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丫頭通報孃家大嫂來了,如今的大嫂早就是當祖母的人了,大嫂大她十三歲,嫁進門時蘇氏才幾歲,也是把她當女兒樣,蘇氏自小懂事,從不給別人添亂,和自家小姑比,那就是個仙女了。大戶人家,哪家沒幾個刁蠻的小姑子?可是蘇氏這個小姑子從不添亂不說,還在婆母丈夫面前幫着,所以嫂子在衆多小姑裡更喜她。
昨兒一聽說她又有喜了,今兒一早就趕緊收拾一車東西親自送過來。一進屋,就見三老爺也在屋,滿臉的喜慶,見了大嫂拱手見禮,笑眯眯的招呼着,熱情的不行。
大嫂見三老爺走後才問,“你家老爺怎麼了?”大嫂的記憶裡,這個棒槌還真沒有過如此的反應哪。
蘇氏撇嘴,“誰知道,見鬼了唄”
大嫂不悅的說她“你又做怪樣子,這個毛病還沒改過來,要是讓姑爺看見了成何體統?”
蘇氏拉着大嫂的胳膊貼身過去,“又教訓我”大嫂像是蘇氏另外個娘,付出的比親母還多,蘇氏母親生她時受了不少罪,後來身子一直不好,蘇氏多數是大嫂照顧着長大,真的是把小姑子當女兒養大的。
這會大嫂才緊着問蘇氏反應如何,口味如何,有什麼要吃的,蘇氏連連回答,又說,“就是身子裡總有火,冒到嗓子眼,看誰都不順眼,跟誰都想發火”
大嫂聽她這麼一說,就着急了,說道“明兒我就帶個女大夫來,我們女人還得女大夫來看比較好,對着個外男總不好多說,女大夫就不一樣了。”蘇氏吐槽,這裡最不好的就是這了,前世還有婦產科男醫生哪,可是這兒,把個脈還要搭個手帕,沒有醫生接生,只有穩婆,怪不得好多女子死於難產。
大嫂接着說“你侄媳婦不是懷了四個月了嗎,她孃家推薦個女大夫,看婦人病有一手,我本來今天就想帶過來,但又不知你身子如何,帶個大夫進府總也不好,趕明兒,我帶她來給你看看,這歲數再生,雖是喜事,也確實讓人不放心,不說別人,就是婆母也是差不多歲數生的你,後來好幾年沒恢復,身子漸漸差的”
大嫂說完,自覺不好,又趕緊的呸呸呸,兩手直拜。
蘇氏笑了,說“大嫂心裡有我才這麼着急緊張的,不怪不怪,佛祖有心,會知道大嫂一片心”這裡的人,一上了歲數,就都一心向佛。
“我給你說,你有火就發,發完就痛快了,總是憋着,弄個鬱結於心,到時心裡一嘎達火團,不忘上冒就會往下竄,肚子的孩子也跟着上火,自個身子受罪不說,弄得孩子還不好不說,有的人那股火憋到生產前,孩子就不出來。”說完還回頭四下望望。
接着說“這都是那個女大夫說的,她還說,這屋子裡不能有讓孕婦感覺不順的東西,我也不懂,帶她來給你看看。”
這讓蘇氏覺得這不僅是個大夫,還跟個道婆似得。
大嫂絮絮叨叨的交代了種種,纔回去。
送走了孃家大嫂,也差不多到了響午飯的時間,春草進屋問太太想些什麼,可是蘇氏卻無胃口,讓春草看着上點。
蘇氏斜躺在牀上,也四下打量周圍,想着大嫂的話,也看看有什麼擺放不合適的。前生最不愛收拾屋子,怎麼簡單怎麼來,屋裡東西太多,看着亂的慌。
蘇氏的院落叫燕旻堂,旻,秋天也,燕旻堂,候鳥遷徙路過的地方。春爲蒼天,夏爲昊天,秋爲旻天,冬爲上天。秋季的燕子準備遷徙了,可我這個候鳥何時回家?
臥房裡簡單的架子牀是蘇氏的嫁妝,衣櫃挪到隔層,四方桌旁幾個木椅,有個小書桌,長條案上放着平時看的書,古董架上幾個造型獨特的古玩,全是古物,家裡有個穿精,蘇氏也不敢過多改變。
看來也放些花景進屋了,屋裡是少些植物。以前蘇氏也知,現代的醫生不僅要醫術要好,還要會心裡學,特別是有的孕婦有什麼產前憂鬱症產後憂鬱症的,什麼藥物療法、心裡療法、物理療法的,哎呦,我是不是得了懷孕急躁症,我也要找個人疏導疏導。
春草擺好了飯菜,服伺蘇氏起身,說到“太太,奴婢讓廚房燉了個老鴨湯,等上了湯,再把煮熟的細面放裡,奴婢記得有九爺時你就愛這麼吃,她一說,蘇氏都要流口水了。燉好的老鴨湯,撇去上面的浮油,裡面不是幾根竹筍就是幾片酸蘿蔔,熱熱的喝一碗,那是連腳底都舒服透了。
一聽今兒有老鴨湯,蘇氏就知秋桃回來了,秋字的波的丫鬟秋桃專管飯食,前幾天因爲家中小兒身子病了,秋桃請了假回去照看。蘇氏覺得這一生,可以沒有丈夫,怎麼缺的了春草和秋桃呀,特別是秋桃,煲的一手好湯,侯府家生子,自小跟着當廚孃的娘學會煮飯,別的地方不算靈光,可對飲食是一點就通,蘇氏想吃個啥,告訴她她就能琢磨個差不多。
等到端起湯喝了一口,卻感覺一股膩味,肚子裡一陣翻騰,蘇氏扭頭吐了出來,弄得人仰馬翻的收拾。收拾完了,蘇氏再也沒有胃口。急的春草和秋桃團團轉。
躺了會的蘇氏肚子餓極了,但又沒任何胃口,想到吃的,嘔吐就想往上涌。無力的微閉着眼。
蘇氏頭疼呀,頭三個懷時還沒有如此哪,這懷的是什麼冤家對頭呀,要不有人說,孩子都是父母的債,這還沒出來哪,就開始還上債了?
又是鬱悶又是煩躁的蘇氏想着想着睡着了。第二天還是如此,不能見到飯食,見了就胃裡往上涌,餓時就抓上吃的就先吃幾口,吐了後再接着吃。下午,渾身無力的等來了孃家大嫂帶來的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