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徐嬤嬤涕淚橫流,壓着聲音哭得悲慟不已,堅定說道:“王爺要是不答應老奴,那老奴還不如直接撞死算了,也省的見着娘娘難過……”
跪死了,就是不起來,一句一句的,都是說王妃如何可憐,求王爺先順着王妃,等等。
靖王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要挾?逼宮?
給了三分顏色就開染坊?
本就因爲王妃的病而焦慮難過的靖王,在徐嬤嬤這種隱隱的逼迫下,心底,動了怒。
這些奴才,倒是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徐嬤嬤伺候了靖王十多年,雖然不能說能完全揣摩出靖王的心思,但是靖王現在生氣惱怒,她還是能感覺到的,因此,見好就收,也不敢再說讓靖王體諒王妃之類的話了,而是哀求道:“王爺,不是老奴沒眼色,老奴只是心疼王妃啊……嗚嗚嗚……”
靖王看她一眼,一言不發地離開。
晚上,依然宿在了抱槐居了,看着依然昏迷的王妃,靖王低嘆一聲,打算第二日一早,親自去寧思閣取剛交給柯蓉的副牌。
只是,第二日一早,卻被叫進了宮,原來是皇帝已經派人毀了那個地下的冶煉廠,證實了靖王查探的結果之後,皇帝論功行賞,對靖王褒獎了一番。
而二皇子,早在事發不久就已經知道了,立即撇清了自己,因此,雖然皇帝和靖王心知肚明這事情他纔是幕後主使,卻也沒有證據,便沒有動他,但是二皇子此次,其實也是損失慘重。
畢竟,一個冶煉廠沒了,想要武裝自己的私兵,便不可能了,沒有自己的私兵,將來爭奪大位的時候,便少了把握……不光是如此,因爲此次貪污舞弊案以及私造軍械案兩案並舉,靈州上到知州下到縣官,幾乎全都換了一遍,二皇子在靈州多年經營的勢力,雖然不能說是被一網打盡了,但是,起碼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人手被拉下馬,一時間,二皇子對靈州的掌控力,弱到了極點,靈州,再也不能成爲二皇子的後盾了。
因此,二皇子在和靖王從御書房出來之後,面上笑着,實際上,卻把靖王恨到了極點,恨不能,就現在,把靖王千刀萬剮。
靖王自然是不在意的,坐在這個位置上,若真是怕得罪人,那便只能是庸庸碌碌的,可他不甘,不願。
朝廷千頭萬緒,回了王府,想着王妃誤會柯蓉的的事情,靖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剛回府,靖王就被抱槐居的人請了過去,說是王妃醒了,靖王本以爲王妃還是要讓他奪了柯蓉的管事權,那知道,王妃卻只是握住了靖王的手,說道:“王爺,昨天是妾身失態了,妾身只是一時憤懣,其實,柯氏既然嫁到了靖王府,那便是靖王府的人,妾身不該因爲柯氏父兄的行爲而遷怒柯氏的,王爺莫要生臣妾的氣,昨兒,是臣妾想差了。”
話中的意思,卻還是依然認爲柯家是對成國公府落井下石,不是好人。
靖王聞言,卻只能苦笑,他此時也不好解釋了,怕解釋的時候,又引得王妃生氣昏迷,更傷了身,因此,只能好言勸慰着王妃。
其實王妃這樣僅僅是誤會柯家,而不再針對柯蓉,靖王也鬆了一口氣,不是他一定要逆着王妃意思把主持中饋的權力給柯蓉,實在是如今時候,府裡除了柯蓉,已經無人可用?
難道讓齊氏來掌家?或者讓一個媵人來管家?
別開玩笑了。
等靖王去了書房,王妃咳嗽了幾聲,飲了一杯溫水,便閉目養神,心底,卻想着母親的話。
“如今你和他犟什麼,他要把掌事的權力給那柯氏便給吧,這樣不正好麼……不做不錯,多做多錯,她若是什麼都不做,哪來的把柄可抓?她若是做了,便是沒錯,也能製造出錯來,懂了麼?”
卻是徐嬤嬤把自己和王妃的謀劃告訴了成國公夫人,成國公夫人直接推翻了兩人計劃,還訓了兩人一頓。
王妃聽了成國公夫人的話,幡然醒悟,自己原先是被氣糊塗了,纔會忘了不錯不錯多做多錯這話;也忘了,不管如何,都不能和王爺置氣,畢竟,王爺纔是這王府的真正主人,他要如何,她正面攔着,只會傷了兩人的情分,反而不若她順從了他心意,而後讓得利的那人不斷犯錯,最後,事情,還是會朝着對她有利的方向發展。
所以,王妃調整了策略,對靖王服了軟,默許了讓柯蓉繼續管家的事情。
但是抱槐居里的那一次小爭執,還是傳到了柯蓉的耳中,也讓柯蓉明白了王妃對她的真實態度。
總之,絕對不是善意的。
柯蓉便事事小心,心底,卻厭煩了這樣的日子,算計來算計去的,真的不累麼?
