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姑娘已經四五個月的身孕了,早就開始顯懷了,”水仙恭敬的跪在王綺芳身旁,低着頭,哽咽道:“可鄭姨娘卻讓二少爺所有的屋裡人都去牡丹園立規矩。哼,她也不想想,她不過是二少爺的一個姨娘,哪裡有資格讓別的姨娘和姑娘們伺候?”
“哦?那蘇姨娘和其他的姨娘都去牡丹園伺候鄭三娘了嗎。”
王綺芳眉端微挑,語氣平緩的問道。
“這個……”水仙聽不出王綺芳話語中的喜怒,她悄悄的擡眼看了看面沉似水的二少奶奶,見她正緊緊的盯着自己,兩下里目光碰撞在一起,水仙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慌亂的低下頭,繼續說:“鄭姨娘並沒有用自己的名義,而是用您的名義。她說,二少奶奶您雖然不在家裡,但規矩不能廢,就讓每個姨娘和姑娘們每天都去牡丹園請安。”
“呵呵,給我請安?”王綺芳楞了下,轉念一想便知道了鄭三孃的意思。心裡暗自感嘆道,這個鄭三娘還真是個人才呀,果然夠聰明。從她借用自己的名義來立威這件事,便能瞧出,鄭三孃的確有幾把刷子。
想想也知道,鄭三娘提出讓趙天青的姨娘和通房丫頭們去給離家的二少奶奶請安,無非就是想名正言順的讓衆人向他臣服。道理很簡單,二少奶奶雖然不在家,可二少奶奶的故居卻在,而她鄭三娘呢,偏巧就住在二少奶奶的故居里,那麼如此一來,衆人來牡丹園給二少奶奶請安,不就是間接的給她請安嗎?
再加上,趙太太和趙天青默許鄭三娘搬進主母的牡丹園,本身就是一種暗示,一種授權,趙家的那些下人們豈不會看不出風向?而蘇姨娘和那些有臉面的姨娘、通房們又豈能心裡沒數?
鄭三娘恰恰利用了人們的這種心理,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更多試探衆人底線的要求。
“沒錯,按照規矩,鄭三娘一個妾室,自然沒有資格住在正房,於是,鄭姨娘便在牡丹園的東西偏房裡選了一間住了下來,”水仙剛纔偷窺的時候,被王綺芳逮了個正着,心裡一陣慌張。她低下頭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了下紊亂的氣息,道:“每次請安的時候,她就帶着諸位姨娘去正房給您的座位請安,問完安,她就‘請’衆姨娘去她的房間‘坐坐’……進了她的房間,諸位姨娘便會發現房間裡只有兩個位子,一個鄭三娘自己坐了,另一個則是坐着二少爺,去她的人只好站在當地,看她跟二少爺親親熱熱的說話、談事情。”
說到這裡,水仙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還是悄悄的擡了擡頭,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王綺芳,見她擰着眉頭,似有所思,便微微挑起嘴角,繼續低下頭道:“鄭姨娘和二少爺說話的時候,便會不停的吩咐諸位姨娘幹活,不是說二少爺渴了,就是說給二少爺削水果,反正除了她自己,把其他的姨娘們指使得團團轉……有一次蘇姨娘稍有不滿,鄭姨娘就陰陽怪氣的說,蘇姨娘身份貴重,連二少爺都不放在眼裡,如果她不想在二少爺身邊伺候,乾脆回自己的院子算了。聽了這話,二少爺說、說——”
“二少爺說什麼?照實說”
王綺芳揉了揉有些算賬的眉心,沒好氣的說。
“回二少奶奶,二少爺說二房院裡的事,一切都聽鄭姨娘的,誰要是有異議,那就搬出趙府”
“哦?呵呵,看起來二少爺很寵信鄭姨娘嘛,”王綺芳冷冷一笑,道,“只是,我聽你說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到紫蘇怎麼樣了呀?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巴巴的讓你跑來找我救命?”
“回二少奶奶,紫蘇姑娘就是被鄭姨娘折騰的快要不行了,”水仙終於從王綺芳的嘴裡聽出了些許不滿,嘴角的笑意更濃,將頭深深的埋在膝蓋上,決定再添一把火的說:“紫蘇姑娘懷着孩子,身子本來就笨重,鄭姨娘卻全然不顧及堂姐妹的情誼,每次都指使紫蘇姑娘幹這幹那。不請安的日子,也不放過她,不是讓她給二少爺縫衣服就是讓她給太太納鞋底,還規定什麼時間必須完成。哼,她當我們不知道呀,紫蘇姑娘熬夜做出來的針線活兒,根本就不是給二少爺和太太用的,她分明就是看着紫蘇姑娘懷了二少爺的孩子,心裡嫉妒,想方設法的把孩子弄掉呢。”
“紫蘇是通房丫頭,做這些活計也沒什麼,鄭姨娘是二少爺的妾室,身份比她高,吩咐她幹活,這也符合規矩。”王綺芳打斷水仙的話,淡然的說道。
或許在她剛穿來那會兒,聽到水仙的話,會爲紫蘇抱不平。但是現在,經過一年多大周的生活,再加上身體裡的記憶碎片,王綺芳此刻對紫蘇一點都不同情。
撇開王綺芳和紫蘇的恩怨不提,單從身份上說,紫蘇是通房,跟普通的丫頭沒有什麼區別,而鄭三娘是姨娘,則是半個主子,雖然不能和正經主子相提並論,但比通房丫頭的地位還是高出許多。
而紫蘇呢,估計是自持自己懷有身孕,便能高人一等,再加上往日裡被王綺芳放縱了些,總覺得她跟主子沒有什麼區別,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如今碰到個按規矩辦事的人,她就受不了了。
“是,二少奶奶說的是,”水仙被王綺芳噎了一記,她艱難的嚥了口吐沫,稍微組織了下語言,繼續道,“不過,紫蘇姑娘畢竟懷了身孕呀,即使依着規矩乾點活計也沒什麼,可鄭姨娘連飯都不讓她好生吃,還動不動就罰她跪,似乎就有些居心叵測了吧。”
“不讓她吃飯?還罰跪?”
