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知縣將大牢裡二十多個身體還算強壯的人犯押到了王綺芳的寶船上。
“管家大娘,這是二十七個人,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悍匪,都會兩下子拳腳功夫,讓他們幹活的時候,這腳鐐可不能卸下來呀。”
昨兒送走王綺芳後,楊知縣命人在大牢裡踅摸了一圈,只找出這麼二十來個人看着還算精神,其他的人犯,要麼瘦弱,要麼病殘,別說乾重活了,恐怕站着都要費些力氣。
“恩,楊知縣費心了。”
紫晶穿着一身雨過天青的襖裙,挽着婦人髻,言談舉止皆是管家娘子的做派。
她接過花名冊,點起了人數,跟楊知縣行了福禮,便帶着第一批人犯回桃花島了。
來到桃花島,王綺芳又命人詳細統計了這些人的資料,包括什麼姓名,年齡,籍貫,特長,以及犯了何罪,都一一登記造冊。
看了這些人的資料,王綺芳這才知道,楊知縣還真沒有說謊,這些人要麼是山賊,要麼是海盜,手段狠辣,個性兇殘,作案累累。
“清風,清雨,給他們卸下手鐐。”
王綺芳沉思了片刻,指着人犯手上的鐐銬吩咐道。
“是,夫人!”
清風也沒有含糊,來到一個消瘦的高個兒面前,根本不去看高個兒眼中的陰鷙,伸出白皙的雙手,氣運丹田,用力一扯,只聽得‘咔嚓’一聲,高個兒手上兩指粗的鐵鏈子一下子就被掰斷了。
二十七個人犯,看到這種情況,都吃了一驚——好功夫!
要知道,他們雖然都是悍匪,也會幾下子拳腳,但都是平常打架出來的野路子,根本不是什麼正宗武學。就算是他們中最厲害的高老大,也不可能用手扯斷這麼粗的鐵鏈子。
清雨也緊跟其後,用手將人犯的手鐐扯斷。
“咔嚓!”“刺啦!”“哐當!”
桃花島的碼頭上,除了不遠處的海浪聲,便只有着單調的擠壓、撕裂金屬的聲音。
一刻鐘過後,二十七個悍匪的手鐐全部扯斷,他們個個目光敬畏的看向那兩個身形嬌小的女子,心裡更是佩服不已——他們的世界很簡單,弱肉強食,強者敬畏更強的人。
沉默了良久,人犯中走出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他摸了摸手上的鐵環斷口,抱拳道,“在下高遠,是這夥人的老大,敢問這兩位可是俠客盟的俠客?”
“不是,她們只是俠客的高徒,本夫人的隨侍。”王綺芳搖搖頭,指了指身後站着的雷霆和雷鈞,“這兩位纔是俠客,亦是本夫人的護衛。另外,我的桃花島上凡十歲的男丁,都跟着兩位俠客練武,也會幾手拳腳功夫。”
“在下明白了,夫人,您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吧!”
高老大不愧是這夥人的頭頭兒,很快便領悟了王綺芳的言下之意——島上高手如雲,且人人皆兵,他們最好都乖乖聽話,否則後果自負。
“痛快,本夫人就是欣賞個性直爽的人,”王綺芳拍拍手,五斤幾個小傢伙擡着一個大包袱走了過來,攤放在衆人犯面前,“這裡是些加厚的粗布衣褲,你們先換上。”
“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高老大掃了眼敞開的包袱裡的東西,都是灰褐色的短打衣褲,布料不新,但也不舊,沒有補丁,且是乾淨的。
“這裡是我的桃花島,不是縣衙大牢。你們呢,也不是人犯,而是我的僱工。”王綺芳掃過神色各異的衆人,淡淡的說道,“每天三餐,管飽。每天十文工錢,完工後結算。另外,表現好的,本夫人可以想辦法還你們自由。”
“什麼?夫人,您是說真的?要知道,俺們這些人犯得罪可不輕,按律要流放的。”
高老大雙眼瞪得溜圓,一半懷疑,一半期翼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本夫人誥封一品,伸手撈幾個犯人還不容易?不過,本夫人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好好幹活,乖乖聽話,不要有什麼烏七八糟的想法……我可以救你們,也可以讓你們無聲無息的消失掉。”
王綺芳的語調越來越輕,最後一句威脅的話,更是輕如喃呢,但聽在那些人犯耳中,卻震在心頭的響雷一般,禁不住打了寒戰,而且他們也非常確信,夫人的這句話不是開玩笑滴。
“夫人放心,不就是下力氣幹活嘛,只要管飽,俺們啥都幹。”
第一個被去掉手鐐的高個兒,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胸脯,豪氣的許諾道。孃的,清湯寡水的餿牢飯,他早就受夠了。
“很好,只要你們好好幹活,本夫人絕不會虧待你們。當然,肯定能吃飽飯。”
“好,夫人,俺們信你!”
