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病的很嚴重嗎?”慕容薰上前幾步,坐在了牀前輕聲問道。
“咳咳!”慕容樺艱難的咳嗽了幾聲,他閉目道:“暫時死不了!”
慕容薰蹙眉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一夕之間病的這般的重?”
慕容樺睜開眼睛,他雖然面無血色但是眸光卻是澄明的,頓了頓,方纔是說道:“送你的玉佩還在嗎?”
慕容薰點了點,從腰間將玉佩取下放在了慕容樺的手中,慕容樺只是看了一眼,又將玉佩給了慕容薰,道:“這塊玉佩既然給了你,你便是慕容家的半個掌門人了,我已經寫信讓曜兒回來,日後,你便是要輔佐他掌管慕容家,若是他敢對你的不利的話,這塊玉佩也是制約他的!”
慕容薰嘆了一下,他的病既然如此嚴重還是在爲自己考慮,慕容薰心中不敢動是假的,見慕容樺的嘴脣動了動,半響才說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當年明明知道你娘是被冤枉的,但是爲了得到上官家的支持還是狠心將你們送走,本以爲三五載等我坐穩了位置之後便是可以將你們接回來,沒有想到那一別竟是一輩子,我最近時常在想,我忙碌一生到底是爲了什麼呢?我倒是一點都不懼怕死亡,倒是希望可以早點和你娘見面!”,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慕容樺顯得有些懨懨的,慕容薰便是爲他掖了掖被子之後,關門出去了。
管家候在門外,慕容薰邊走便問道:“相爺究竟是什麼病?可以請御醫來瞧過?”
管家神色怔了一下,方纔疾步走到了慕容薰身側,神色嚴峻的看着慕容薰,說道:“老爺並不是生病……”
“哦?”慕容薰回頭看着管家,目光露着幽幽的冷意,“怎麼回事?”
管家嘆了一口氣,“是丞相是中毒!”
慕容薰目光暗了一下,“大夫人?”,管家沒有答話,但是從他的神色裡面慕容薰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想來便是爲了慕容軒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大夫人卻真真下得了毒手。
“您勸勸丞相吧,他一直不肯讓去請宮中的御醫!”老管家語氣裡面帶着絲絲的請求對着慕容薰說道,又在爲丞相擔憂。
“大夫人現在在何處?”慕容薰撫了撫袖口上面繡着的花瓣,淡淡的開口問道。
“您跟我來!”管家在前方帶路,邊走邊道:“事情發生後,丞相只是將夫人軟禁在了柴房,沒有說怎麼處置,想來丞相還是顧忌着夫妻的情分,只是大夫人也太心狠了,與丞相二十幾載的夫妻,怎麼下得了手呢!”
到了柴房外面,管家推開了門,慕容薰便是一人走了進去,管家與燕語守在外面。
許久沒有見到光了,大夫人不由得將眼睛眯了起來方纔看得清楚來人。慕容薰一襲淡藕色裙衫,上面點綴着些許的花瓣,一頭的青絲如瀑布一般的垂了下來。
大夫人的神情微楞,隨即有恢復了淡然,“當年你孃親第一次入府的時候,便是穿着這種顏色的衣服!”,她怎麼能忘呢,她知道他心裡沒有他,所以他娶了幾個妾侍她也不擔心,因爲他的心裡同樣沒有她們,她想只要她是正室的位置,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終有一日,他會看到她,她對不住他,可是她又一生的時間來補償他。
可是那年,他接那個女人如府,他看她的神色她便是知道,她完了,這一生就完了。她嫁他,他娶她,本就是有着各自的目的。她爲了遮醜,與哥哥合計灌醉了他,爬上了他的牀,他娶她,爲了她身後的上官家族。本來這是一件各取所需的事情,雙方誰也沒有欠誰的。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忘了上花轎前哥哥的囑託,千萬不要愛上這個男人。這時如何能夠管住一個人的心呢,她愛上了他,從此便是註定了她一生的悲劇。
他對那個女人的溫柔,對她的深情,叫她如何不妒忌。而妒忌就如同一場洪水一般,一旦決堤便是在無法控制了。她做了許多的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只會使得她與他越來越遠,可是她還是做了,用一種同歸於盡的方式,她得不到的,憑什麼其他的女人可以得到。
慕容薰靜靜的看着她,這個中年女人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朵一般,沒有年輕的美貌,沒有丈夫的關愛,沒有兒子伺候在側,有的只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妒忌的狠毒心腸,有的只有日日夜夜裡面無邊無際的孤寂。
“他怎麼……死了沒有?”大夫人神色冰冷的看着慕容薰,她身上泛着光暈,看不清楚她的相貌,恍恍惚惚間,她仿似看見了四姨娘一般。這一切果真都是報應麼?
