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怡緊緊抓住麒麟的手臂,神情激動的問道:“我爹呢,我爹呢?”
“你爹沒了。”
“沒了,怎麼會沒了呢?”
“楊怡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說,現在還不是你悲傷的時候,你要堅強,要將你爹和衆兄弟的遺體運回家中,不能讓他們成爲孤魂野鬼。”
“不,不,我爹沒死,他沒有死。”
麒麟將痛哭的楊怡擁入懷中:“想哭就哭吧,哭完後一定要堅強。”
楊天佑得到楊豹的喪訊,快馬加鞭的趕往出事地點,他走到半路就看見楊怡披麻戴孝扶着二十幾口靈柩往青城方向行走。
“妹妹……妹妹。”楊天佑終於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妹妹,他躍下馬背,疾步奔往。
“哥哥!”聽到楊天佑的聲音,楊怡從悲傷中醒過神來,她擡起頭看到許久不見的哥哥,眼淚再次落下。
兩兄妹頓時抱作一團,哀慟聲讓聞着傷心。
“妹妹,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哥,爹死了,爹死了。”楊怡跪在地上,她從沒有想過那次爭吵會是他們父女的最後一面,如果她知道,就算是打斷她的腿她也絕對不會離開家半步。
“我知道,我知道。”楊天佑將楊怡抱起來,他目光落在離他最近的靈柩上,爹爹還是沒能逃過這劫。
“哥,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沒有及時趕到,是我害死了爹。”楊怡伏在楊天佑的肩上放聲痛哭,這大半年她幾經生死,看穿世態炎涼,她真的好累好累,她真的好想回家,可是她不敢,她怕爹爹會再把他趕出去,她怕她臉唯一的希冀都沒有。
“不,妹妹,你記住我們的爹不是你害死的,不是。”楊天佑抓住楊怡的雙肩,讓她正視他的眼睛“怡兒,哥哥現在就帶你回家,爹讓我告訴你,南方鏢局永遠都是你的家,是他對不起你,請你原諒他。”
“爹,爹。”楊怡只覺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趴在楊豹的靈柩前懺悔認錯。
楊天佑雖悲痛,但還是將那份失父之痛壓制心底,他走到麒麟和陸羽雲的面前,朝他們深深的鞠了一躬。
“天佑兄,對不起。”麒麟歉疚的道歉道。
楊天佑搖搖頭:“麒麟弟,你什麼都別說了,這一切都在爹爹的預料之中,謝謝你護送他回家。”
“節哀。”麒麟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兩個字了。
城門口青城百姓自發前來迎接楊豹回家,楊氏兄妹跪地磕頭向他們表示感謝。
楊夫人聞得丈夫已死,在家哭得是肝腸寸斷,她看到日日思念的女兒終於回來,抱着她放聲慟哭。
“娘,孩兒不孝,讓您傷心了。”楊怡給楊夫人磕頭,頭都磕紫了。
“乖女兒快起來,快起來。”楊夫人扶起女兒,在女兒的攙扶下走到庭院裡。
南方鏢局的弟子全都披麻戴孝跪在靈柩四周,楊夫人抹乾眼淚,瞧着大院裡的二十幾口靈柩,在最前面的定是她丈夫楊豹的。
“你們的師傅走了,你們都是他最鍾愛的弟子,好好送他一程吧。”
“師傅,師傅……”
悲慼的呼喊聲在青城的上空哀鳴,黑雲將整個青城沉浸在一片陰霾中。老天似乎也覺得這場浩劫太過慘烈,不禁落下淚來。
幫着楊家料理完後事,麒麟和陸羽雲收到雲凌仙子的飛鴿傳書,易傾辰拿走了歐陽家神偷不見尾想偷的夜明珠。
“我們現在要去揚州嗎?”陸羽雲徵求性的問道。
“不,我要先去一趟無名山。”
“那山做什麼?”
“找兇手。”
“找兇手?”
“無名山離楊鏢頭出事的地方那麼遠,他們很有可能是拿了別人的好處纔去的。”
“你是說,或許他們見過兇手。”
“不知道,總之先去那探探究竟。”
“好,聽你的。”
楊夫人自見到楊豹的靈柩後,整個人就一反常態,也不哭也不鬧,甚至見到別人還會露出淺淡的笑容。
麒麟和陸羽雲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就見楊夫人從走廊那邊過來。
兩個人站起身,向請安問好。
“陸公子,可否讓我和麒麟公子單獨聊兩句。”
“哦,當然。”陸羽雲急忙答應,作揖走遠。
麒麟扶楊夫人坐下:“不知楊夫人找在下何事?”
“爲了怡兒。”
麒麟估猜也是,他笑笑:“楊夫人想知道什麼,但問無妨。”
“好,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麒麟公子你可喜歡我女兒?”
