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柯蓉這纔想起來,轉眼看着半夏,“聽到了麼?既然咱們輸了,願賭服輸,你去給羽兒做好吃的。”
羽兒一聽,就急了,提高聲音喊了一聲:“母妃!”
“啊?”
“我要母妃親手做的!別人做的沒您做的好吃。”
“你當時沒說要我親手做。”柯蓉涼涼來了一句,“對賭的時候你只說要吃什麼菜,沒說要誰做……”
太子不在,柯蓉的閒妻涼母模式再次啓動,看羽兒鬱悶的嘟起臉,包子樣十足,柯蓉又涼涼說了一句:“笨兒子,教你個乖,以後說話辦事,一定要想仔細了,把漏洞全補上,懂麼?”
羽兒委屈又無奈,這真的是自己親孃麼?
羽兒委屈無語的時候,宜壽宮裡,也正經行着一場對話。
皇帝眯着眼,一邊輕哼着他喜歡聽的崑曲,一邊聽着身邊的太監把觀察來的消息說給他聽。
等到說完了,皇帝嘴裡曲子不停,手卻微微晃了晃,那小太監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皇帝一直哼着小曲兒,許久,才睜開眼,笑着和身邊太監總管秦勤德說道:“老了,以前年輕的時候熬上個好幾天批摺子,只要休息一天就緩過來,現在不過是多費了點兒神,就覺得頭暈了,唉,真是老了。”
皇帝是國字臉,無關與太子有些相似,不過太子的面容更偏向淑妃,所以俊美,而皇帝則是威嚴十足。
身旁的太監大總管秦勤德聽了皇帝的話,也不像是一般的人一樣聽到就奉承說皇帝一點都不老,反而是笑笑:“人們,都有那麼一天的,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您可比老奴強多了,走出去,別人都說老奴的皺紋能夾死蒼蠅。”
皇帝聽得秦勤德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了一眼秦勤德面白無鬚的胖臉,皇帝忍不住搖頭:“就你這張臉,發麪饅頭似得,哪裡來的皺紋。”
秦勤德便只是笑,順便把宮女剛剛端來溫在小薰爐裡的燕窩粥端了出來:“皇上,趁熱用了吧。”
皇上臉上的笑意,已經慢慢斂去了,端起燕窩粥,一口氣飲下,皇帝轉頭看着秦勤德,說道:“怎麼樣,你覺得那個孩子?”
秦勤德知道皇帝問得是誰,但是,作爲一個太監,他能從一衆的太監中脫穎而出,並在和他一同入宮的人傷的傷死的死的情況下,成爲大總管,便是因爲他永遠都很清楚一件事情:主子再擡舉他,他也只是一個奴才。
秉承着這樣的原則,秦勤德在面對無論是受寵的還是不受寵的主子的時候,都是謙恭的,但是卻又不卑不亢,同時,秦勤德對於皇帝的家事,是絕對不會插手的,無論是哪個皇子做了什麼,他只會把事情實事求是地回報給皇帝,至於皇帝怎麼處理,他是從來不插嘴的。
便是皇帝問他的一件,秦勤德也不會說,他只會說:“老奴愚鈍,只覺得衆位皇子都是好的,皇上覺得哪位皇子可用,那那位皇子就一定是可用的。”
今兒也是如此,聽皇帝詢問他的意見,秦勤德彎着腰,恭敬回答:“衆位皇孫,奴才瞧着都是極好的。”
他其實很清楚,皇上問你一件,那不是問你意見,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罷了,你要真以爲自己有那個資格評論龍子皇孫,那離死真的不遠了。
“你這個老貨,總是這麼奸猾。”皇帝罵了秦勤德一聲,秦勤德只是笑着彎腰:“是,也就皇上寬仁,才容得下老奴放肆。”
皇帝“嗯”了一聲,不再理會秦勤德,秦勤德便靜靜立在殿中,不言不動,像是空氣一樣。
皇帝閉着眼,看似在小憩,實則心底,正在不停地權衡計較。
龍子,自然是靖王才幹能力要出色的多,但是三皇子也算是能守成的君王,只是怕將來三皇子登基之後,靖王不服,再加上靖王當年立下的功勞實在是很大,所以才選了靖王做太子。
只是原先,對於立靖王做太子,他心底是十分遺憾的,因爲明達實在是很出色,而太子的兩個兒子,明和和明贇,資質雖然也算是不錯,但是真的差明達很多,而且明贇的身體又是那個樣子,根本是無法擔當大任的。
他一直在爲太子的子嗣擔憂,卻沒想到,當年以爲死掉的人,忽然又出現了,而且還帶着一個兒子。
對於那種跳水逃生的說辭,他自然知道實在不是什麼真話,只是他卻也不打算怎麼追究,畢只要柯家那個女兒後來沒做對不起太子的事情,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個孩子,還是很出色的。
