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繇說的對,我活的太明白,連自己都欺騙不了自己,又怎麼能代替那個女子佔着他身邊的位置呢?
可是有時候太過明白,會很難受的,比如我的一瞬間的醒悟就將我自己開始了凌遲。
“這是什麼意思?”我聽見自己很平靜的問。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只用眼環繞了一下四周,冰冷吩咐道:“給朕搜,若是找不到大皇子,就提那狐狸的頭來見。”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臉上冰寒一片,周遭都好像因爲他的怒氣而結了一層冰碴。周圍的將士們都神情肅穆的看着他們的君主,那一身明黃險些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落在芳草身上,感受到我的目光之後便別過了身去,暮心像是才醒悟一般猛的跑過來,到我面前的時候跪倒在地哭着道:“皇后娘娘……”只說了這四個字。
我摸了摸暮心的臉淡淡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不是去找大皇子了麼?孩子在哪?同小白有什麼關係?”
暮心哭着道:“是小白將大皇子帶走了,好多人都看見了。”
我一個踉蹌,差點沒跪在地上,用手扶着一邊的圓柱不能置信大聲問:“暮心,你在說什麼?”我以爲暮心會一怔,然後說小白或許是被冤枉的,但她沒有,而是哭聲漸大,嘴裡明確的說着是小白將沐風帶走了。
我鬆開暮心的手愣愣的擡起頭看向君繇顫聲道:“那麼……你此番前來是要做什麼?”
君繇聞言轉過頭遠遠的看着我道:“所有人都爲了你,鬼面閻羅爲了你不斷找朕麻煩,吳君爲了你回國不久就發動邊境戰爭,小白爲了你偷取朕的兒子,離末爲了你違背了同朕的協議,包括阿正都爲了你同朕翻臉……”他說道最後好似難以啓齒,憤怒的看着我。
渾身抖的如篩糠一樣,若不是身後的圓柱,我怕我已經摔倒在地。愣愣的看着他,慢慢蹙起眉頭,他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我低頭對哭的不能自己的暮心道:“扶我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裝,我說了找到她之後斷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你就這麼容不得人麼?沐風從小是你帶大的,你難道對他就一丁點兒感情都沒有麼?我怎麼就娶了你這個毒婦!”他怒氣衝衝的走過來,揚起手就要再一次的扇了過來。
“住手!”那帶着掌風的手並沒有落下去,被人截住在半空中。
那是一身熟悉的紅色,流淌着世界上最爲乾淨最爲誘惑的色彩,他就像神明一樣,總是能及時出現伴我左右,救我於水火。
“你在幹什麼?”他憤怒的看着我吼道:“就不會躲一躲麼?這一巴掌若是落下去,孩子十有八九保不住。”小玉將君繇的手推了出去。
我悽楚一笑,擡起頭看向他道:“沐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就讓這孩子給他陪葬罷。”溫涼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眼神落在小玉的手上,他拿着一塊玉色的布料,那東西我最爲熟悉不過是平日裡用來包沐風的。
小玉從我身上收回目光對君繇道:“好歹她也是符將軍的女兒,不管是爲了天下還是那女子,你都不能動她一根汗毛,況且本座敢同你保證所有的事情都同她沒有任何關係。”
君繇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她是無辜,但所有的事情卻都是圍繞着她進行的,你難道想說你所做的一切都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麼?”
小玉沉吟片刻才道:“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本座同她只是交易。”他忽然這般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熟絡,宛若是兩個相互有目的的人接觸,縱然看上去很有情意,但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感情。
我一愣,隨即猛的擡起頭看向他,不明白我同他之間有什麼交易?君繇忽的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嘲笑,我曉得那是什麼意思,是在嘲笑我一直無條件的相信小玉,實際上他也是對我有目的的,是,每個人接觸我都是有目的,可誰接近誰敢說不別有目的麼?
小玉似是看了我一眼,自走過去找了個臺階坐下,看向這陽光普照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就像一汪水一樣。仲夏的天氣總是這樣陰晴不定,西邊已經升起滾滾陰雲,看樣子恐怕不消一刻鐘便會被風吹到這邊。一半是晴天一半是陰天,正在做最後的爭奪較量。
“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心情特別容易暴躁?那是因爲本座給你下了一種蠱。”這是對我說的,他自嘲笑笑,又對君繇道:“你知道她爲什麼這麼愛你麼?都是因爲那蠱啊!本座在苗疆找了很久,甚至不惜親自試驗,就是爲了試驗這種蠱的效果……”
頓了頓輕笑道:“讓本座給你們仔細說說都有什麼功效:鍾情爲一,暴怒爲二,太過清醒爲三,最後一項可是厲害了,就是做過的事情會忘記,別怕小未來,必須蠱蟲出去之後你纔會忘記,所以……越國的新皇帝,你聽着怎麼樣?”
