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你們怎麼爭,把我拉下水就不對了嘛……月光如水,睡着之前,柯蓉不滿地想着。
第二日起來,柯蓉剛洗漱完,羽兒便過來了。
他面色紅潤,發跡微溼,額間細汗微微,顯然是剛剛練完武,柯蓉笑着用帕子給他擦了汗,一起用完早膳,羽兒去上課,柯蓉想着自己好久沒動過針線了,正好現在沒事,就讓人把針線簍子拿了出來,又尋了一件羽兒的中衣,照着裁了,給羽兒做衣服。
以前梅香和梅喜是能陪着她做的,後來的半夏和連翹,則是對這個一竅不通,倒是白薇和藿香針線活做得不錯。
打發了半夏去看細柳,連翹去張羅糕點吃食,白薇和藿香便隨身伺候着。
坐在一起的時候,柯蓉看了一眼坐在白薇身邊的藿香,隨即垂了眸子,細心思索着要繡什麼花,用什麼線來配色。
“主子……”藿香卻在她第一針縫下去的時候,開口了,聲音低低的,卻很堅定:“主子,您是個寬和的人,奴婢,願意和白薇一樣,侍奉主子。”
柯蓉脣邊的微笑一如剛剛的時候,沒有收斂也沒有綻開,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許久,在藿香忐忑不安不知道柯蓉會怎麼處置自己的時候,柯蓉擡頭,眉眼間蘊着笑意,只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字:“好。”
隨即,又低下頭,細心縫着衣服,羽兒還小,衣服要以柔軟爲主,針線也要細密,才穿着舒適。
藿香卻呆了一呆之後,轉頭看着白薇,見白薇對她笑,藿香也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般,笑了。
半夏在午膳前,回來見柯蓉。
柯蓉讓白薇和藿香繼續做事,自己領了半夏到了院子裡,靜靜站着。
“還是不能開聲,不過竟然是能識文斷字的,要了紙筆,把事情寫了下來,奴婢一見,便急急回來了。”半夏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在柯蓉耳邊說了事情。
最後半夏說道:“因爲只是一個小宮女,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問到這些了。”
柯蓉聽得眉心直跳。
好算計。
等半夏說完了,柯蓉微微點頭,“能知道這些已經不錯了,你且細心照看着,有好藥也用上,等她好了,便把她打發走吧。”
背叛過的人,救她命治好病,是看在她願意把是事情說出來的份上,且這已經是她能容忍的極限了。
她從來什麼好人,不曉得以德報怨這個詞怎麼寫。
她只會——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半夏應聲,低眉斂目站在柯蓉身後,感受着柯蓉身上散發着的冷意。
許久,半夏才覺得柯蓉身上的冷意消散了,輕輕鬆了一口氣,就聽到柯蓉吩咐了幾句,半夏聽了,雖然覺得很難,但是卻也不是不能完成,便說道:“給奴婢一天時間,奴婢應該可以做出來。”
“不行,你只有半天時間,今兒晚上我就要的,如果今兒晚上你做不出來,我就要另外想辦法了。”柯蓉輕笑,她可不是捱打不還手的人,既然別人敢朝她亂伸手,就要有被她剁掉爪子的準備。
“奴婢身邊的藥不多了……”半夏爲難,進了宮之後,想要弄些藥草就不方便了,因爲忌諱太多,所以她以前攢下的藥,如今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這有什麼難的……柯蓉輕淺一笑:“不用擔心,你缺少的藥一會兒列個單子,讓路遠幫你弄。”
半夏展眉:“若是藥材足夠,奴婢一定可以弄出來的。”
柯蓉點頭,笑笑:“辛苦你了。”
不一會兒,半夏便在衆人面前不小心崴了腳,柯蓉見她這樣,便免了她當差,讓她好好回屋休息,半夏謝了恩,回了自己屋裡,便列了單子,悄悄給了路遠,然後開始鼓搗。
等到晚間,半夏揹着人,把東西傳到了柯蓉的手偶,柯蓉便知道事情成了,垂了眼眸,斂去眼中情緒,嘴角卻掛着微微的笑,我已經準備好了屠刀,你們呢?
準備好了麼?
晚間風大,太子早早回了後宮,不過,今兒不是在凝舞軒,而是在夕雲殿,柯蓉知道消息之後,便讓人早早關了院門休息。
今兒太子不在凝舞軒,這可是一個大大的機會啊,相信那人會抓住的,嗯,今夜應該會很熱鬧。
至於即將到來的事情……便是有些變化,也不會對她有太大的妨礙,她不急,一點都不急……
她有孃家,有羽兒,只要穩住了,便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所以,急的是別人呢。
柯蓉安心睡覺的時候,凝舞軒卻鬧將起來,大半夜的便有人衝到了夕雲殿,敲開了門,便要求見太子。
太子難得到一次夕雲殿,阿古麗很開心,夕雲殿的宮人也很開心,因爲,只有主子受寵了,她們這些宮女太監日子纔好過,就像凝舞軒的宮女太監,如今在東宮,那是橫着走的,說難聽點,就算是上茅坑,別人也要優先讓他們上!
