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她並沒有流淚，只是雙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渾渾噩噩，像是丟了魂魄一般。
直到遠遠街道上午夜的敲鐘聲響起時，林冉冉才驀然驚回神，想起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得打個電話給顧則霖，不然這件事無解。
曾經的她和宋子恆不正是這樣嗎？因爲不去溝通，不信任，才導致了後來的分路揚鑣，再不相逢。
雖然她和顧則霖的緣分也不過是倒數的時日，可她還是想問清楚，弄明白，不願意心懷遺憾地離去。
不管以後兩個人是會怎麼樣反目成仇，她還是不希望這件事糊里糊塗地成爲她心裡的傷疤……
林冉冉微微顫抖地起身，抓起手機撥通了顧則霖的號碼。
信號還是一如既往地差，林冉冉等了好半天才聽到那令她心顫的接通聲，一下下的，像是重錘擊打在她的心上。
似乎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顧則霖才接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冉冉疑心，她總覺得顧則霖的語氣不太對，有種刻意劃分界限的疏遠感。
“怎麼了？”
談不上有多厭惡或者冷漠，可充滿了公事公辦的意味，明明是一句詢問，落在林冉冉耳朵裡卻像是一句無聲的指責和拒絕，大意就是這麼晚了你還打電話來做什麼。
林冉冉咬緊了嘴脣，撒謊道：“我……我剛剛做噩夢了，害怕……”
“等我處理完事情了就回去。”顧則霖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平淡，彷彿在和周謹他們交談一樣。
“哦……好……”
林冉冉還沒想到詞兒，電話就被顧則霖掛斷了。
聽到對面傳來的忙音，林冉冉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的時候，電話又打來了，居然是顧則霖。
她滿懷欣喜地按下通話鍵，沒想到說話的卻是一個脆生生悅耳的女聲：“你是誰？”
林冉冉頓時懵了。
這個問題她還想問她呢！！
對面的女人很快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打過來了，我不喜歡和男朋友約會的時候被打擾，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是一個別有用心的下人。bytheway，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自知之明的話，1;148471591054062你應該知道我說你別有用心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是女人，不要當我是傻瓜，OK？”
說完，對方便掛了電話。
一聽便知道是從小生活在國外的人，說起英文來有種地道倫敦腔，除了天生的優越感，還有對她這種“下等人”隱隱約約的輕視。
林冉冉楞了很久，最終笑出了聲，大笑那種。
下人！
原來她在他嘴裡，不過是個卑微低等的下人！
是啊，沒有名分，見不得光，除了牀上以外沒有任何用處，這不是最低賤的暖牀丫頭是什麼？
她這種人還不如馮媽和小艾她們來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到底是什麼給了顧則霖對她有情的錯覺？
這一夜對林冉冉來說異常漫長。
她能想象得到，顧則霖和那個白家千金在某個地方飲酒笙歌，或者翻雲覆雨。
而她則被禁錮在這個虛假的牢籠裡，瞎子似的看不見，聽不見。
天亮了，林冉冉面上的淚痕也幹了，隨之她的心也硬了。
如果說她對於沈一珩的計劃還有什麼猶豫和遲疑的話，全部在這一夜消失殆盡，變得冰冷而麻木。
他欠她的，豈止是一個天水堂能還清的？
顧則霖再次回來是三天後，林冉冉已經發高燒差不多一天了，整個人的意識都有些模糊。
他面色冰冷地走出房間，對瑟瑟發抖的幾個工作人員和一臉歉意的周謹道：“怎麼燒得這麼厲害了也不通知我？”
爲首的人幾乎被他話語中的怒意給嚇跪了：“先生，我們在發現小姐病了之後便第一時間通知了周助理和您，可是您的手機一直無法接通，周助理那邊也束手無策，好像是啓用了免打擾……”
周謹的腰彎得更深了，彷彿在印證他們的說法。
顧則霖愕然，他拿出手機一看，頓時眉頭一跳，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全是濃濃的疲憊和厭惡。
“她的情況怎麼樣？”顧則霖定了定神，問道。
“還好發現得及時，所以小姐沒有太大問題，就是身體暫時會比較虛弱。”周謹小心地回答道。
怎麼會突然發燒呢？
顧則霖心想，莫非是那晚的噩夢着了涼？
悔意襲上他的心頭，可後悔無濟於事，他只能暗中握緊了拳頭。
林冉冉在發燒暈倒的前一刻，並沒有忘記燒掉那張惹禍的報紙。
所以沒有人知道她身體忽然垮掉的原因，大家都以爲是天氣或者其他什麼原因，顧則霖更想不到了。
她本來還擔心自己回來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這場病來的算是及時，至少她不用再對顧則霖強作笑顏，可以光明正大地閉眼不去看他，光明正大地要求回去。
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想來了。
這裡不是什麼天堂，明明就是僞裝的地獄！
“我要回去……”林冉冉虛弱地道，她眼睛仍然是閉着的，看起來像是在說夢話。
顧則霖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好，我們回去。”
周謹臉色一變：“可是先生…”
顧則霖打斷了他的話，堅決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