不能吧,鄭三娘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這種易落人把柄的事?
“沒錯,二少奶奶,您若不信的話,現在就去牡丹園看看,”水仙似乎纔想起來,急乎乎的說,“哎呀,奴婢怎麼光顧着給二少奶奶說這些,卻忘了紫蘇姑娘現在還在院子裡跪着呢。嗚嗚,二少奶奶,您可要救救紫蘇姑娘呀……就算不爲了紫蘇姑娘,也要看在二少爺的子嗣份上,救救她吧。畢竟,紫蘇姑娘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呀”
“恩,你說的沒錯,”王綺芳腦中亮光一閃,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便笑着說道,“走吧,咱們去牡丹園瞧瞧,哼,我倒要看看這鄭三娘是不是真的想謀害二少爺的子嗣。”
“謝謝二少奶奶,奴婢代紫蘇姑娘謝謝二少奶奶”
水仙聞言,‘咚咚’的用力磕了幾個頭,白皙的額頭頓時紅成一片。
王綺芳見狀,神態沒有絲毫的變化,心裡卻暗自說道,恩,這個丫頭倒是個忠心的。只不過,她忠的是誰就不好說了。
水仙明面上是紫蘇的丫頭,但背後的真正主子卻未必就是紫蘇。
道理很簡單,王綺芳雖然沒有調查過,但從她剛纔的神態和言語中,還是瞧出了一點端倪。水仙說了很多,但內容卻只有一個,那便是鄭三娘借二少奶奶的名義,趁機收拾二房的姨娘和通房們,尤其是虐待了懷有身孕的紫蘇。
如果只從字面上看,水仙一直在爲紫蘇說話,好像是紫蘇的丫頭。但是,王綺芳有種感覺,她的這番話,有三種可能:第一,確實爲紫蘇求救,這樣的話,她便是真心爲紫蘇打算;第二,假借告狀之名,行‘試探’之事,若這是真的話,那水仙便是鄭三孃的人;第三,名爲告狀,實則‘挑撥’,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只能是蘇姨娘的人。
不過,不管水仙是誰的人,也不管此番求救是爲了什麼目的,王綺芳都不能置之不理。
否則,趙家內院的爭鬥便會蔓延出來,最終沾惹到她身上。唉,誰讓她一直佔着二少奶奶的名頭呢,王綺芳非常確定,只要她做趙二奶奶一天,那些人便不會消停。
呵呵,既然你們不讓我輕鬆,那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王綺芳理了理思路,帶着紫株、紫苑和清風清雨幾個人,一起慢悠悠的來到牡丹園。
上了臺階,還不等走到門口,便聽到蘇姨娘的聲音:
“鄭妹妹,紫蘇妹妹還懷着孩子呢,她今天是不該頂撞您,可你千不看萬不看,也要看在她腹中懷着二少爺的骨血,從輕發落呀……唉,你進門日子短,還不知道,咱們二少爺子嗣艱難,眼瞅着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膝下只有一子兩女,太過單薄了些……鄭妹妹,我知道你重規矩,可規矩也要講人情不是?紫蘇妹妹可是你嫡親的堂妹呀,紫蘇妹妹若出了什麼事,傳回鄭家,鄭家的長輩也會難過不是?”
“呵呵,看來蘇姨娘身子好了呀,也管起別人的閒事來了”
王綺芳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扭過頭笑着對水仙說道。
“厄……奴婢不知道,不過蘇姨娘一直很照顧紫蘇姑娘。”
水仙聽着王綺芳的語氣有些怪,但因心虛不敢擡頭,只好低頭悶聲道。
“蘇姐姐,我不是不講情理的人,可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紫蘇仗着自己懷了身孕,連太太都放在眼裡,竟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如今二少奶奶不在府裡,我們更應當代她爲太太盡孝纔是,即使不能盡孝,也不能咒太太呀……紫蘇如今犯了這等大錯,就是我堂妹,我也不能饒她,否則三娘怎麼對得起二少奶奶和太太的託付?”
“呵呵,好熱鬧呀,什麼時候‘我’的牡丹園成了菜市場?”
王綺芳已經大致知道了什麼事,擡步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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