觀察了半個月,他發現,那孩子韌性意志品行都很不錯,身體也很好,而且沒有嬌驕二氣,撇除因爲年紀幼小,而看不出政事方面的能力,這孩子,不比明達遜色。
這是上天給太子的好運,皇帝忍不住笑笑,看來,上天也覺得太子是個好儲君,既然如此——
皇帝猛然睜眼:“秦勤德,擬旨,太子嫡長子……”
誇了幾句之後,皇帝聲音變得鏗鏘:“賜名明擎,賜封號晟……”
柯蓉突然接到聖旨,雖然驚訝,但是有了太子的那番話打底,倒也沒有目瞪口呆,帶着羽兒叩謝皇恩之後,柯蓉命人賞了傳旨太監,而後,接受過錦荷殿宮女太監的祝賀之後,柯蓉厚賞了一衆的宮人之後,揮退了他們,輕吐出一口氣。
擎者,支柱也;晟者,光明,興盛也,皇帝把這兩個字給羽兒,是明明白白地向着後宮、向着朝臣、向着天下,表達出了他的期盼的,其意義,不言而喻。
“恭喜晟郡王、賀喜晟郡王;恭喜柯嬪,賀喜柯嬪……”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但是作爲柯蓉的心腹存在的半夏連翹路遠,以及太子送來的絕對可以信任的馮嬤嬤康嬤嬤和安公公,卻聚在了內室,重新給羽兒和柯蓉跪下,大理參見。
柯蓉很有些無奈,她並不太想給羽兒那麼大的壓力,但是胳膊拗不過大腿,皇帝和太子的意志,她沒辦法逆轉,甚至,連露出不高興的神色都不行,因此,便也只能笑着讓衆人起來,對於這些心腹之人,自然不能像是對其他宮人一樣,柯蓉除了另外賞了東西之外,還勉力了幾句,不外乎是好好幹,跟着我有肉吃;不聽話,踢爆你之類的。
地下跪着的幾人都是柯蓉和太子的絕對心腹,便是他們要投靠別人,別人也不敢收,因此,直接便忽略了柯蓉後面的一句話,只把有肉吃聽到了耳朵裡,知道柯蓉是不會虧待自己人的,大家都高興了。
伺候人爲啥,除了忠心之外,便也是希望有個好前程的,如今羽兒前途遠大,連帶的,柯蓉也將會貴不可言,他們這些身邊人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倍兒有面子,又很有前途。
對衆人的心態柯蓉是很瞭解的,就像是找工作的時候,誰也想找個福利好工資高有發展前景的公司,這是人的正常訴求,絕對是要滿足的,滿足了這些,才能調動他們的主觀能動性嘛。
柯蓉笑笑,看着底下的人都從激動中平靜下來,面色便嚴肅了起來:“今兒這事情,既是喜事,又是危機……”
見得柯蓉面色嚴肅,半夏他們也都收了笑靨,聽着柯蓉訓話。
“你們都不是外人,說難聽點,你們和我們母子,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們母子,也蹦不掉你們幾個,若是我和羽兒有個什麼不好,你們也沒什麼好下場……如今羽兒這般受皇上和殿下的重視,自然就有那得了紅眼病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所以,以後你們更是要嚴防死守,絕不能讓羽兒出一點兒的事,知道麼?”
柯蓉說得全是實話,一衆人自己也都清楚,因此,立即便應聲,表示絕不會讓人對晟郡王不利,云云。
柯蓉笑笑,讓她們出去,該怎麼當差就怎麼當差去,只剩下羽兒的時候,柯蓉垂眸,看着從自己身上落下來的血肉,一種心疼,佔據了胸口。
羽兒實際上,才五歲呢,便要面對其他事情,她真的不捨。
還沒等柯蓉說什麼,便又有皇帝身邊的公公過來,笑眯眯地對柯蓉傳了口諭,說皇帝召見晟郡王。
柯蓉自然不能攔着皇帝召見羽兒,給羽兒換了一聲衣服之後,囑咐羽兒要聽話,但是不要怕,才讓來傳口諭的公公把羽兒帶走。
羽兒走了不多久,太子就到了。
太子到了的時候,面色正常,帶着一貫的淡淡笑容,一把握住了正要給他行禮的柯蓉的手,阻止柯蓉行禮,等揮退了伺候的人,便一把把柯蓉抱在了懷裡。
“蓉兒,你給本宮生了個好兒子。”太子等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面上便現出了少見的開懷笑容。
顯然他心情非常得好,不然也不會這麼的喜形於色。
柯蓉抿脣笑笑,鄙視太子:“殿下這麼說,嬪妾可不高興了……不管羽兒聰明還是愚鈍,對嬪妾來說,都是一樣的,他是太子和嬪妾的骨肉,是嬪妾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