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即使是正月裡還是在下着雪,李顏夕看了看外面飄着的大雪,又看了看天上,別說月亮,星星都不見一顆。說道:“看來如今你已經可以幻想月光的場景了。”菊兒不說,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菊兒擡手拿過李顏夕面前的茶壺。今日用的茶杯是一套小巧的青玉茶杯,翠綠映着杯中梅花茶的淡紅,在這樣的燈光氛圍之下,倒是有說不出美麗。淺淺一笑道:“剛剛過來就聽聞你這裡可是熱鬧了,因爲慕容府的事情她又過來和你轟轟烈烈的鬧了一場,真是慕容府的小姐啊,不過最後還是落得一個廢妃的位子,不過她爲何和你鬧。剛剛帶我來的那位公公,我問他,他卻含含糊糊的不肯說下去了。”
李顏夕道:“不過就是因爲慕容府剩下來的那些人罷了,還能爲什麼。她倒是沒有因爲她的父親來鬧,可能真的是看開了吧。”
菊兒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時候還不看開,那就說明她真的是一位怪人。”
李顏夕皺了皺眉問道:“怎麼說。”
“平常小姐總是十分聰明的,如今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菊兒拿起茶杯喝了一杯,道:“太師的死刑已經判了,已經無力迴天了,倘若這個時候還在皇上面前鬧,不是存心的找皇上不痛快嗎?到時候,可能慕容府的那些人也會跟着遭殃。而退而求其次,保住慕容府的那些人也算是盡了她的本分了。”
李顏夕淡淡一笑說道:“你倒是看得十分的透徹。”
“不過小姐,我又一次聽聞你做了好事還被人記恨。”菊兒喝了一杯說道:“倘若你告訴她,他們慕容家的人已經被你救出,如今已經出宮了,想來她也不會在你面前這樣鬧了吧。你既然讓羽裳做了這樣得一件好事,爲何不說出來。”
“且不說她信不信。”李顏夕白皙的手指隨便的搭在茶杯之上,茶香撲鼻陣陣蒸騰之中,淡淡道:“當時有許多人在場,不僅僅有我宮中的這些人,還有跟着皇上的那些人,還有南城的人。倘若我那個時候說出來,這是怎樣的一樁大罪過,不僅僅是我,還有羽裳都要連累進來。之後在傳出去一兩句,本來剛剛好轉,如今就更加有理由參我了。況且那樣的時候,她怎麼會相信我已經把他們都送出城去,而是把他們殺了。既然在她心中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之人,那樣我就做一會無情無義之人吧。”
“小姐就是心太軟。”菊兒嘆了口氣說道:“而且顧及太多。小姐如今還不明白皇上的心嗎?皇上待小姐是何等的情意,難道小姐竟然一點半點都看不出來。”
李顏夕避重就輕說道:“今日是在這裡住下,還是陪我說會話就回去。”
菊兒看了看偌大的宮殿說道:“當然是在這裡住下了,小姐不會趕我走吧。我還沒好好的住過你這裡呢。”
“怎麼會。”李顏夕笑了笑,起身說道:“長夜漫漫,我們也有許久沒有說一些話了。”
菊兒點了點頭,也跟着起身。有宮女上來要服侍她們睡下,可是菊兒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下去吧,讓我來。”
說着就拉着李顏夕來到銅鏡跟前,李顏夕看向銅鏡的時候就看見剛剛要送過去的糕點食盒,就叫住一個宮女說道:“你把這個送過去給皇上,讓德順公公好好的服侍皇上吃下去吧。”
宮女拿過食盒行禮就退下了。菊兒拿下李顏夕頭上帶的髮簪說道:“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兩個人都記掛着對方,一個叫人過來陪着,一個記掛着對方沒吃飯,巴巴的送糕點過去。”
李顏夕只是淡淡一笑,就沒有接話。菊兒也就安安靜靜的幫着李顏夕寬衣解帶之後,就自己坐在銅鏡面前弄自己的。李顏夕聽見她低聲抱怨說道:“倘若不是進宮,我斷然不會帶這些勞什子們。這樣倘若遇到什麼危險,豈不是累贅。倘若性命攸關之時,就是因爲這點累贅而讓我命喪黃泉的話,那麼不是太冤了。”
這一句話惹得李顏夕微微一笑,擡頭看了看菊兒,這纔看見和往日進宮不一樣,頭上帶的介是珍貴的髮簪,不是金的就是銀的,看着也怪重些。拿過剛剛宮女們貼心準備好的湯婆子,抱在懷中,怕冷的拉了拉被子,甚至把被子蓋過嘴鼻。有些悶悶的說道:“你雖然以前是我丫鬟,也知道,我並不把你們當成丫鬟看待,故而你進宮來看我,不用守着這個規矩,你不喜歡帶就不帶,請安行禮這些一概都免了,畢竟是虛禮而已,你我二人並不用這些虛禮。況且在皇宮之中,倘若還要你拔劍出手,那麼你這個夫君不要也罷,也不存在性命攸關這樣的話,你說得眼中了。”李顏夕又翻了一個身,覺得舒服了才道:“菊兒。”
菊兒摘髮簪的手停了停,問道:“嗯?”菊兒覺得李顏夕如此鄭重的叫她,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問她,或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可卻未曾想到,李顏夕只是說了一段她翻來覆去怎麼想也想不透的話來:“你說,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剛剛她對我嘶吼的樣子,無一不在告訴我,她是有多愛他。曾經我也是這樣子,故而我在想,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
“我不知道小姐爲何如此執着的要報仇,可是既然小姐選擇,就要一直做下去。”菊兒想了想,說出了她今生覺得自己說出的最深奧的一句話:“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可是仗着這份喜歡,仗着這份嫉妒而去傷害別人就是走錯了,既然有錯就要懲罰。”
李顏夕略微欣賞的看了看菊兒一眼,菊兒脫去外衣,吹滅蠟燭來到李顏夕的身旁躺好之後問道:“小姐既然在這裡呆的不開心,那麼久出去遊玩遊玩幾日,雖然外面有些不太平,而小姐身上有了身孕,可是有我和羽裳在,是絕對不會讓小姐受到一點半點的傷害的。”
李顏夕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我怕冷。”說着就抱了抱懷中的湯婆子,道:“不想去。”
菊兒大有些失落神色,悶悶說道:“我府上種着各式各樣的花,小姐也不過去看看。”
李顏夕笑了笑,轉了一個身,看着面前委屈委屈的菊兒說道:“等天氣和暖一些,我再過你府中去,那個時候百花盛開,那樣纔有趣,如今過去也不過看見的是白雪皚皚而已,園中的御花園介是這樣的場景。況且明天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你和我一同去辦,今日就早點睡吧。”
菊兒點了點頭,心照不宣的不問李顏夕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李顏夕睡覺一向是極淺的,昏昏沉沉之中聽見兩個人的交談聲音,身邊原本是菊兒身上帶有的梅花茶的香味,可是忽然變成了熟悉的淡淡茶香,李顏夕想睜開眼睛看個究竟,可是終究太困了。忽然懷中的東西被人拿走,纔想起來是湯婆子,可是發現離了湯婆子也不是很冷,反而更加暖和一些,就罷了要睜開眼睛搶的念頭。第二天早起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任何人了,李顏夕不由得佩服菊兒,這樣的日子還能起這樣的大早。
在挽發更衣的時候,就見到菊兒氣匆匆的跟着端着早飯的宮女們走進來。如今杏冷腿傷了,李顏夕讓她好好的養着,杏冷身旁有一個得力的小宮女,叫翠縷,如今一切的事情都交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