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告急,京都城內氣氛也越發緊張,街道上行人都變少了,很多人家都大門緊閉,無事儘量減少外出。
傍晚時分,秦王府後門停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一名裹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的女走下馬車,隨行的婢女遞上了一張帖,守門人看了之後,恭敬的開門請他們進去。
一個早就等在門口的廝給她引路,一路將她帶到書房,敲門道:“王爺,您等的客人到了。”
“讓她進來。”秦王道。
廝推開門,等女進去之後,又把門關上,退走了。
書房內,映初和秦王一起朝女望過來,女掀開斗篷的帽,衝秦王福身一禮,隨後對映初微微一笑:“可姃。”
映初起身相迎:“姑母,知道你要來,我可是恭候多時了,怎麼來的晚了?可是路上遇到什麼事耽擱了?”
來人正是公儀含涵。齊侯去世之後,她和瓊姨娘便自請守陵,映初勸不過,只能由她們去了。前幾日突然收到公儀含涵的來信,想見秦王一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商,請映初務必幫忙,然後纔有今天的見面。
公儀含涵苦笑道:“進城的時候差點被當做奸細抓起來,好容易才脫身。”
“現在城內戒嚴,進出城門的審查也嚴格了很多,就怕混進他國的細作。”映初道。所以公儀含涵不早不晚的,選在這個時機來找琰諾,讓她有些驚疑。
公儀含涵對秦王的態度一直不同尋常,這一次應該是來攤牌的。映初和琰諾都很好奇,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
公儀含涵很快便直入主題:“不知秦王殿下對這件東西有沒有印象?”她將戴在脖上的一根銀鏈拉出來,上面掛着一枚古樸的半圓形玉佩,這玉佩一看就是殘缺的,少了另外一半。
秦王瞳孔微微一縮,盯着她的玉佩看了片刻,也從脖里拉出一枚半圓形玉佩,不用比對,一眼便能看出兩枚玉佩是一個整體。
公儀含涵頓時面露喜色,激動的手指都微微發顫起來:“太好了!實在太好了!”她以前一直患得患失,就怕秦王流落在外多年,早就把玉佩弄丟了,如今總算放心了。
秦王心裡一瞬間生出許多猜測,看着公儀含涵的眼神帶着銳利的審視:“你爲何會有這半塊玉佩?它們有什麼含義?”
公儀含涵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道:“殿下這塊玉佩,應該是太妃傳給你的吧?我這塊玉佩也是孃親所傳。它們合在一起,其實是一把鑰匙,能開啓莫塔莫族的寶藏,我們都是莫塔莫族的後裔,身上流淌着先祖永不斷絕的血脈!”
秦王一怔,這個回答太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爲公儀含涵是父王留下的風流債,或者是母妃給父王戴了綠帽,哪想到竟是這種怎麼也沒想到的回答!
“荒謬!”秦王面露怒色,“本王是父王和母妃親生,怎麼可能是什麼莫塔莫族的後裔!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殿下且先不要激動,”公儀含涵道,“我並不是,殿下不是太和太妃親生,而是太妃是莫塔莫族的嫡系後裔,殿下身上自然也有莫塔莫族的血統。”
秦王剛纔一時太過驚怒,倒沒有想清這一點,聞言皺了皺眉,還是有些懷疑道:“本王母妃出生伊家,怎會和莫塔莫族牽扯上關係?”
