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意,莫非我大明曾薄待於你?”王承恩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如果早就想到,那恐怕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李明勳微微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臉色凝重的說道:“不,實在是大明過於偉大了。”
“您知道嗎,三年來,我處心積慮,屢屢以性命冒險,只是希望在海外擁有一番自己的事業,三年的時間,初見成效,但是大明官員一句招撫的話,差點摧毀了我的事業。”李明勳悵然說道。
放下酒杯的李明勳把招撫流言弄的社團人心浮動的事情說了出來,最終說道:“我努力的爲所有社團中人提供優渥的物質,公平的環境,到頭來卻不如大明朝廷一張真真假假的告身文書,真是有些可笑啊,所以我只能除此下策,讓衆人知道,在大明的朝廷的考量之中,我們不只有鄭芝龍的結局,更可能變成汪直,只有這樣,才能讓社團衆人對大明畏懼和疏遠,重新團結在我的身邊,繼續我的事業,我的夢想。”
王承恩卻不知道社團中人早有受撫之心,如果他知道,肯定會慢慢運作,卻不曾想今日被李明勳一招破解,他蒼白的手抓住李明勳的脖頸,低聲喝道:“你爲什麼不能從善如流,滿足衆人的願望,成爲大明藩屬,朝廷有心,你社團有意,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李明勳臉色一正:“我是個商人,商人都是賭徒,絕對不會把下注給必敗者.......。”說着,李明勳看到王承恩臉上越發扭曲的表情,無奈的搖搖頭,說道:“王老公,在下無意與您爭執大明的是非對錯,我李明勳只是不想葬送自己的事業罷了,實際上,想要招撫我,根本不用什麼高官厚祿裂土封王,只要天子做到一點就可以了。”
王承恩鬆開手,問道:“你想要天子做什麼?”
李明勳微微一笑,指了指南方的明亮星空,說道:“當今天子,只要願意遷都南京,在下願意無條件受撫。”
王承恩大變,好似看怪物一樣看着李明勳,他幾次欲言,但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了,李明勳認真道:“王老公,在下一諾千金,無論何時,當今天子願遷都南京,只需詔書一封,在下便是大明藩臣。”
第二日一早,登州水營。
偌大的衙門大堂已經展開了一張地圖,上面用猩紅色標明瞭東虜入寇的路線,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出,東虜入寇兩月餘,東虜之主力由臨清南下,直抵兗州府,而另一隊偏師則已經在萊州灣登陸,佔領了萊州、昌邑,繼續南下,進攻淮縣和安丘,意圖打開南下通道,與主力會師,再圖謀登萊。
曾櫻走進節堂,環視一週,發現包括李明勳在內,登萊左近的主要官將都是到了,人人翹首等待他的命令,曾櫻知道,東番義旅到來,軍心大振,士氣高昂,很多人已經迫不及待了,但是曾櫻心中卻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所有人。
曾櫻站在案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諸位,剛剛得到消息,兗州失陷,魯王殿下已經......已經......。”
曾櫻的聲音在堂內迴盪,文武官員面面相覷,陰霾重新覆蓋了衆人的面容,有些文官已經抽泣起來,大家已經知道,魯王怕是已經死了,不由的生了兔死狐悲的心思,陷藩失地乃是第一大罪,無論是風光一時的楊嗣昌,還是曾經的首輔陳新甲,無一不是因爲此罪而丟掉了性命,雖說魯王被殺,責任應該又山東巡撫負,但衆人也免不了朝廷詰難,況且連兗州那等雄城都是丟失了,登州能守住嗎?
節堂之中,人人臉色難看,個個低頭不語,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李明勳卻站起身,走到了地圖邊,微笑說道:“諸位大人,兩廣總督沈猶龍曾對在下說過一句話,如今是存亡之秋,天下黎民希望我們每個人都盡忠職守,諸位大人,山東百姓翹首以盼,都想看着我們殺敵保國呢。”
“兗州位於魯西南,非諸位所及,咱們還是着重眼下,各盡本分吧。”李明勳鄭重說道。
曾櫻重重點頭,說道:“李大人說的對,兗州之事我們顧及不得,還是做好眼前事兒,東虜分兵而進,最終還是要合擊我登萊之地,黃總兵,由你介紹情況吧。”
黃蜚應和一聲,走到地圖旁說道:“東虜此次寇邊,目的就是擄掠山東之地,如今東虜主力尚在魯西南,必將沿着魯西南和蘇北向東進發,若想要進登州,要麼沿着膠州、即墨前進,要麼從莒州北上,與萊州之東虜合兵,再談進退之事,而這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在東虜主力到達之前,消滅東虜副帥圖爾格率領之偏師。”