所以對於凝舞軒半夜想要把太子從夕雲殿她們主子牀上弄到凝舞軒的事情,夕雲殿的宮人都很不滿意,特別特別不爽。
心底暗自咒罵孫凝歌貪心——一個月你都佔了二十九天了,難道還不允許別人佔一天?
這麼貪心,小心噎死。
“可惡,你沒聽明白麼,我們主子肚子疼,要見殿下……”被阻在了夕雲殿的門口,凝舞軒的宮人急紅了眼睛,怒斥道:“狗奴才,還不怪讓開?我們主子如今懷着龍孫,金貴的很,要是有個閃失,你能擔得起?”
夕雲殿的宮人眼皮子都沒擡:“既然孫承徽肚子不舒服,那也應該找太醫開保胎藥啊,找殿下做什麼?難道殿下是保胎藥?”
凝舞軒的宮人氣結,尼瑪,老子難道不知道這時候應該找太醫麼?你個孫子,難道不知道老子爲什麼要來找殿下麼?
這爭寵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你丫個水仙不開花,裝什麼蒜!
夕雲殿的宮人到底也知道如今孫凝歌寵愛隆盛,雖然刁難了凝舞軒的宮人,可最後還是讓人進去稟報了,稟報的人通知了素言,素言怒哼一聲,開口就喝罵:“孫氏那個賤人,真是太可惡了,太子好不容易來看郡主還想把太子勾引走,真真是不要臉,不用理她,她不是肚子痛麼,痛死算了。”
連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算了,免得礙眼。
夕雲殿的宮人吹着眸聽完素言的喝罵,只覺得萬分解氣,她們去御膳房等地方要東西的時候,那些派東西的宮人,要麼想要討好孫凝歌,要麼惹不起凝舞軒的宮人,每每好東西都被凝舞軒得去了,她們只能領到次一等的,爲此,沒少受腌臢氣。
只可惜,她們是想罵不敢罵。
有了素言的吩咐,夕雲殿的宮人便直接告訴凝舞軒的宮人,“殿下日理萬機,如今已經歇下了,我等奴婢,可不敢驚擾了殿下休息。”
反正就是不去叫太子。
凝舞軒的宮人早就驕橫慣了,那裡肯罷休,便在外面吵了起來,小桐子聽見了,蹙眉對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去,看看是什麼事情,殿下休息了,他們這麼着便喧譁起來,成什麼樣子。”
小太監領命,輕手輕腳出去問清楚了,回來告知了小桐子,小桐子蹙眉,沉吟一番之後,先吩咐了幾句,便有小太監急急跑了出去,不多久,又急急跑了回來,“已經請了太醫,孫承徽還是一直在喊痛,太醫臉色不太好,說是吃了忌諱之物,胎兒不容易保下……”
小桐子知道事情鬧大了,才輕輕走進了外室,在帷帳外低聲道:“殿下,殿下……”
“何事?”太子睡得並不沉,小桐子只是低聲一叫,便醒了,問道。
“殿下,凝舞軒宮人來報,孫承徽夜半肚子絞痛,如今已經叫了太醫,太醫說,情況不太好……”
“嗯……伺候本宮更衣。”太子一聽,只是微微一頓,便起身,讓宮人伺候着換了衣服,而後趕往凝舞軒。
小桐子看着太子沉凝的臉色,實在看不出,太子到底是什麼個情緒。
太子走到凝舞軒近前,便見得凝舞軒燈火通明,進去,卻見得宮人來來往往,卻鴉雀無聲,氣氛肅然的很,進了外室,便見三個太醫臉色都不太好。
見太子進來,太醫們急忙要行禮,卻被太子制止了,“免禮,如今孫承徽如何了?”
太醫把情況說了一遍,不外乎是吃了忌諱之物,所以動了胎氣,如今已經開藥保胎,藥正煎着,只是能有多少用……一句話,好聽點說叫盡人事聽天命,難聽點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反正希望不大的樣子。
太子聽了,半晌沒有言語,太子不言語,屋裡便也沒人敢說話,唯有孫凝歌的呻吟聲,不停從內室傳來,一聲一聲的,聽在太醫的耳中,都像是催命的刀劍。
藥終於煎好了,也餵了下去,但是孫凝歌的呻吟聲,不但沒有小下去,反而,更加厲害了。
太醫一個一個去診治,出來都是灰溜溜的,只說,“暫時穩住了,可情況,真真還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