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兒望着徐明偉,“我確實是有自己的想法!明偉哥,你不覺得咱們現在的日子都過得挺苦嗎?想要改變生活質量,就要有活錢才行,光指着一天七分錢種地?哪輩子能發家呢?”
“發家?”徐明偉驚訝眨巴了兩下眼睛……彷彿她是中邪了,“你什麼意思?”
米香兒用手一指山頂,“俗話說的好:馬無夜草不肥!咱們守着這麼個……”
她的話還沒說完,徐明偉就連忙豎起一個指頭在脣邊,做了個“小點兒聲”的動作,又左右的瞧了瞧,這才壓低了聲音,“香兒,你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哪兒來的?這是要闖大禍的!”
闖大禍?
徐明偉有些擔心,“我聽出你話裡的意思了!你想要把日子過好了?怎麼個好法?過回到你家以前地主的日子?天天吃白麪,頓頓有豬肉?”
這有什麼不對嗎?
米香兒理直氣壯,“人往高處走!大米白麪,洋房汽車…這些東西人人都想有吧?我還就不信了!有誰會不想過好日子?”
徐明偉一拍大腿,樣子像極了徐東生,“香兒,快住嘴吧!現在是人民公社,大傢伙的日子都是一樣的,物質平均,供應平均,憑什麼你就要比別人好?槍打出頭鳥……這話你不知道嗎?再說了,你們家是什麼成份?以前就是因爲日子過得太好了,纔會……”
米香兒擺了擺手,“別說了!”
心裡明白了!
在那個年代,即便是像徐明偉這種在城市裡念過大學的人,想法也還是守舊,思維方式和自己這個現代人截然不同,他以爲越窮越光榮,沒法預見時代的變遷,想要改變他腦子裡根深蒂固的窮觀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乾脆就別犟了。
這也暗中給她提了個醒兒……自己想要發家致富,還必須要低調些,纔不會惹麻煩。
她低着頭,有些避重就輕,“我只是覺得,大家應該把日子越過越好……”
“怎麼沒越過越好?現在比解放前不是強多了?我們已經推倒了壓在窮苦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社會主義就是好!”
米香兒差點兒逗笑了!
這也不是喊口號的時候,“不說這些了!明偉哥,我最近有點上火,想採點草藥熬點水!”
藉機試探一下,“採草藥……不算什麼過格的事兒吧?”
徐明偉這才淡定了些,“啊!那要看你怎麼算了,如果你想自己喝,咱們靠着大山,誰也攔不住你!可如果你想拿出去賣,那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長資本主義尾巴!你可千萬端正態度!”
米香兒點了點頭……面上看着認真,實際上眼裡卻藏着幾許敷衍,“知道啦!那咱們就開始種疫苗吧?”
特意岔開了話題,“哎,哥,城裡上大學的情況怎麼樣啊?你給我講講唄?”
她是真的很好奇,也不知道70年代省城和大學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徐明偉的臉色平緩了些,“上大學可以學到很多知識,將來就能夠爲社會主義的建設添磚加瓦!就算眼前……我的糧食戶口在城裡呢,家裡就省了個人吃飯!上學期間的一切費用以及今後的工作安排,統統由國家負責了!你說,是不是很好?”
兩個人邊聊天,邊進了山。
一踏進林子,米香兒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70年代的山林裡,一切還都是天然的,山高樹遠,水清蟲鳴,偶爾還可以看到野生的小獸穿過。
她的目光落到了草叢裡,很快的就發現了幾樣草藥,立刻取出了小鏟子,小心翼翼的各採了幾樣,裝進袋子裡。
徐明偉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香兒,原來你早就準備好傢伙什兒了?哎,你採的也不是咱們平時吃的芨芨草,苦菜,野蘿蔔啊!好些我都不認識!”
“嗯!”米香兒隨手撿了幾樣,“這是蒼朮,這是威靈仙和穿山龍,喏,這株赤芍可是好東西!回去處理晾曬以後,都可以做爲草藥的!”
徐明偉細細的瞧了瞧,“你怎麼懂得這些?”
他是學醫的,當然最清楚,中藥的學問最是博大精深,藥草在一般人的眼裡……就是和雜草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米香兒笑了,“我看書記住的!”
看書記住的?
這話真不是騙人!
她IQ高,記憶力自然好,以前看過幾本藥經,就記住了大半,上輩子又和姥爺一起坐診製藥,耳濡目染,懂得就比別人多一些……剛纔進山打眼一瞧,到處都是寶,只要運用得當,做藥膳,制草藥,醫療保健,天然的物資垂手就可得。
“明偉哥,咱們縣城裡有中藥房嗎?”
“有!有一家國營的慈仁堂!幹嘛?”
“沒事兒!隨口問問!”
米香兒再不多說了,乖乖的跟在了徐明偉的身後,兩個人開始進到偏僻的山裡,給兒童接種疫苗了。
她對路上的情形格外注意,對各種植被也都記在了心裡,只等着適當的時機再進山採摘呢。
時間飛快……
轉眼夕陽西下,兩個人這纔出了山,向着村裡走去……正趕上種田的人也收工了,魯玉娥遠遠的見到了米香兒,立刻小跑着迎了上來,“香兒,我問村長了……聽說你要當赤腳醫生了?”
“哪兒有?我就是給明偉哥打打下手?”
徐明偉由衷的稱讚,“米香兒,你當赤腳醫生沒問題!動作利落,經驗豐富,連我這個醫大的學生,都必須對你刮目相看呢!”
幾個人正說着話,程大寶從後面追上來了,開口直接就說,“哎,香兒,你知道吧?於紅豔下午放出來了!”
啊?
這個真不知道!
程大寶也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八卦,“我聽說,她和趙秋菊兩個都出來了!她們犯的罪不重,構不成判刑,公安局批評教育了兩天,這事兒就算結了!李不白呢,大概要多待些日子了!虐待婦女罪,畢竟是他出手打米香兒的!”
“該!”魯玉娥有些不平,“應該讓他們在大牢裡住一輩子!尤其是那個於紅豔,平時沒少虐待米香兒,簡直就不是個人!”
幾個人邊說話,邊進了村子,剛一拐彎兒,就見米家的院門外站了一幫人,大家正指指點點的瞧熱鬧呢。
米香兒皺了皺眉。
難道家裡又出什麼事兒了?
快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