“沒有!”慕容薰斬釘截鐵的回答,她的目光掃過了大夫人眼角細細密密的魚尾紋,淡淡道:“你的丈夫不會死,但是你的兒子將會馬上來陪你!”
大夫人面色一僵,神色一動,眉頭緊緊的蹙着,整個人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信口雌黃,我上官家有丹書鐵劵,我大哥已經答應救軒兒,抱歉,我知道你希望我們母子都死了,但是你的想法註定不能如願了!”
“呵呵!”慕容薰冷笑了一聲,“你覺得長公主會那麼無能?”她蹲了下來,平視着大夫人,目光裡面泛着幽幽的寒意,“我不會現在就讓你死的,我會讓你在這裡等着你兒子死去的消息然後生不如死!”
大夫人的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直直的看着慕容薰,咬牙道:“你一定不會如願的!”
“是嗎?”慕容薰輕輕的笑了笑,“你何不好好的活着然後拭目以待?”頓了頓,慕容薰目光裡面沾染了幾絲笑意看着大夫人,“你謀害當朝丞相,案歷當將你交到刑部天牢裡面去,可是知道爲什麼父親沒有那麼做麼?因爲,他對你還是有幾分情分的,雖然你叫他如今生不如死,但是他卻不忍心看着你死!”
“不!”大夫人一聲尖叫,撲上來要抓住慕容薰的衣服,慕容薰便是起身躲開,大夫人摔倒了地上,但是卻是擡起頭,厲聲道:“他怎麼可能對我有情分?他對我只有利用,他恨我,恨不得我死!”
大夫人有些頹廢將腦袋垂下,半響又擡了起來,目光冷幽幽的闞澤慕容薰,冷笑道:“慕容薰你好,你好!”,她起身,使得自己的身姿端莊一些,又側眼看着慕容薰繼續說道:“你知道怎麼才能使得被人最痛,生不如死!你纔是最狠,心腸最毒的哪一個人!”
“多謝大夫人誇獎!”慕容薰幽幽的一笑,撣了撣裙子上面的灰塵,“時候不早了,本王妃便不同您多聊了!”
慕容薰轉身欲走,大夫人在身後低沉着語氣問道:“前些日子府裡面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慕容薰淡淡道。
“我早就該殺了你!”大夫人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說道。
“現在知道了?”慕容薰莞爾一笑,“可惜已經晚了!”
從柴房出來以後,老管家與燕語跟在她的身後,走了一會兒慕容薰對管家說道:“查人去請上官神醫來與相爺治病吧,若是相爺不肯,便是趁他熟睡之時,再解毒!”,頓了頓,又道:“我暫時住在丞相府裡面,若是相爺怪罪,便是有我擔着就是了!”
管家點了點頭便是離開了,之後慕容薰便是與燕語一起去了聽雨軒。
聽雨軒裡面原先伺候的侍女都還在,此刻見到慕容薰回來便是惶恐的跪了一地,慕容薰是個喜靜的人,便是讓燕語先將他們打發到其他院子裡面去。
燕語見慕容薰眉目間積聚着鬱色,便是柔聲勸道:“丞相吉人自有天相,且管家已經去請上官神醫了,有上官神醫在,丞相一定會沒事的!”
慕容薰看着這茂密的樹枝,耀目的陽光,刺耳的蟬聲,她沒有看燕語而是幽幽道:“你說這復仇對於人的意義在何?”,方纔她看見大夫人生不如死的模樣,沒有覺得半分的痛快,只是覺得悲涼罷了。漸漸,她彷彿是一個失去的方向的孩子一般。失去了人生的意義,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復仇?”燕語咬牙想了想,道:“燕語不知道該怎麼說,燕語沒有恨過什麼人,所以也沒有想過要向誰復仇!”
“沒有恨過別人?”慕容薰轉身看着燕語揚眉問道,“你真的沒有恨過別人麼?你想想,若是有人殺了趙暉,鶯歌,或者我,你會怎麼做?”
“我會殺了那個人!”燕語毫不遲疑的說道,頓了頓,她垂下了目光幽幽道:“我好像有些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復仇,有時候是爲了心裡的疼痛能夠有個傾瀉口吧。可是燕語也明白,即使殺了那個人,你們也不會回來,可是,我還是會殺了那個人!”
慕容薰淺淺的揚了揚脣,白雲依舊悠然,聚攏散開,一切隨心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