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陸離這邊,方寒油盡燈枯,而紫堇默然的眼淚滴落,滴在陸離的臉頰之上。
那陸離的儲物空間之內,雲聖天書當中,楚雲的一縷意念兀自感嘆道:“徒兒,這一次你若是不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恐怕就會輸給天道。這一次,我不會插手,全看你的命數了,是蒼天能夠置你於死地,還是你的命足夠硬,讓我們看一看那結局吧。”
雙拳緊握冰柱,方寒的指尖已然是被堅冰劃破,流血不止,他內心憤怒之極,無奈自己油盡燈枯,雖然拼盡全力,但卻救不了陸離的性命。
“紫堇,帶着陸離速速離去,走啊!”
方寒咆哮出聲,可後者根本是一動不動,只是抱着陸離的身軀,兀自落淚,像是見到了眼中最爲珍貴的東西一般。
最初方寒不理解紫堇的意思,可是轉念一想,紫堇的修爲尚且不如自己,在這李牧的陰陽法界之下,也是無力逃脫,最終也是無謂的掙扎罷了。
長嘯一聲,方寒不再開口,而是死死地瞪着李牧,眼神之中露出無限的殺機。
這等殺意,就是林間的猛獸見了都要全身戰慄而逃遁,不過對於李牧這等邪煞來說,卻也只是形同最終的遺言罷了。
戰場之中,形勢越發混亂,無數正道修士的血肉橫飛,隨着那黑芒越發濃烈,正道陷入了掙扎階段,就連葬劍長老等人都各自負傷在身,形勢顯得極端不利。
南宮滅與南宮小婉,還在與諸多邪煞混戰當中,縱然他們內心擔憂陸離,卻也無力分身。
邵天痕全力激戰,全身的傷痕已然數之不盡,他那頂斗笠早已破碎,此時他與嵐楓背靠着背,面對這一大羣邪派高手的圍殺,幾乎是筋疲力盡。
袁明五派法訣齊出,原本斬滅了大量邪派修士,眼下卻被一位新晉升的邪派散仙追殺,幾乎是九死一生,隨時有可能身死道消。
“呼——”
陸離的靈魂深處,楚雲輕呼一口氣,似是長舒一口氣,又似是嘆息,叫人完全想不透他的意思。
陸離的內心深處,除了楚雲呼出的那一聲氣息,還有一些什麼,若隱若現,似是鏡花水月般,呈現出來。
“兒子,你還好嗎?”
一個面龐清秀的女子,浮現在陸離的眼前,那是母親周氏,同時父親陸飛的身影,也立在家中稍顯粗陋的庭院之中,一切似是無比遙遠,又好似觸手可及。
“陸離,這個名字很好呀。”
這是陸瑤與陸離的第一次交談,那還是兒時的記憶,陸離幾乎將那時的談話遺忘,只餘下一絲若有若無的痕跡,隱藏在陸離腦海極深之處。
“我不能回去,我得爲全村族人,還有我孃的安危考慮。謝謝你,陸離,你快走吧,我會記得你這份恩情,來生一定報答你。”
依舊是陸瑤的聲音,緩緩傳出,使得詛咒纏身的陸離,有了一絲顫動,來自他的靈魂深處。
光影一閃,畫面轉換。
“兩日後陸離師弟就要進入紫竹林了,到時候你可得多找一些煉器的材料,幫師姐也煉製一樣法器,好不好啊,師弟?”
師姐香雲的聲音傳出,這讓陸離猛的一顫,他口口聲聲說要將師姐香雲救出,可眼下已經是過了如此久,他卻還茫無頭緒,只知其與幽冥有關。
隨後又是微光一閃,無數枯葉飄下,一個面容模糊看不清楚的女子,正在以其心脈精血,融入一個少年的血脈之中,陸離猶如一個遊離在自己魂靈之中的幽魂,遙遙望去,卻見那少年,不正是自己嗎?
慕容千雪、青木聖尊、方寒、休宿天尊、太古門主、李竹然、甚至包括往昔的一幕幕,許多萍水相逢之人、甚至陌路之人,都如凌亂的思緒一般,交錯重疊在陸離的靈魂深處,使得他在詛咒那無邊的痛楚之下,承受着無法想象的痛苦。
蓮花,在陸離的內心最深處,是那無言以對的真。
陸離的三魂七魄,正在瘋狂地顫動,逐漸化爲清靈之氣。
無論是修仙之人,還是凡夫俗子,其都有靈魂的存在,即三魂七魄,最終身死之時,魂魄消散,化爲清靈,消亡在天地之間。
雲聖天書之內,楚雲的意念嘆道:“如此下去,徒兒就要化爲一絲清靈,消散在天地之間,只是我不相信,陸離你會選擇這樣死去。”
察覺到陸離的氣息極速消散,方寒亦是長嘆一聲,沒有再說半個字,陰陽法界收攏之下,再過至多三息時間,他與紫堇就要陷入絕境之中,沒有生還的可能。
紫堇雙眼垂淚,於袖中取出一柄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之處,猛力一戳,同時口中悲呼道:“陸離哥哥,來生再見!”
李牧見之大驚,他以陰陽法界的全力禁錮之下,想不到這紫堇竟然還能夠將自身的一部分化爲虛無,不受他的限制。
眼看一個絕世美女就要香消玉殞在自己眼前,李牧焦急無比,可是那足以凌駕一切的陰陽法界,竟然也限制紫堇不住!
這等情景之下,楚雲的意識亦是完全知曉這一切的發生,他幻化爲一道虛影,與楚雲的形貌完全相同,楚雲微微擡手,似要改變什麼,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楚雲突然眼中泛起決絕之色,朗聲道:“冥冥之中雖有定數,但你之命,不在天道!”
“不可!”
就在紫堇那匕首臨近其胸口半寸之處,一隻強有力的手,將紫堇那嬌弱的小手,緊緊的握住!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入方寒、紫堇、李牧的耳中,那聲音堅定道:“若非我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包括你自己。”
方寒驚訝無比,紫堇亦是驚呼一聲,剩下李牧原本心急,卻又變成了驚怒。
陸離緩緩的起身,那一道灰色的虛影,亦是緩緩凝成,只不過陸離視線掃過那一道虛影,右眼奇光一閃,那邪氣沖天的虛影便是瞬間破碎,如同被萬箭穿心一般,土崩瓦解,被攝入陸離那神秘右眼當中。
“紫堇,你受苦了。”
輕輕將紫堇拉至自己身旁,陸離的語氣很是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