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家母女倆覺得在村裡沒法待了,籌劃要出去避一避……
孫維玉向着廚房一擡下巴,小聲的問母親,“那……他咋辦?咱們出去還帶着他嗎?”
於紅豔果斷的一搖頭,“你說米建國?哼!算了吧!他幾棒子也打不出個屁來,出去也不頂用,只能拖累咱們!我和他本來就是半路夫妻的,以前呢,我是看他有房子有力氣,能夠幫襯着我過日子,才勉強和他湊合的!現在你長大了,咱也沒啥需要他的地方了!還帶着他幹啥?”
擡眼瞅着女兒,“你說呢?”
孫梅玉撇了撇嘴,“我說也是!我從來就沒看上過他,蔫了吧唧的,真不知道你怎麼跟他過的日子?”
於紅豔揮了揮手,“你懂個屁?男人這樣纔好調弄!你看……這些年,這個家,不都是我說了算,他掙那倆錢兒,不都在我手裡?米建國在咱們母女面前,連大氣兒都沒出過,你也沒跟着遭過罪,一直吃好的穿好的,還有啥挑的?現在,時過境遷了,是時候把他踹了,咱們娘倆帶着錢遠走高飛去!”
孫維玉使勁點了點頭,“媽,這話說的對!你還年輕,如果這次咱們進城了,說不定你還有第三春呢!”
於紅豔用手摸了摸臉,低着頭一笑,“啥春不春的?”
心裡可美着呢!
打定了主意……如果外面有合適的,馬上就跟人家走,如果外面沒有合適的,還照樣吃着米建國的工分。
這娘倆……
沒有一個好種。
人家米建國照顧她們母女到最後……就落了個捲款被踹的下場,連句感恩的話都沒得到。
於紅豔拉過了女兒的手,“維玉啊,你也是大人了,這次進城關乎你的命運,有些話,媽乾脆跟你說透了吧!女人呢,想要過得好,就要利用自己的資本!你現在還年輕漂亮,抓個有錢有地位的男人才是正經,該付出的時候就付出,該往上撲的時候就往上撲,別裝清高保名節,那些根本不值錢,日子過得舒服了才最重要!你聽明白沒?”
孫維玉翻着大眼睛……雖然沒接茬兒,心裡覺得母親說得對,反正現在自己也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尋找實實在在的“幸福”最重要。
母女倆聊完天兒,就開始收拾“行李”了,也沒帶什麼衣物,畢竟算是連夜“出走”嘛,不方便大包小包的,只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帶上了,又偷偷的把米建國這幾年的積蓄全拿走了,找了個藉口,“老米,李不白的事兒……維玉嚇到了,我帶着她去表親家住幾天!”
米建國不疑有他,“那就去吧!”
於紅豔還囑咐呢,“老米,如果趙秋菊再來鬧,你堅決別承認見過李不白!反正找不到屍體,趙秋菊上哪兒告也沒有用!如果你吐口兒了,那纔是真的完蛋了呢!你可記住了,‘姓李的’最後那一刀是你砍的,沉河的時候你也在!你永遠也脫不了干係!”
米建國唯唯諾諾的答應着,“嗯……嗯……我懂!”
眼睜睜的瞧着人家母女倆大搖大擺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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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大宅。
第二天一早……
米香兒把買的供品和燒紙送到了母親的房間,“媽,東西我已經買好了!”
唐喜玲點了點頭,“嗯,放那吧!”
向着女兒嘆了口氣,“你可真夠犟的,非要留在家裡幹嘛呢?還有云景庭……算了!事已至此,我不多說了!再說就成磨嘰了!”
米香兒笑了笑,“這話說的對!”
隨口就把趙秋菊去於家鬧的事情學了一遍,細細的觀察唐喜玲的表情,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這些事情都在意料之中。
米香兒看似無意的問,“媽,你昨天帶着傅博文去哪兒了?你到底安排了什麼事兒?”
