天文,就沒有想到登高而摘星辰?
日誦聖賢,就沒有想到留下千古風流著作?
所謂賢達之士,可有光耀日月之才?
且天下有姓氏過萬,民甚衆,觀百民論趣倒也足夠諷刺了)。
至於山麼,小子聽說有人這樣描寫山高: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有人這樣描寫山的瑰麗與變化: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秋葉梧桐山,可有此盛況?
此外,據說有上古神靈,以天地做棋盤;亦有古神朝遊北海暮蒼梧,撥雲開日摘星辰;朝登金烏採紫氣,夜入玉蟾浴月華。
先生以爲如何?”
墨信方看着蕭浩,心中震撼簡直無法形容!自己以爲應該放棄的時候,蕭浩卻將毛遠輝的話語給一一駁斥,而且是體無完膚的駁斥!
兩人的話語相比,好如雲泥之別,高下立判。
毛遠輝看着蕭浩,而蕭浩卻靜靜地品茶。茶杯畢竟太小,蕭浩很快放下茶杯,對旁邊的丫鬟示意。丫鬟沒有別的想法,老老實實的上前斟茶;但是從這丫鬟的顫抖的手可以看出來,這丫鬟很是緊張啊。
實際上,毛遠輝也在顫抖,心在顫抖。剛纔推辭蕭浩的話,雖然以試探爲主,但何嘗不是有感而發;但蕭浩的反駁讓毛遠輝都聽得豪情滿懷。
簡單的幾句話,卻讓毛遠輝感覺到了自己太渺小!那是心胸上的渺小!這是麻雀和鯤鵬的對比!
但毛遠輝終究是丹心高手、胸含日月,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蕭公子說的不錯,可是你有這樣的能力嗎?你現在還僅僅只是一個沒有行冠禮的少年郎而已!”
蕭浩笑了,這次真的是開心的笑了:“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
這句話說出來,就有些不怎麼莊重了,甚至有些指桑罵槐的味道!但蕭浩就是說了出來!在墨信方說這些人比較頑固的時候,蕭浩就有了想法:對於頑固的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好言相“勸”,而是惡語相“激”,必要的時候甚至需要“譏諷”。當然,這一句話也順帶回答了對方的懷疑。
實際上在蕭浩看來,這些外殼厚重的頑固一旦敞開心扉,也意味着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可以信任的。很多時候,事物都具有兩面性。
果然蕭浩說完這句話之後,毛遠輝一時間有些無語,想要反駁,張了張口卻一個字吐不出來——剛纔自己說的一切,不就是那種胸無大志的表現嗎!
現場有些沉悶,墨信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插嘴!第一次,墨信方是如此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和蕭浩的差別——也算是明白了,爲什麼蕭浩能夠在中原創出那麼大的名聲,並獲得了韓宗法家強大的支持,人家真的是有這個本事!
看看吧,當自己都想要放棄、灰溜溜的離開的時候,蕭浩卻將對方駁斥的體無完膚。
啪……一聲輕響,蕭浩將手中的茶杯再次放下,如同在自家一樣,讓旁邊的侍女斟茶。
但這聲輕響也驚醒了毛遠輝;毛遠輝忽然擡起頭來看着蕭浩,“你說的簡單,實際上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不過還是感謝你所說的一切,受教了。
葉兒,送客!”
葉兒顯然就是旁邊這個丫鬟的名字了。而說完這話,毛遠輝很沒有禮貌的,當即起身走人了!
尼瑪……蕭浩當時就愣了!麻蛋,你怎麼能這樣呢、怎麼能這樣呢!我這可是絞盡腦汁的話語,你就這樣坦然接受了?然後就要將我們給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