麒麟沒想到楊夫人會問得這麼直接,他真誠的看着楊夫人:“楊夫人,楊怡是一個好女孩,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喜歡她。”
“我不要聽這麼虛話,我只問你,你喜不喜歡我女兒,願不願意娶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他希望麒麟能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
“我喜歡您的女兒,但是我不會娶她。”
“這是爲何,難道是怡兒配不上你?”
“不,楊夫人您誤會了,不是誰配不上誰的問題,而是我已經有心愛的女子了,我不想辜負心中所愛,也不想耽誤楊怡一輩子。”
“你有心愛的女子了?”
“是!”
“難道是筱煙?”
“不,不是夏姑娘,夏姑娘和我不過是普通朋友。”
“這麼說就一定是那位飄兒姑娘了。”
“楊夫人也知道飄兒?”
楊夫人苦笑,女兒被丈夫趕出家門,她當然會關心她的去向,麒麟是她爹爲她擇定的良人,她豈有不打聽的道理。
“還請楊夫人原諒。”
“這些事怡兒知道嗎?”
“知道。”
“好,那我就以一個母親的身份乞求你,永遠都不要再見我的女兒。”
“楊夫人!”麒麟驚詫。
楊夫人站起身正視着麒麟:“這是爲了你們好,請你答應我。”
麒麟動容,確實他見她只會給她帶來災難和折磨:“好,我答應你,永遠都不會再見楊怡。”
“若違此誓,你將失去你的摯愛。”
“若違此誓,我將失去我的摯愛。”麒麟放下舉起的手掌“這樣可以了嗎?”
“希望你說到做到。”楊夫人朝他福了福身,離去。
目送楊夫人離開,麒麟仰頭望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雨了。
楊夫人見過麒麟後,又找到楊天佑,楊天佑正在借酒消愁,已經有七八分醉了。
“娘,你怎麼來了?”楊天佑說着欲起身,被楊夫人攔住。
“佑兒,娘要離開了。”
“離開,娘您要去哪啊?”楊天佑打了一個酒嗝,迷茫的問道。
“呵呵,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只是臨走前孃親還有件事放心不下。”
“哦,什麼事您說,我保證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
“有你這句話娘就放心了,夏家公子娘看的出他是真心喜歡咱們家怡兒,如果他們家上門提親,你就把妹妹嫁給他們家吧。”
“把怡兒許配給宇弟?”
“嗯。”
“不行,不行,爹爹一再交代要妹妹嫁給麒麟弟,而且妹妹自己也喜歡麒麟弟,我怎麼能逼迫妹妹嫁給他不喜歡的人呢,再說夏家的人說變心就變心,我不能答應,絕不答應。”
“哎,佑兒我是爲了怡兒好,你一定要記住爲孃的話,把妹妹嫁給夏宇。”
“不行,不行……”楊天佑最終不敵酒意沉睡過去。
暴風雨氣勢洶洶的來襲,雷電交加的夜裡讓人輾轉難眠。
“你怎麼了?”陸羽雲被麒麟吵醒,關心的問道。
“睡不着。”
“你還有睡不着的時候,真是難得。”陸羽雲一下子來了興趣,今天自見過楊夫人,他整個人就像丟人魂,也不知他們聊了什麼,難道又是逼親?
“我有點放心不下楊夫人。”
“放心不下楊夫人,爲什麼?”陸羽雲睡意已醒了一半。
“我也說不準,總覺得她有點奇怪。”
“要多奇怪也是有的,你有沒有發現楊鏢頭死後,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換做常人早哭成了淚人。”
“不好!”麒麟掀開被子,穿好外衣就要出門。
“怎麼了?”
“別問了,快跟我一起走。”
陸羽雲見麒麟神情嚴肅也不敢大意,忙起來穿衣跟着出門,兩人在楊夫人的房門口正巧遇見楊氏兄妹和沈思芸。
“你們怎麼來了?”楊怡見到麒麟陸羽雲很是意外。
“和你們一樣不放心楊夫人。”麒麟解釋道。
“別說這麼多了,快敲門吧。”沈思芸催促着,自己先敲了門。
良久裡面都沒有反應,楊天佑當機立斷撞門而入,撞開門後,只見裡面漆黑一片。
“什麼也看不見啊?”楊怡小聲的說道。
麒麟看着牀上穿戴整齊的安靜得像睡着了的楊夫人,輕聲說道:“楊夫人在牀上。”
“真的嗎,那就好!”楊怡聽到孃親在牀上睡覺,懸着的心放下一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
沈思芸憐惜的凝視着楊怡憔悴的臉,自她爹爹死後她幾乎日日以淚洗面,手情不自禁的緊緊的握起她的手,突然覺得自己要比她幸運許多。
楊天佑摸着黑找到燭臺,點燃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