唐喜玲淡淡的,“你不用管那麼多!反正一句話,我不會讓於紅豔有好日子過的!還有她背後的那個‘主子’,我早晚是要逼出來的!”
岔開了話題,“你幫我去把米建國找來……別磨蹭了!我就在這裡等!”
啊?
找米建國?
唐喜玲回來這麼久,從來和米建國也不來往的。
米香兒知道母親爲人精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有自己的籌劃……也不多問了,乾脆答應了一聲,轉身到了於家。
進門一看,院子裡靜悄悄的,米建國一個人蹲在牆角曬辣椒呢,聽到了響動一回頭,臉上有點兒驚訝,“香兒,你咋來了呢?”
米香兒飛快的向屋裡瞄了一眼。
米建國這時候倒聰明瞭,“啊!你媽和妹妹……我是說於紅豔和維玉走親戚去了,沒在家!你找我有事兒啊?”
米香兒點了點頭,“我媽想讓你去一趟!”
米建國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活,一雙大手在身上使勁蹭了兩下,又彎腰拍了拍褲腳兒……一刻也沒敢耽誤,“那走吧!”
跟在米香兒的身後,直接回了大宅。
兩個人在路上也沒說話……一點兒也沒有父女之間的親近。
進了院子,米建國特意放慢了腳步,在甬道上輕輕咳嗽了兩聲……這大概是他過去當下人的習慣,要見“東家”了,總要弄出個響動,得到人家的許可纔敢進門。
果不其然……
唐喜玲在上房裡幽幽的開了口,聲音隔着窗子格外的輕柔,“……進來吧!”
米建國弓着腰,答應了一聲,“噯!”
恭恭敬敬的進了屋,規規矩矩的往門邊一站,兩手下垂,目光望着地面……都沒敢跟唐喜玲對視,“大小姐,您找我?”
米香兒皺了皺眉……以前她年紀小,也沒發現父母之間的相處竟然是如此的“怪異”,言談舉止之間更像是主僕關係,哪兒還有半點兒夫妻的樣子呢。
唐喜玲淡淡的“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端起了手邊的茶杯,輕輕的啜起了茶。
屋子裡靜悄悄的。
米建國也不敢先開口。
連米香兒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了,不由自主的輕咳了一聲。
唐喜玲這才放下了茶杯,“米大哥……”
啊?
米大哥?
米香兒覺得更怪了,哪有人叫自己前夫“米大哥”的?
她敏感的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默默的站在一邊觀察着。
米建國一聽這聲“大哥”,彷彿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馬上彎下身子,“大小姐,您有話就直說!我聽着呢!”
唐喜玲指着一邊的燒紙,“米大哥,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身體不大好,想拜託你上山給他燒點兒錢!不知道行不行?”
米建國懊惱的一拍額頭,“今天是老爺的忌日嗎?該死!我怎麼給忘了?老爺走的時候,我跪在他面前立過誓的,一輩子爲唐家盡忠!一輩子做唐家的半個兒子!”
他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腳面,說話的聲音極低,“大小姐,我想爲自己說兩句話,行嗎?不是我忘恩負義,唐家對我的恩情,我都記着呢,我從小沒有父母,是老爺把我買回來,一直留在身邊養大,後來,你也沒有虧待過我,又給我錢,又給我房……我原本是要報答的!你走了之後,本該由我照顧米香兒,可是這三年,我……一言難盡!你以爲我虧待了香兒嗎……”
唐喜玲挑了挑眉,語氣不怒自威,“你沒有嗎?”
是反問……也是事實。
米建國立刻不說話了。
頓了好半天,情緒有點激動,說話的語調也略略高了些,“我也想照顧好香兒的,可我也有力不從心的理由,我名不正言不順,我不是她的親生父……”
他的話還沒說完,唐喜玲就用手一拍桌面,“啪”的一聲,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兩半。
米建國嚇得一哆嗦,彷彿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着頭餘光一瞄米香兒,“我……我……”
唐喜玲也沒理他,轉向了女兒,“香兒,你去吧,我有幾句話想和米建國單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