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柳迴雪來到城隍廟的僻靜處,只見月光之下,在城隍廟的屋頂坐着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冷聲道:“你終於來了,雪殺,我等的就是你。雖然夜殺門不存在了,但是我仍然需要你的協助,一旦事情完成,我就會給你你最想要的明月草,讓你去醫治柳星兒。”
柳迴雪臉色一沉:“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殺一個人。”女子驟然將一枚令牌扔到柳迴雪的手中,“要殺的人的名字,就在這個令牌之上。”
柳迴雪拿起令牌,在皎潔的月光之下,令牌上赫然寫着:“北冥霄麒。”
而他再次擡頭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柳迴雪眯了眯眼睛,沒料到事情竟然到了這種境地——要救星兒,就要殺了霄麒!
柳星兒何許人也?
柳星兒乃是數年前,柳迴雪收養的一名孤兒,這柳星兒乖巧單純,懂事無比,十分招人疼愛,卻天生有嚴重的心疾,非要珍貴的明月草才能醫治,這麼多年來,柳迴雪一直將柳星兒作爲自己的親人一般對待,更是想方設法找到那明月草。如今卻在機緣巧合之下,叫他在霄麒和柳星兒之間做個了斷,一向果斷的柳迴雪竟然開始猶豫了。
按理說,霄麒騙他在先,這樣的人,柳迴雪向來是殺之而後快,但是如今,一想到要親手解決掉霄麒,柳迴雪竟然有一絲遲疑和矛盾來,半天都沒能回過神。
對於一個油腔滑調的騙子,還有什麼好值得猶豫的呢?自己是殺手,以殺牟利理所當然,不必再遲疑了!柳迴雪的理智如此告訴自己。當下下定決心,回家去取暗器和利劍來,準備明日再去王府行刺!
霄麒回到王府,老王爺便神秘兮兮地把霄麒帶到王府書房後面的暗室之中,這暗室修建的十分巧妙,只要按動書架上的擺設,就能扭動機關,使得書架旋轉,現出一道暗門。霄麒隨同老王爺進入內裡,只見裡面乃是一道暗室走廊,最裡面的竟然是一處密室居室。
老王爺對霄麒道:“這間密室是幾十年前就開始修建的,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個秘密,麒兒,今天我帶你進去看看。”
密室裡有個衣架,上面掛着貂皮大衣,老王爺穿上大衣,霄麒也依樣照做。此時老王爺打開密室的第二道暗門,裡面原來是一個大冰窖,十分寒冷,怪不得要穿上厚衣服。兩人穿過冰窖,終於到達最裡面,竟然是一處深深建在地下的莊園,有花園、迴廊和各種居室。霄麒奇道:“父王,這座莊園是做什麼用的?”
老王爺臉色凝重道:“這幢地下莊園是用來避難用的。裡面儲藏了足夠三年的食糧和水源。我把你叫來,是想給你留一條後路。”
“父王是怕京城不日即將大亂,所以才告訴我這個秘密?”
老王爺臉色凝重道:“不錯,這裡是你和你娘避難的場所。咱們爺倆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我實話告訴你吧!如今這個皇城內外的形勢,非常之差!”
“差到什麼地步?”霄麒不禁問。
老王爺嘆氣道:“當初先著正值壯年,便突然暴斃,此時蹊蹺無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太后從中插手。先著駕崩後,六皇子就被封大片疆域,而當地許多官員和勢力也早已歸順六皇子,六皇子可謂羽翼豐滿。如今皇上和六皇子的矛盾終於激化,兩幫人馬就要正面交鋒。而我深受皇恩浩蕩,必當效命聖上,可惜事實上,聖上這邊的人手,總共也不過是皇城三千的御林軍和我麾下曾經征戰邊疆的五千守土精兵。而這次六皇進京勤王的人馬,據探子回報,光是先頭部隊就有三萬人馬,更何況他北方三十萬如狼似虎的北疆兵!
而聖上唯一能夠仰賴的,也只有西南封輝大將軍麾下的十萬人馬,然後封大將軍至今舉棋不定,雖然事先派出謀士遊說,卻仍舊難以取信於多疑的封輝,因此我們這一次,可以說是徹底的寡不敵衆!
