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重新靜了下來。青紗燈罩裡燭花啪的一聲,齊珞正在爲曹雪芹之事感傷,聽見響聲不由得身子一顫,偷偷的望向胤禛,暗自琢磨到底該如何做纔好,曹家確實是欠着戶部的虧空,這在胤禛眼中就是大罪,他們家又經營江南已久,更爲嚴重的是曹家捲進奪嫡之爭,還下壓錯了邊,這一切落在雍正眼中,哪會容得?齊珞對曹家甚無好感,但是卻對曹雪芹有絲愧疚,不過,要是挽救曹家被抄的命運,紅樓夢還會出現不?這個名著在現代可是最有名的一個巨坑了,可是養活了好多的紅學家呢,要真是扇沒了的話,也是可惜。
胤禛看着臉色不斷變化的齊珞,微皺着雙眉低頭敲了一眼曹家的禮單,心中帶有一絲的疑慮。輕聲問“你在想曹家之事?”
“沒有,我在想紅樓夢。”齊珞猛然醒神,手輕狠狠的拍了一下嘴脣,粉嫩的嬌脣彷彿更是豔上幾分。“紅樓夢是何物?”胤禛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脣上輕移,齊珞想要躲閃,但被他的眼神止住,也終於明白了當時弘曆的感觸,他的話又不能不回答“紅樓夢是一個園子的名字,聽說彷彿是個沒修完的江南園子吧。”
“言不由衷,同爺說實話。”齊珞眨眨眼睛,拿起禮單,弱弱的開口“爺,皇阿瑪一向善待身邊之人,曹家又是天子家奴,也不好真的把禮單退回去,這還牽扯着平郡王福晉的面子,更何況我聽聞如今的江寧織造曹大人也是得皇阿瑪看重,品行才學都屬上乘,皇阿瑪也贊過的,他彷彿正病着,我看這禮單還是收下吧,爺您心中有主意就成。”
胤禛沉思一會,最終拍板“這次就先收下,再有下次就直接拒之門外,俸聖夫人也算是個妥當之人,但子孫太不爭氣,曹顒瞧着還好些。可其餘的...哼,簡直是不知所謂。”看來曹家的命運是扭轉不了了,只有等到將來曹雪芹真的落魄之時,資助他一番也就是了。覺察到胤禛的怒氣,齊珞連忙翻出李衛的禮單笑着放在胤禛面前“爺,您瞧瞧,這就是那個攔路借馬的李衛吧。”
胤禛緩和了怒氣,瞧見禮單上的字跡,微微搖頭“爺,我瞧着李衛倒是挺有心思的,你看他送的小玩意,多有趣,弘曆他們一定會喜歡。”
胤禛輕嗯一聲,記起同李衛又遇到時,明瞭雍親王的身份,李衛吃驚不已的樣子,眼中的那絲對當初馬車上齊珞身份的猜忌,胤禛並不是看不出來,要不是後面發生那件事情,李衛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李衛的性子還是有些不定性,胤禛覺得還是將他先放在戶部瞧瞧能力再說。齊珞覺得有些睏倦。眼簾垂了下來,胤禛起身,抱起齊珞向內室走去,猛烈的折騰之下,壓了許久的yu火也終於是釋放了出來,而齊珞又昏睡過去不知何夕。
紫禁城東暖閣內一片寂靜,康熙拿着密報一個字一字的看着,甚至用手揉揉眼睛,生恐看錯了或遺漏了,短短二百多字的密報,他竟然看了小半個時辰,手有些顫動着將密報伸向燭臺,看着它完全化爲灰燼散落在炕桌上,康熙親手將黑色的灰燼碾碎,不知所言的喃喃道“他有沒有想到朕,啊,垂死的海東青,是不是朕活得太久了,纔會受這些不孝子的氣?要是當初朕挺不住,胤禎是不是就認爲他能坐上龍椅?老三也推波助瀾,難道就沒想到朕是他們的阿瑪?”
康熙擡腳將炕桌踢倒,李德全噗通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康熙眼露紅光,他最近一直心情不錯,當初抱過弘晝的陳貴人前些日子生了一個皇子,這讓他有了極大的滿足和自傲,打壓胤祀的黨羽又很順利,朝政也日趨的穩定,凌柱進宮獻禮又讓他很是滿意。這一切都讓康熙覺得今年開了個好頭。會是平安和順的一年,不管內心怎麼不服老,康熙明白他畢竟精力也不比以前,實在是有些折騰不起,一心盼望着兒子們要體諒他,讓他安享晚年,不會在史上留下光彩的一幕,骨肉相殘,禍起蕭牆。
這份密報徹底震醒了康熙,他知道胤禎的心思,爲了平衡,也爲了能夠保護老四,他甚至還在暗中相助胤禎撬老八的班底。可康熙萬萬沒有想到胤禎竟然大膽妄爲不計後果,而他竟有如此的能耐暗算胤祀,他懷疑過很多人,甚至還疑心老四,沒想到竟是胤禎?