“這自然是莫塔莫族爲了保護後代,所佈置的手段。”公儀含涵道,“我們的曾祖父很早之前就被送到東周,因此才躲過了滅族之禍。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後代又被分開,我娘和太妃其實是堂姐妹,各握有半把鑰匙。我從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太妃過世的早,大概沒來得及告知殿下。”
秦王腦中突然閃過幾乎已經記不清的幼時記憶,母妃似乎的確在他面前提過什麼族,但他那時太,母妃的又語焉不詳,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多想過。
映初聽到此處,也是震驚不已,忍不住問道:“莫塔莫族是什麼來歷?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公儀含涵道:“莫塔莫族曾經是東周西南方的一個擁有百萬族人的部落,他們生活在與世無爭的山林裡,靠着山林的饋贈生活。後來有人無意間闖進了那裡,發現部落裡到處都是奇珍異寶,莫塔莫族的災難於是從此到來,最後更是被貪婪的強盜滅族。幸好族老睿智,早就做了準備,不僅把一部分族人秘密分散到了東周各地,還留下了一份寶藏,作爲莫塔莫族復興的資本。”
秦王補充道:“莫塔莫族突然出現在世人眼中,又突然的消逝,而且被有心人故意掩蓋,所以在世間沒留下多少記載,你沒聽過也很正常,本王也是偶然在宮廷藏書中看到過隻言片語。”
“那些貪婪的強盜不想讓世人知道他們的惡行,當然要想法設法隱瞞,別可姃你不知道,便是我對先祖的歷史,都所知甚少。”公儀含涵語氣中滿是嘲諷,但並沒有多少仇恨,對她而言,滅族之事畢竟已經過去很久了,她也沒有親身經歷過,恨意非常有限。
秦王最初的驚怒詫異之後,心緒很快平靜下來。不管他身上有莫塔莫族的血統也好,沒有也罷,根本就不重要,倒是他手中的這半塊鑰匙……
秦王看着公儀含涵:“你之前一直不,現在卻來找本王?”
公儀含涵一笑:“之前是時機不夠成熟,現在時機正好。秦王殿下如果能得到寶藏,奪嫡之爭的把握便能大上不少,同樣的,我也很需要這批寶藏,召集流散各地的族人,復興莫塔莫族!”
秦王冷然道:“你身上帶着半塊鑰匙,就敢隻身來找本王,就不怕本王殺你滅口?”
公儀含涵自信道:“殿下就算得了兩塊鑰匙,不知道寶藏的地方,也取不出寶藏。再則,殿下能讓可姃傾心不悔,我相信殿下必定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怎麼殿下也算半個莫塔莫族人,又怎麼忍心看着族人一直流離失所,無所歸依?”
秦王毫無笑意的笑了兩聲,公儀含涵的冠冕堂皇,其實也不過是野心作祟,打着復興莫塔莫族的旗號,實際上卻想當個女王。
他皇甫琰諾,本就不算什麼好人,若是換做其他時候,他必定會將公儀含涵抓起來,審問出寶藏的地址,獨佔全部寶藏。公儀含涵以前想必就是有這個顧慮,所以聰明的一直沒有出來,如今的情況,的確不容他慢慢審問,越早得到寶藏越好。
雖有點遺憾,但寶藏是平白得來的,若公儀含涵不,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所以罷了,他也不能太貪心。
“既然公儀姐如此信任本王,本王也不好讓公儀姐失望。”秦王道,“不過寶藏本王要得七成,畢竟公儀姐只是一個人,挖掘和運送寶藏,都要本王派遣人力才行。”
“六成!”公儀含涵道,“寶藏是莫塔莫族先輩們費盡心血收集的,理應都歸莫塔莫族,念在殿下也有一半血脈的份上,拿去六成我便認了,剩下的四成必須拿來複興族羣!”
秦王冷冷道:“莫塔莫族如今還能剩幾個族人,你張口就要四成,不嫌太貪心了嗎?!”
“倖存的族人再少,也總會繁衍擴大的,”公儀含涵態度堅決道,“實話告訴殿下,殿下沒有回到東周之前,我原本打算找機會自己去取寶藏的,雖然只有半塊鑰匙,但是我也有辦法打開寶藏,只是最多隻能取出裡面的三成財寶。至於人力,我相信駱親王肯定願意幫我這個忙,只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讓外人接觸到寶藏罷了。”
雙方一陣討價還價,最後各退一步,秦王佔六成半,剩下的三成半都歸公儀含涵。另外秦王還承諾,他日若登基爲帝,便將莫塔莫族原本的棲息地劃給她,讓莫塔莫族繼續繁衍,並受朝廷的庇護。而公儀含涵也答應,以後會勸服駱親王,讓他不與秦王作對。
至於現在,就讓駱親王暫時和殷家合作好了,關鍵時刻策反他,才能對殷家造成最大打擊。
條件談好之後,雙方又商量好了取寶藏的具體事宜,等全部談妥,夜都已經深了。
“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麼晚了,本王也忘了讓人準備晚膳,”秦王道,“本王這就命人弄些夜宵過來,你們隨便填填肚吧。”
“不用了,再晚就該宵禁了。”映初道,“我們回公儀府後,再弄點東西吃不遲。姑母,你和我回公儀府住一晚吧?”
