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有侍女奉上了乾淨的衣物,慕容曜親自將一套淡粉色的荷葉繡邊的雲裙送到了榻前,又道:“我想找你說起此事,父親大概兩日後便會回府!父親一回來,她大概就不敢有大動作了!”
一旁的上官梓宣沉默了半響,方纔開口道:“慕容兄,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一些疑惑想要問問慕容小姐!”
慕容曜看了一眼上官梓宣,笑道:“有什麼話是不能當着我的面說的?”
慕容薰一面輕輕的摩擦這質地柔軟的衣衫,一面看着慕容曜道:“大哥,你先出去吧!”
慕容曜深深的看了慕容薰一眼,笑道:“你們雖說是剛剛認識,怎麼倒叫我成了外人了!也罷,你們有什麼秘密今日就問個夠好了!我就先出去了!”
慕容曜剛沒有走幾步,上官梓宣又道:“吩咐廚房熬一碗薑湯!”
待到慕容曜離之後,小小的房間裡面便是隻剩下了慕容薰與上官梓宣。
慕容曜勾了勾嘴角,道:“上官公子有什麼相問的就直接問好了,我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上官梓宣抿了抿脣,墨發依舊貼着臉,長衫上面沾着點點的渾濁的泥土,樣子有些狼狽。窗外的雨點狠狠的拍打着屋檐,“啪啪”的聲音響個不停。
良久,上官梓宣方纔舔了舔乾枯的嘴脣,“我爺爺是被人害死的,他雖然被人刺了一劍,但是真正的死因卻是死於我們上官家族的獨門毒藥,而這種毒藥本應是隨着三十年前上官家的叛徒上官燕的死去而失傳的。所以我懷疑他,那個狠毒而且滅絕人性的叛徒上官燕根本就沒有死!”
頓了頓,上官梓宣看了一眼慕容薰又道:“上一次爲你把脈的時候,你雖然用內力將內息打亂了,但是我還是依稀發現了你身上有一種毒藥,後來我又回家查閱了很多的資料,確定那就是九品紅,而這種毒藥是上官燕研製出來的,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配方。我想問一問慕容小姐爲什麼會中毒?上官燕又在那裡?”
慕容薰的手指勾過手下粉色裙衫的細密的針腳,淡淡的說道:“我不認識什麼上官燕!如果我中毒了,爲何我自己一點知覺都沒有,你就不要危言聳聽了!”
“以姑娘高深的內力是不可能察覺不到自己已經中毒的,姑娘是想包庇這個禽獸都不如的人麼?難道姑娘不怕慕容兄,夫人,慕容丞相知道你身懷絕世武功的事情麼?”
“你在威脅我?”慕容薰眼睛裡面閃過一絲冷光,渾身都透着一股森寒的殺氣,還在滴水的袖口露出了一根銀針。
只聞見上官梓宣嘆息了一聲,默默的看着慕容薰,眼裡神色幾番變換,到最後居然是有些心疼。慕容薰愣了一下,以爲是自己看錯了,默默的將目光轉到了一邊。
這時只聞見上官梓宣自嘲的笑了笑,“我這是在做什麼?”,他重新看向了慕容薰,琥珀色的眸子裡面又出現了暖洋洋的光芒,“既然姑娘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我自己一定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而且姑娘的事情我一定守口如瓶。但是還是要提醒姑娘,身上的毒確有其事,不要掉以輕心!我也一定會想辦法爲姑娘找到解藥的!”
他輕輕的笑了笑,“將衣服換了吧!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久了會影響姑娘的清譽,我就先告辭了!”,說罷,上官梓宣便是轉身離去。
慕容薰愣愣的看了上官梓宣的背影半響,他的腦子裡面究竟在想些什麼?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對於上官梓宣有着超乎尋常的信任,他不會將她的事情向別人透露半個字,這信任來的莫名其妙。
換上了乾淨的衣物,待雨水小了之後,慕容薰便是回了自己的住處,傍晚的時候,慕容曜的一個侍女便是送來了一碗藥汁,說是上官公子的藥方。慕容薰就着鼻尖聞了聞,一股苦澀的味道便是襲來,不由得皺了皺眉,因着小侍女還在身邊,便是咬牙面不改色的將一碗苦藥喝了個乾淨。
吃了上官梓宣的藥之後,慕容薰便是覺得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倒頭便睡下了。
若問當今世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組織,非風影樓不可。它的可怕之處不光是隻要你出得起價格,就沒有風影樓殺不了人,而且在與它的神秘性與隱蔽性。
它的幕後老闆是誰?它究竟有多少殺手?它的勢力分佈有多廣?