若我猜的不錯,除非有奇蹟發生,否則這京城即將成爲血腥沙場!到時候,慶王府必定是六皇子第一個針對的目標,我上了年紀,死不足惜,只是兒啊,你還年輕,我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怎能捨得你去送死?京城如今已經戒嚴,皇上也盯着我們王府,害怕我也背叛他,此時也難以出城了。因此,我纔想出了一個這樣的主意,一旦發生禍端,你和你娘就暫時安頓在這裡,這裡十分隱蔽,就算是王府被燒光了,也難以找到這裡。你們安心在這裡避上兩年,兩三年後,外面平定了,到時候你們再伺機出逃。
我在這地府之內,囤積了萬兩黃金和珠寶,足夠你們娘倆後半生豐衣足食,到時候你們帶着錢財,遠赴江南,去彰州,那裡雖然不是大城,卻是一處風平浪靜的小山鎮,鎮上我已經爲你購置了千畝良田,讓我的一個不爲人知的遠親打理,屆時你付給他多些銀錢,將房產贖回。兒啊,爹不求你建功立業,但求找到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從此捨棄王侯身份,安穩度過下半生,殷實安康,爹便瞑目了。每年清明,記得給爹的衣冠冢上香燒紙,帶着兒孫祭拜,爹在九泉下也心滿意足了……”老王爺情真意切,零零碎碎說了一通,盡是爲子嗣打算,已是交代後事的意思,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父子倆抱頭痛哭,一時令人唏噓不已。
眼看上官小姐就要過門,老王爺明知這是太后拉攏他們的詭計,恐怕等不到上官小姐過門,這慶王府就要被六皇子的大軍夷爲平地,所以也不急着準備,霄麒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一心向佛的母妃,看起來,一切都安靜的過了頭。
而柳迴雪,也早已暗中潛入了王府之中,一點點悄悄接近到霄麒所住的臥室。
柳迴雪假扮成小廝的模樣,騙過了王府裡的眼線,竟然運氣連連,被憊懶的送飯僕人叫去跑腿,幫忙給小王爺送飯。
柳迴雪提着食盒,真是覺得自己有神助,這還需要他費事麼,直接往飯菜裡倒些毒藥就成了。於是柳迴雪就把自己帶來的無色無味的劇毒摻和在食物裡,這種毒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就連銀針也是試不出來。“
柳迴雪心裡盤算着,到時候見到霄麒,就把這碗毒藥呈上去,趁着他吃飯的時候再補上一刀,一了百了,省的自己煩心。主意打定,就把頭低下,帶着食盒來到了霄麒的房間門口。
恰巧,霄麒那個武功高強的丫鬟也沒有在,只有霄麒一個人在屋裡收拾東西——霄麒準備搬家到地下山莊去住,爲了保守秘密,自然遣散了身邊的人。柳迴雪故意敲敲門,捏着嗓子道:“小王爺,吃飯了!“
霄麒應了一聲,把包袱放下,來到外廳飯桌前候着,柳迴雪多日不見他,這猛一乍見,心裡竟然有幾分激動,他穩住自己的心情,把食盒裡面的飯菜一一端上來,霄麒瞥了他一眼,道:“以前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柳迴雪低頭道:‘是,小王爺。“
霄麒點點頭,拿起勺子,開始喝下了劇毒的燕窩粥。
在他舀起第一勺湯的時候,柳迴雪突然有叫住他的衝動,但是話到嘴前還是生生地嚥了下去,眼睜睜地看着霄麒把毒藥喝了下去,霄麒食慾很好,很快就把整整的一碗湯都喝掉了,之後把飯菜也吃掉了大半。
吃飽喝足後,霄麒滿足地爬上牀,開始每日吃飽就睡的功課。
柳迴雪暗罵他是頭豬,從懷中掏出匕首,悄悄朝霄麒逼近。
“騙子!去死吧!”柳迴雪站到牀頭,高高舉起匕首,毫不留情地對着閉目養神的霄麒捅了下去。
“啊啊啊啊!”霄麒也驚醒了,和柳迴雪纏打起來。
柳迴雪招式精純,雖然沒有霄麒力氣大些,但是混亂之中,也着實解氣地捅了霄麒兩下,霄麒肉厚,也不顧自己被捅了,從牀上跳起來就往外跑,眼看長跑要再次上演了。
不料剛跑出房門沒幾步,就見自己院子裡的大門不知道何時被人從外面鎖住了,牆頭上坐着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朝着霄麒嘿嘿冷笑:
“小王爺,不是我狠心,只是今天你在劫難逃。”
霄麒聽得那人的聲音,驚道:“你是紅霜!你怎麼變成殺手了?”
蒙面女子這才扯下面巾,露出熟悉的面孔,原來她就是一直跟隨在小王爺身後的忠心侍婢——紅霜!
紅霜嘆口氣道:“小王爺,你待我確實不錯,可惜,在你身邊呆了一段時間,我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種感覺——我要痛快淋漓的殺戮,我要建功立業,而這些都是溫吞的你給不了我的。相反,我的新主子卻能給我這一切!小王爺,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就原諒奴婢我,如今主子下了格殺令,你非死不可!”
“人類,真是矛盾的生物,唉,怪不了人,神仙妖魔,皆是如此,超凡入聖又有幾個?”事到臨頭,霄麒仍忘不了神棍風範。
此時柳迴雪手持匕首追了出來,紅霜亦亮出自己的銀針暗器,前後逼殺,眼看霄麒就命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