高老大跟幾個身邊的人互視了一眼,隨即用力的點點頭。
就這樣,第一批人犯被王綺芳分成兩個小組,加入到擴建桃花島的工人行列中。
過了兩天,楊知縣又送來一批人,身體情況比第一批的人好許多,只是目光有些閃躲,一看就不是什麼老實的人。
“夫人,這些都是西海的地痞流氓,應該是楊知縣剛剛抓回來的。”
紫晶經常跟着寶船去西海,對縣城的情況還比較瞭解,“楊知縣倒也做了件好事,經過他這麼一折騰,西海的小混混們全都被抓走了,縣城裡的百姓對他交口稱讚,直說他是青天大老爺呢。”
“恩,這也算是歪打正着呀,”王綺芳也失笑的搖搖頭,笑過之後,吩咐道:“這些人跟前一批人犯不同,都是些奸猾的小人,你跟王樑交代好,要把他們全都分開,打入其他的小組裡,平時也要多留意,別讓他們玩什麼花樣。”
“是,夫人!”
又過了幾天,楊知縣送來第三批‘人犯’,這些人面黃肌瘦,衣衫襤褸,操着不同的口音。
“夫人,這些都是難民,有濰縣的,有濟州的,還有商縣的。”紫晶拿着花名冊,將資料覈實清楚後,跟王綺芳回報着。
“難民?”王綺芳楞了下,她拿過花名冊,看了看上面的數字,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三百四十一人?全都是難民?怎麼這麼多?”
現在才四月底,還不到收夏稅的日子,不可能形成這麼多難民呀。
“沒錯,”紫晶沉吟了片刻,道,“夫人還不知道吧,齊地現在正流傳着一個謠言。起初說齊地大旱,是因爲有人褻瀆了龍王爺,致使龍王爺降罪……”
王綺芳聞言,輕挑眉端,“恩?有這事?”
“恩,不過,這個流言很快就消失了,緊接着,又有人說,不是得罪了龍王爺,而是今上昏庸,朝廷腐敗,觸犯了天神。”
“今上?”王綺芳聽了這話,臉色沉了下來,“知道是哪裡傳出來的謠言嗎。”不會是李靖天干的吧?
“不知道,”紫晶搖搖頭,接着說,“不過,有個人很可疑。”
“誰?等等,不會是齊王吧。”
王綺芳擺擺手,凝眉想了想,豎起食指猜測道。
“回夫人,正是齊王。”紫晶就知道,她家主人向來聰明,敬佩的看了看王綺芳,道:“據楊知縣送來的難民講,在濟州,還流傳着一個謠言,說齊王仁義,愛民如子,爲了給齊地的百姓求雨,特意請了世外高人無塵法師前去東海龍宮求見龍王爺——”
“呵~~還真會掰扯。”
王綺芳嗤笑一聲打斷了紫晶的話,心裡暗道,嘁,那個無塵確實去海里溜達了一圈,龍王爺見沒見着不知道,但肯定見了不少海蛇呀。
紫晶自己也覺得好笑,附和道:“可不是嘛,還什麼去東海龍宮,那個老道士明明就在咱們島上當苦力呢。”
“照這麼說來,這些流言,以及煽動民衆逃難的人,十有八九是齊王?”
“沒錯,難民們說,在濟州,關於旱災的流言滿天飛,縣城的糧食更是一天一個價,發展到後來,糧店乾脆就關門歇業,有糧食也不賣了。百姓們每天見到這種緊張的情況,耳朵裡也灌滿了旱災死人的流言,即使家裡條件還可以,也被嚇得隨着人羣跑了出來。現在的濟州,除了一些老弱病、極少數不信謠言的民衆、官府的差役以及整個齊王府的人,大部分的百姓都出來逃難了。”
“這個齊王,分明就是故意製造恐慌,趁機作亂呀。他把齊地的省府弄得十室九空,只剩下他的齊王府。而被迫留守的朝廷官員,恐怕也被嚇得人心惶惶,別說安撫民心了,他們自己的陣腳都被齊王打亂了。”
王綺芳站起來,在屋子裡緩步走着,腦子裡則不停的想着各種可能。
“對了,齊王還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想到一種情況,王綺芳回過頭,問道。
“哦,對了,前兒王樑去濟州找武管家要債的時候,偶然間聽到有人向武管家回報情況,可惜他隔着有點遠,只隱隱的聽到什麼‘調糧’‘賑災’。”紫晶猜測道,“夫人,您說,齊王是不是要賑災?可這旱災還沒有發生呢,他、他賑什麼災?”
再說了,這場貌似旱災的混亂,分明就是齊王一手製造出來的,他不想着趁機把亂局攪得更亂,賑得哪門子災?
“果然狠毒呀。”王綺芳卻想到了,她長長嘆了口氣,道,“情況不太好,我要給三公主寫封信。另外,你讓王樑去趟縣衙,告訴楊知縣,就說我這裡還要人,讓他有多少男丁,送多少男丁來。老弱婦孺也不要閒着,讓他安排這些人去挖泥土,都算工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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