皚皚白雪,灼灼紅梅,天越冷,雪越大,梅花越是傲然,日子一天一天過,轉瞬間,年節就過了。
因着今年戰事不利的消息,這個年節,整個京城都有些沉悶,靖王府裡,更是因爲王妃的病,而一切從簡,這讓柯蓉稍稍鬆了一口氣,不然,她真真是沒那個能耐把這個年節辦好。
就算是一切從簡,也多虧了傷好的差不多了孫公公,他傷口還沒完全長好,因此不便隨着靖王東奔西跑,便幫着柯蓉準備年節的東西,包括所有要準備給宮裡、各王府、勳貴、下屬等等的節禮,全都是孫公公指點着的。
到了正月十五的時候,柯蓉纔算是鬆了一口氣,過了今天,那這個年,便算是真真過去了,以後的事情,便和以前一樣了,她完全應付的來。
早起的時候,靖王看柯蓉疲憊的面容,很是心疼,伸手幫她按了按肩。
這些日子,只要靖王來,柯蓉便會拿了府裡的事情和他閒聊,當然,柯蓉並不是拿麻煩的事情來要求他幫忙,而只是把一些事情告訴他,讓他也知曉她在做什麼,偶爾,也會問問靖王的意見,讓靖王對府裡的事情有參與感。
次數多了,兩個人在一起的話題,便也多了,話題多了,關係便更加融洽親密,看起來,兩個人聊天的話題,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而不像是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多是爲了那啥那啥的,肉身關係親密,卻更多像是情人而不像是夫妻。
靖王便覺得,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更加自在愜意,不需要防備,不需要勾心鬥角,幾乎是全然的放鬆。
便更多了幾分眷戀。
柯蓉看在眼裡,便不動聲色地繼續努力。
她多少能猜到王妃的心思——既然王妃已經對她存了歹意,那在靖王在的時候,王妃不動她,可柯蓉心知肚明,靖王很快是要出征的,這一走,便不是一月兩月的事情,從宿主的記憶中,柯蓉知道,上次靖王駐守邊疆的時候,可是一次性去了兩年多呢,中間只回來過一次。
這次靖王離開,怕也可能一走就是一年左右,就算沒一年,半年也絕對是有的,這麼長時間,足夠王妃對她動手腳了。
她依然篤定王妃不敢殺了她,但是卻更確定,王妃,或者說成國公夫人,不會讓她逍遙自在,最有可能的,便是把她發配的遠遠的,然後軟禁起來,不讓靖王見她,也不讓她傳消息個靖王。
如此,靖王便是偶然回府,見不到她,時間長了,便可能忘記她。
再濃烈的感情,也經不起時光的沖淡,更何況,靖王如今是喜歡她,可要說有多麼濃,柯蓉卻不太信。
再說,就算是感情很濃又如何,他不是也曾把馬側妃寵到極點麼?
如今,馬側妃何在?
因此,現在,她便要讓靖王對她更多的喜歡,之後,便是王妃把她發配的遠了,等靖王回來的時候,她自然也能靠着家人的幫助,讓靖王憶起她。
這是一場戰爭,她不想打,可是,卻不能不打。
柯蓉心底盤算着,面上卻帶着甜美笑容,享受靖王的按揉,那貓一樣的慵懶表情,讓靖王心底微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今兒是元宵,蓉兒想不想出去看燈?”想着最近柯蓉的辛苦,靖王心中一動,問道。
“真的可以麼?”柯蓉驚喜極了。
這時代,元宵佳節的時候,那些大家閨秀或者貴夫人們,出去看花燈也是有點,宿主原先未出嫁的時候,也出去過幾次,只是如今,她卻是靖王的妾室,輕易卻是不能出門的。
這不光是靖王府,無論是一般富戶還是權貴人家,出門應酬的都是當家夫人帶着嫡子女,有時候,還會捎帶上庶子庶女,可妾室,那基本上,從進了門開始,便不要再想出門了。
因此,柯蓉很是驚喜。
靖王看她開心,心底也高興,握了她的手細細摩挲,“自然是真的。”
“本王要先進宮,大到時候本王會早點回來,你打扮好了,等着本王,嗯?”
“王爺真好。”柯蓉毫不猶豫,反身抱住靖王,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靖王低笑,小傢伙,這麼容易滿足,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