說着,黃蜚的手在淮縣左右畫了個圈,說道:“圖爾格下一步所謀必然是淮縣,因爲只有打下淮縣,進可攻擊登州,退也可以從魯北北撤。而圖爾格麾下有東虜兩白旗精銳三千餘,漢軍旗孔有德率軍四千餘,另有西虜蒙韃數千人配合,海上有朝鮮水師配合,總共有一萬三千餘,且水師一部。”
而己方的實力,完全不遜色與東虜圖爾格這支偏師,要知道,今年初,鬆錦戰場初露敗相的時候,爲了防備得到朝鮮水師支援的東虜從海上突襲,登萊巡撫之地便是得到了諸多支持,除了登州原本擁有六千營兵和三千水師兵馬,還有遼鎮的龍武營、天津的水師,以及山東各地的兵馬,比如山東巡撫派遣來的鳥槍兵,隸屬於前任山東總兵的正兵營,如今登萊之地,已經擁有超過一萬五千人的兵馬,而且東番義旅也有一支大艦隊和兩個新軍營四千餘加入,讓登州守軍數量超過了兩萬人。
當然,之所以集中這麼些人,還因爲陳新甲在任的時候提出的聯鮮制奴之策,當時的陳新甲認爲可以集中天津、山東的水師把兵馬送到朝鮮,牽制東虜兵力,以解鬆錦壓力,但是朝鮮卻對這個計劃不感興趣,即便是李一元代表沈器遠出使大明,但終究因爲沒有外援,且糧食、兵馬都不夠,作罷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軍缺乏糧餉,李大人,你的兩支新軍營如何了?”曾櫻問道。
李明勳微微搖頭,說道:“大人有所不知,我的新軍營兵員主要來自兩廣、東番土著和東海女真部,除了東海女真,其餘都不適應北地的苦寒氣候,雖然軍械兵士都已經抵達登萊,但是因爲運力有限,營中馬騾多不曾載運,而已經帶來的馬騾也是出了狀況,需要至少半個月休整。”
曾櫻微微點頭,說道:“登萊兵馬也是如此,巡撫標營月前在萊州新敗,士氣大喪失,如今缺乏糧餉,出兵恐有不妥,不過再有十餘日,兩廣總督沈大人會送來軍餉二十萬,而福建總兵鄭芝龍也會援助軍糧十萬石,屆時出兵,纔算是準備妥當。”
“那就半個月後出兵,收復失地,進擊東虜!”一個聲音響起,衆人看去,正是王承恩。
有王承恩說話,衆人都是長出一口氣,說到底,這位司禮監秉筆太監如今不僅是東番義旅的觀察使,還是登萊各軍的監軍,若是他催促着進兵,就算曾櫻也不好回絕。
王承恩朗聲說道:“諸位,鬆錦一敗,就是罪臣陳新甲急催進兵的緣故,如今山東的形勢危急,但一切指望都在我等身上,更是不能犯險,煩請諸位回去之中,整軍備戰,我力主半月之後進軍,只是希望王師不打無準備之仗,若有人因此畏戰怯戰,休要怪我不客氣。”
衆人紛紛起身稱是,大家都是知道,按照大明的規矩,王承恩已經是足夠體諒,也是給足了面子,他們自然不會奢求什麼,而曾櫻卻說:“兗州失陷,山東遭受荼毒,軍心不穩,若無戰績,上不得交代天子,下不能安撫軍民,諸位可有計較?”
黃蜚與諸將軍相互看看,他們很清楚,自從東虜寇邊進關,那就是一路搶掠,無人能敵也無人反抗,若是沒有一場勝利激勵人心,那就算傾師出征,也是冒險,黃蜚作爲登萊武將之首,自知躲不過,他說道:“巡撫大人,諸位同僚,東虜風頭正盛,陸上貿然開戰,恐難取勝,不如驅水師出陣萊州灣,若能勝東虜水師,既可斷其一條退路,也可挫其士氣,如何?”
“末將覺得總兵大人說的甚爲有理,東虜水師多是朝鮮艦船,對渤海一帶並不熟悉,而東番義旅水師新至,有如此強援,取勝不難。”天津水師一將領說道。
衆人看向李明勳,心道指望還在這位年輕的大人身上,李明勳笑了笑,說道:“在下既然北上來到登萊,出戰東虜自然是義不容辭,只是我有兩個條件。”
“李大人請講。”曾櫻當先說道。
李明勳道:“此次出戰,以我爲主,這是其一。”
“哈哈,若李大人願意率主力出戰,我等自然聽從你指揮,絕無二話。”黃蜚率先表態,只是這話裡也是藏着機鋒,只有當社團艦隊當主力的時候他們才願意聽指揮,若是李明勳想驅虎吞狼,他們就不奉陪了。
李明勳笑了笑:“自然是我爲主力了。”
“這第二嘛,出戰繳獲我要七成,其中船隻,由我隨意挑選。”李明勳又道。
曾櫻微微一笑,說道:“李大人這是爲了移民吧。”
這件事已經是不公開的秘密,只是因爲顧及朝廷顏面,雙方都沒有拿到桌面上來說,而既然曾櫻說出來,李明勳自然不會隱瞞,說道:“正是,對於社團來說,多少船都是不夠的。”
曾櫻點點頭,抱拳說道:“東番義旅來到山東,主動抗虜,不問錢糧軍餉,本官甚爲感佩,你這兩件要求,本官都是答應了,若有斬獲,自然不會虧待爾等。”
“如此便是多謝了,我這就返回廟島,率領水師出戰。”李明勳起身說道。
黃蜚倒是有些吃驚,說道:“李大人莫要慌張,萊州灣有東虜艦船上百艘,你貿然出戰,怕是不敵,不如等我集中登萊和天津二地水師,一同出戰!”
李明勳笑了笑:“如今北風正烈,東虜艦船都是悶在萊州灣,已經成關門打狗之勢,如何能不勝呢,呵呵,黃總兵只管率水師跟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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