這一連串的問題,就連號稱江湖之事無所不曉的天機閣也無從窺探。
然而,風影樓之所以這般的強盛,跟它選拔培養殺手的殘酷性脫不了關係。
這是隱藏在洛基山中的一處秘密基地。外人根本就無法知道它的存在。因爲看見這片基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風影樓的殺手,一種便是死人。
在一片空曠的平地上面,拔地而起五座高樓。每一座高樓裡面都關押着兩百個孩子。沒有食物,沒有水,而且從每座樓裡面只能出來兩個孩子。
這注定是一場毫無人性可言的廝殺。想要活下去,你就必須殺死另外一百九十八個人,即使你們曾經是同食同宿的夥伴。
這就是生存。
殺手的遊戲。
一號樓裡面,鮮血幾乎覆蓋了每一個角落,殺戮日夜不停。十幾日的不沾食水,有些孩子早已經蠶食起了同伴的屍體。
令人泛嘔的腥味充斥着每一寸的空氣。
這裡沒有人,有的只是野獸。
不管是地上躺着的屍體,亦或是活着的,但是卻用驚恐的麻木的充滿活下去的慾望的眼睛孩子,都穿着一樣的服飾,唯一的不同便是背後的編號。
殺戮永不停息。只見身後編號爲九十五的孩子身材瘦弱,面色蒼白,眼神中仍然殘留着一絲怯弱與不忍,手中握着一把與她身高差不多的大刀,而她對面的孩子編號爲六十九的孩子身材明顯要高大一些,眼中的殺意也更加的濃郁。
“啊!”六十九大喊了一聲,舉起大刀便向九十五砍去。九十五明顯的體力不支,勉強的阻擋了兩招後,手中的大刀便被挑在了地上。
六十九表情漠然,一腳便踢向了九十五的小腹,那孩子被一腳踢飛,撞到了牆上,被反彈回來,吐了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他面無表情,舉起大刀便要看向九十五的後背。就在大刀即將落下的一刻,九十五卻奇蹟般的睜開了眼睛,眼中怯弱全無,有的只是濃濃的嘲諷與蝕骨的仇恨。她向右一滾便輕巧的一躲,起身,伸手,鎖喉,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僅在一瞬間完成。
“咔嚓”一聲,喉骨斷裂。
六十九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臨時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被最弱小的九十五殺死!
九十五先是狐疑看了一圈周圍的情況,眉頭微皺,猛然一睜,殺氣盡現。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慕容薰猛然驚醒,凌聲問道:“誰?”
門外傳來了個溫婉的聲音,“是五小姐嗎?相爺回府了,想要請小姐前去花廳相敘!”
“知道了,馬上就去!”
慕容薰看向窗外,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漆黑的夜空,大雨過後格外的清晰,似乎星星都要明亮了許多。一陣涼風吹過,慕容薰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適才發在自己全身早已是一身冷汗。
她閉了閉眼,怎麼突然夢到這個?自八年前從這具身體裡面甦醒,早就已經註定了物是人非,她已非從前的她。只是如今,這個她,又究竟是誰?
擦了擦汗,慕容薰迅速起身,換了乾淨的衣服便是由着一個侍女引路,匆匆的朝着花廳趕去。
玉鉤高懸,幾縷微涼的夜風不時的拂過,慕容薰粉色的裙衫隨着翻起,寂靜的遊廊之聲只有腳步聲與絲綢裙襬摩擦的聲音。在夜風裡面,依稀可以聞到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
過了遊廊花架,便是可以看見花廳,紅色的紗帳亦是隨着晚風拂動。燈火很明亮,映襯這每個人的表情都異常的清晰。
只見在主位上坐着一個蓄這鬍鬚中年男子,一條灰色的儒帶將頭髮一絲不苟的紮起,眼角有些皺紋,但是眸子裡面卻是泛着因着時間的沉澱而愈發成熟的智慧的光芒,一身灰色的儒衫,越發的襯得他的溫文儒雅與學者的沉穩。
此人正是大翔的左相慕容樺。
他手中端着一杯碧螺春慢慢的品嚐着,目光在掃在剛剛走進來的年輕的少女身上的時候,動作微微的一頓,隨即淡漠的將眉目轉開。
他的左側依次坐着大夫人與三姨太,只見大夫人多日來爲了慕容軒的事情而傷神,面容有些許的憔悴,但是此刻的眸子裡面卻是盛滿了疑惑,嘴上卻掛着半真半假的笑容。
慕容樺揮了揮手,將手中的茶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看着已經跪在了前面正準備拜見的慕容薰,淡淡的說道:“先別急着拜我,有些事情還是先弄清楚不遲!”,說話間便是拍了拍手。
慕容薰疑惑的看了慕容樺一眼,不知道他在打什麼注意,她早已經將此刻父女相見的畫面在腦海裡面排練了好幾次,如今倒是叫她有些措手不及起來了。低下頭,默默等待慕容樺的下文。
不一會兒,便是見着一個侍女領着一個藍衣少女進入,從身旁經過的時候,慕容薰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只見少女生的脣紅齒白,嬌俏可人,是個美人痞子,年紀也與自己相仿。
藍衣少女進屋以後,便是朝着慕容樺微微福了福身,道:“見過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