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秋末,疾風吹過,暢春園裡的海棠樹上的葉子在秋風中猝然脫離樹枝,在空中飛舞,打個轉轉後,又悠悠然地飄落到地上。花園裡,草木凋零,唯有幾株菊花,經霜耐寒,反而綻放得愈加嬌豔。
然而,此刻暢春園裡的人根本沒有人認爲菊花嬌豔,也來不及爲落葉感傷。
除了太子、被圈禁多年的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外,其餘的年長皇子,皆在此等候見駕。連阿靈阿、張廷玉、劉琰、郎世寧、雅爾江阿等朝廷重臣宗室王爺也都在場。
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連進進出出的太監都屏息凝氣,小心翼翼的墊起腳尖走路,生怕不小心弄出動靜來,惹禍上身。
大廳上的諸位皇子被父皇的突然傳召弄得驚疑不定,不知道自己的那位皇阿瑪將他們全都叫來到底是什麼事情,看那些大臣的神色也是不曉得緣由的,看樣子像是要發作哪一個了,在場的人彼此打量着,猜疑着。
“恭迎聖駕――”太監的聲音響起,伴着響鞭開路的聲音,康熙駕到。
康熙落座後,衆皇子與衆大臣請安見禮。
康熙待衆人起身後,冷冷說道:“皇太子胤?,自復立以來,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江山鴻業,斷不可託付此人。朕已奏聞皇太后,著將胤?錮於鹹安宮看守。待詔告太廟後,宣示天下!”揮手對身後的太監樑九功說,“宣旨。”
聽了康熙的口諭,在場衆人面面相覷,震驚無比。縱然之前大家都瞧出皇太子儲位不穩,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會這般毫無先兆地說“拘”就“拘”了。一時之間,各人有各自的思量。
樑九功忠實的執行着皇帝的命令,俯身:“喳”。隨後取過御案上放到聖旨,展開來,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康熙皇帝的這番話在整個京城算是炸了鍋,各個官員都在猜度着,權衡着,此時,包括已被廢黜的胤?在內,成年阿哥大多在盤算着。只不過有些人野心大,有些人野心小,還有的一掂量自己的勢力和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就覺得自己沒戲,早便早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匹快馬駛進了徐州城,直奔道臺府而去。
道臺府門口,守門的家丁見來人是從京城來的,不敢怠慢,趕緊進去回報,很快就有人將來人領進了書房。
書房,來人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看,見前後無人,才踏足進去,見裡面只有納喇大人一個人,便放了下心,近前小聲道,“這是完顏大人讓下屬送來的信,完顏大人說,讓您看完之後立刻銷燬掉,下屬就不進去打擾了,還要回去覆命。”納喇大人見他如此說,也不做作挽留,從袖袋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銀兩塞進來人手裡,身體微躬道,“今日有勞了,小小敬意,還請閣下不要推辭。”來人掂了掂分量,立刻眉開眼笑,“那下屬就厚顏收下了。下次大人進京若有何事能幫忙的,就儘管來找。”說罷也不客套,轉身就匆匆走了。
納喇大人打開信件看了起來,不由得震驚,想到太子被廢掉已經成爲事實,納喇大人不由得猜想那個令人羨慕儲位到底會落入那位皇子手中。
序齒最長的三阿哥?中宮撫養的四阿哥?衆望所歸的八阿哥?有沒有可能是十四阿哥?納喇大人想到了自己做了十四嫡福晉的外甥女兒。
越想越頭疼,最後納喇大人決定叫來自己的心腹幕僚來商量這件事。
幾乎是在同一天,徐州城的各個官員府邸都有來自京城的人員出入,第二天,各個衙門的氣氛便有些怪異。
直到十一月份,以復廢太子告廟的聖旨才宣示天下,二廢太子終於成爲定局。
當李伊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和李汶水、李沉水逛街。李汶水和李沉水今年九歲,最近被紮了耳洞,開始學習婦容,也就是化妝打扮。這天,李伊水陪着兩人去街上挑選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
在途中經過的一個雜貨小攤,小販叫賣的一種很大串的紫色鎦金耳環,李汶水見了煞是喜歡,問過價錢才八十文錢,於是便買下戴在耳垂上。
前面城牆邊上圍着一羣人,李汶水見狀就讓翡翠上前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翡翠還沒有走到近前,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說是皇帝老爺下了聖旨,太子爺又被廢了。
當翡翠將這個消息帶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吃了一驚,太子竟然說廢就廢了,但畢竟事不關己,談論了一會兒也就丟開了,只有李伊水,心中的吃驚無以倫比的,但是也努力的是自己表現的正常一些。
怎麼回事?現在纔是康熙五十年,雖然李伊水的歷史學的不是很精通,也隱隱約約的記得康熙的太子二廢是在康熙五十一年啊,難道自己待的這個時代不是古代,而是一個和原來世界的平行世界?還是自己的蝴蝶翅膀改變了歷史?
李伊水立刻否定了後一種猜測,開玩笑,她可是一直在徐州城做自己的乖乖女,跟那些大人物毫無交集,也根本沒有機會扇動蝴蝶翅膀的。
如果這是一個平行世界的話,爲什麼自己看到的記載歷史的資料和自己上輩子瞭解到一模一樣?李伊水疑惑了,或者還有其他的穿越者,進而改變歷史?
如果歷史與自己知道的不一樣的話,那麼最後坐上皇位的還是不是四阿哥雍正皇帝?一連想了幾天,李伊水仍想不出答案。
這天,李伊水一邊想,一邊走路,卻一頭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哎呀――”李伊水捂着頭叫起來。擡頭一看,原來是小耗子。
小耗子因爲李家買了他們家的母牛而來到李家,後來,那頭母牛沒有奶水後,李伊水讓母親將那頭母牛還給小耗子家,但是小耗子卻不肯平白受這個恩惠,最後拉扯下來,小耗子決定在李家做三年幫傭的代價用來贖回母牛。伊水無奈,只好答應下來。
“小耗子,你不是在賬房幫忙嗎?怎麼跑到這裡來?”
“我到廚房裡跟王廚子覈算今年的用炭量的,倒是你,四小姐,你低頭走是在找什麼?地上有金子?”
“沒有,”李伊水一揮手,“我在考慮關係國計民生的大事情。”
“國計民生?”小耗子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什麼樣的大事情?能告訴我嗎?”
李伊水想了想,說:“前一陣子太子被廢,你聽說過嗎?”
“那又如何?”小耗子興趣缺缺的說。
“是廢太子啊,全天下頭號新聞,你竟然不關心?”李伊水不可思議。
“別說只是廢太子,就算是換個皇帝,又和我有多大的關係,還不是照樣一日三餐。”
李伊水愣了,這時小耗子已經遠走了,在他看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覈算今年秋季廚房的用碳量。
李伊水望着小耗子遠去的身影突然想到,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與她和幹?就像老百姓,只要能夠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纔不在乎究竟是誰做了皇帝呢,自己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管他皇位怎麼爭奪呢?何必聽書落淚,替古人擔憂。
想明白了這個,李伊水的生活又恢復了忙碌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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