君繇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懷疑小玉話語的真假,但好像又覺得也是那麼回事,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上次在金龍殿我那般過分。他看着小玉道:“解除……”又看向我道:“你將沐風藏在哪裡了?”
沒等我失口否認,小玉已道:“你真是個傻瓜,她中了蠱毒怎會動你那娃兒,至於是小白帶走的更是瞎扯……”說罷擡起手慢悠悠的拍了兩個巴掌,頓時就從屋檐上躍下一直通體雪白的狐狸,單從面相看上去赫然便是小白。
我臉色一喜,小白出現就好,便高聲喚道:“小白!”
小白聽見我的回答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再一個用力跑到小玉身上,討好的依偎在他懷中。小玉伸手摸了摸小白的毛笑道:“這是本座養的狐狸,怎麼樣?以假亂真罷!至於那孩子……嘖嘖,沒想到本座下了這麼長時間的棋,才走了幾個月便控制不住了,果然這棋盤還是要在面前才能掌控的。小未來,你隨本座走,本座便將沐風送還給君繇如何?”他忽的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話風也是一轉,有些嚴肅,不難讓別人聽出他是認真的。
我怔怔的看着他,君繇已經怒喝道:“鬼面閻羅果然名不虛傳,從不按常理出牌。你要朕的皇后做什麼?要知道她可是懷有六個月身孕啊!”
小玉笑道:“做什麼是本座的事情,不消得皇上擔心,你只需應下,本座還答應送還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女人如何?”
若說之前看在腹中孩子的份兒上君繇或許還要猶豫一二,可是現下一提到那個女子,君繇臉色頓時一變,隨即猛然道:“你說什麼?她在你手裡?”
小玉漫不經心的摸着懷中的‘小白’,擡起頭輕笑道:“本座的能力這天下人或許不清楚,但你卻清楚的很啊!你們四國皇室都很清楚,只要想做的,什麼做不到?莫說只找一個人,就是找一粒沙子怕是都用不了多長時間。你該曉得我去過崑崙山罷。”他好笑的繼續道:“人人都傳言我是龍陽君,思慕第五師父……”說道這裡他掩口嬌笑個不停,端的是花枝亂顫。
“其實我只是去證實一件事,唔……她每日都站在花叢裡仰望着,我問她在看什麼她總是說心中空空的,好像在等待一個人。”
“只要不帶走她,朕會答應你任何事。”
“真是抱歉,本座只要她呢!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女子麼?本座成全你啊,還幫你一個大忙呢!她這般胡攪蠻纏,你不是一直很厭煩的麼?”
“我……”君繇一急,竟忘記自稱朕了,他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把我兒子帶哪裡去了?”頓了頓又道:“是個男人就放了無辜的孩子,把他們交給我,我任你處置。”故意繞過那女子,提到沐風身上,想必是想讓我出口罷,但我能說什麼?
小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本座不是三歲孩子,好罷,今日之事暫時休息,本座看這天空陰晴不定,一會兒或許會下雨呢!曬了這麼長時間皮膚都乾燥了,本座先回去了。”說罷隱晦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閃的極快,但我還是看清了,小玉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怔怔的看着他在衆人目瞪口呆之下踏上天空像遠處飛去。
小玉走後,搜查鳳靈宮的將士們也跑了出來,均都道一無所獲並沒有找到小白或是沐風的半點蹤跡。他擺擺手讓衆人退下去,芳草等人也走到我身前撲通跪倒在地,說自己不該聽信傳言誤會了我。
我擺手讓他們都站起身,委實沒有太多精力去應付她們。誤會,若不是心中當真會那般想,怎會誤會了我?還不是心中本就不相信,所以無論怎麼解釋都無用不是麼?
“小姐……”隱隱從門外跑了進來,見我完好只是臉上淚痕斑斑抱着我失聲痛哭。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了聲無事,那安慰聽上去如此蒼白無力,連我自己心中都沒有底,因爲到現在小白都不曾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