更沒有想到的後宮中的德妃也能有人手,幫着胤禎算計着,栽贓到老四頭上主意恐怕就是她出的,只要一想到胤禛被御史彈劾,被朝臣下絆子,康熙就覺得心中很是難受,覺得胸口發悶。拼命的忍住嗓子中的腥鹹,衰弱的躺在暖炕上,微顫的手幾乎拿不住佛珠,努力的撐起身子,李德全忙上前扶住,康熙疲倦之極,但眼中卻透着精光“德妃,都是她的錯,沒有教養好老十四偏心不會輕饒了她。那一年清修給她的處罰還不夠,朕,不會讓她好過,”
“皇上,您請三思,就算不是爲十四阿哥想,也要想想雍親王。”李德全扶着康熙重新躺好,蓋上了正黃繡龍的錦被勸道“皇上,您先歇一會,您爲了江山也要保重龍體,天下百姓可都指着您呢。”
康熙攥緊佛珠,對於德妃屢教不改,又牽扯到胤禛,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出手懲治了,只能等到將來那一日,倒時新仇舊恨一起算,慢慢的合上眼睛,衰弱的輕言“朕先歇一會,你去傳凌柱進宮想見他。”
李德全面露爲難之色,瞧着康熙的暗黃的臉色,輕手輕腳的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炕桌,奏摺等物件,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李德全暗自嘆氣,看來皇上是忘了,致遠公被他恩旨去溫泉莊子上修養去了,雖然皇上只給了他半個月,但這纔不到三日,可皇上的樣子要是無人開解也不妥當,找來了內侍“快馬加鞭,去莊子上傳致遠公。”
凌柱接到了聖旨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風塵僕僕的進了皇宮,向康熙請安後,發覺他雖然身子衰弱,面色難看,但精神尚好。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如果康熙真的出事,沒有安排好後世,那天下必亂,皇子們會爭鬥不休,寧做太平犬,不爲亂世人,天下大亂苦得還是老百姓,凌柱也曾暗自動過心思,會不會有漢人乘勢而起?但想到如今他的身份也就歇了心思,安全還是最重要的。
康熙擡手讓凌柱起身,對於他能這麼快趕到,心中燙貼。可凌柱半晌不見動靜“朕讓你起身,你沒聽見?”凌柱擡頭,臉上露着笑意“皇上,還是跪着好。”康熙盯着凌柱仔細觀瞧“你是騎馬回京的?朕說什麼來着?”隨即向李德全怒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扶致遠公起身。”
李德全上前攙扶起凌柱,“多謝李總管。”忍着膝蓋的疼痛,凌柱輕聲道謝。也不管有沒有規矩了,凌柱實成的坐在椅子上,實在是難忍肩上膝上的痠痛,其實就算能忍,在此次光景他也不會忍,這是多好的表現機會,不用豈不是浪費?用手輕輕的捶着,乾笑兩聲“請皇上贖奴才御前失儀。”
康熙心中有衝動想要再次恩賞他,但想到老四,只能輕輕嘆氣,語氣嚴厲的說道“致遠公凌柱,朕的旨意,你以後不許騎馬。”凌柱怔了一下,這是旨意那還得下跪,想要起身“你就不用再折騰了,朕瞧你的膝蓋再折騰下去真的就廢了。”
“奴才謹遵聖諭。”凌柱低頭謝恩,康熙手中摸着一個紫檀木蓋着上着鎖的盒子,盯着凌柱半晌,心中有些猶豫,是不是能交給他?凌柱感到康熙複雜的神情,覺得還真是聖心難測,也只能坐直了身子任他打量了。
康熙有心將盒子遞出去,最終還是慢慢的收回了手,他的忠心是可信的,但畢竟受制於身份,要真是成爲...並不妥當。深深嘆了一口氣,將另一個木質盒子拿出“你上前來。”
凌柱勉力起身,暗自埋怨康熙能折騰,來到近前,康熙拿着盒子起身,繞過御案,走進凌柱跟前,將紫檀木上鎖密封的盒子遞給凌柱,“朕百年之後,你在新帝面前,當着宗室親貴,滿朝重臣,宣讀朕的旨意。朕信得過你,萬不可有負朕所望。”
凌柱重新跪下,雙手高舉,接過盒子,沉聲道“謹遵皇上聖意。”康熙滿意的點頭,親自扶起他,凌柱覺得手中的盒子有千斤重,心中琢磨這不會是傳位遺詔吧,要真是那樣胤禛豈不是沒有機會?不動聲色的瞧了康熙一眼,抓緊了盒子,算了,到時要真不是胤禛的話,就助他行事好了,別人當皇帝,他可放心不下,這些奪嫡皇子的仇恨可是結得不小,不能讓兒女和外孫受辱受傷,堅定心中想法,凌柱嚮往常一樣應對着康熙,不一會殿內就傳出康熙爽朗的笑聲,李德全在殿外暗自感嘆,還真得是致遠公才行,擡頭瞧見皇宮上頭,佈滿的陰雲彷彿也在康熙的笑聲中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