“也好,現在找客棧也有點晚了,”公儀含涵笑道,“只是我畢竟在守孝,偷偷跑回京都城來,被人知道了可不好,可姃可得幫我瞞着才行。”
“那是自然,姑母便放心吧。”映初微笑道。
兩人遂向秦王告辭,公儀含涵依舊從後門出去,等到街上之後,才搭上映初的馬車,兩人一同返回公儀府。
“這下你該放心了吧。”公儀含涵牽着映初的手,笑盈盈的道。
“放心什麼?”映初道。
“我知道你以前肯定懷疑我對秦王有什麼心思,”公儀含涵道,“不過你的耐心實在太好,竟然一直忍着沒問我。”
“我只是不想勉強姑母,畢竟姑母若是不想,我即便問了,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不是嗎?”映初笑道。她其實不止一次動過探查公儀含涵目的的念頭,只是一直沒來得及付諸行動罷了。
“以前是真的不適合,可姃你不會怪我吧?”公儀含涵歉意道。
“自然不會,這種事當然要慎重一點。”映初道。
兩人聊了些分別後的近況,很快就到了公儀府。映初將公儀含涵安排在自己院的廂房,第二日一早起牀,紅葉便告訴她公儀含涵不辭而別,只在房內留了一張字條。
映初知道,兩人之間看似相處和往日無異,但其實已經產生了隔閡,公儀含涵多少對她起了些防心。這世上最難揣測的便是人心,公儀含涵握有寶藏的秘密,會提防她也是正常。
映初只是嘆了口氣,便將此事拋到腦後,不再多想。
朝廷第二批兵力和糧草集起,包括李滄澤在內的一干將領即將奔赴前線。
弘光帝爲國事操勞,又加上近來天氣變化無常,龍體抱恙已有多日,便命三皇爲將士們送行。
南城門外,三皇與諸將士齊齊摔了手中酒杯,主將一聲令下,大軍吹響號角,踏上南下的征程。
大軍將沿官道直達南疆,而李滄澤和另外兩位副將會在半途與大軍分開,押送大部分糧草從水路南下,因爲前線糧草已經告急,水路比陸路耗時更短,也更安全。
三皇站在城頭,目送大軍遠去,心中不由生起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有大臣在一旁諂媚的道:“皇上如今最看重的便是三殿下,大事也都交給三殿下代辦,想必三殿下入主東宮之日,爲時不遠矣。”
三皇心中受用,嘴上卻道:“父皇對九弟和秦王也同樣器重,立儲之事尚有爭議,父皇心中最中意的人選是誰,誰也不清楚,不過不管是誰,總有父皇的用意。”
“三殿下太謙虛了,”另一位大臣道,“餞別三軍,向來只有太才能代君行事,皇上既然將此事交給三殿下,含義已經非常明顯。”
“正是正是,”有人附和道,“三殿下如今也只差一個名頭而已,實際上已經和儲君無異了。”
圍在三皇周圍的人都是他的黨羽,自然挑好聽的,三皇聽得笑容滿面,心裡不免有些得意。
他覺得近來父皇對他的確比以前更倚重了,所以殷丞相對他提的篡位之事,他遲遲沒有給出明確的回覆。如果能光明正大、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他又何必鋌而走險,背上弒君篡位的千古罵名呢。
只希望父皇不要令他失望,早日將他立爲太,否則就算他有耐心,殷丞相也沒有耐心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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